莽荒枭雄
骨月长老果然没有收舜的铜贝壳。
虞舜只好一手提着铜贝壳，另一只手提着两条腊肉，走出了大长老的院子。
站在灰绿青苔台阶上，虞舜面露沉吟之色，脑海里仍然回荡着方才的一番话。
“这份恩情，如何报答您？”
“只要你以后多为人族做些好事，便算是对老夫的报答了。”
“咕咕……”
“墙边的两条腊肉你拎走吧，老夫牙快掉光了，啃不动这些，肉放着也快坏了，你就帮老夫拿回去吃了吧。”
“……”
虞舜提着腊肉往家门走去，一脸心事重重，长吁短叹，但没走几步，便看两个村民匆匆走来，见了虞舜便打招呼。
“虞舜，你身体好些了吧？”
“还好。”虞舜见他们行色匆匆，好奇问道：“石头叔，你们俩这是去？”
“哎，骨牙长老不是新猎获六头青狼兽嘛，正准备宰杀分给村民，咱们过去领点肉。”一口黑绿黄牙粗糙皮肤的石头叔热情把住虞舜的手：“有便宜不捡王八蛋，舜，走，跟叔扛点肉回去。”
“没错，说不定你这废物吃了青狼兽的肉，能突破凝血境四段也说不定。”一旁的山儿叔笑呵呵道。
虞舜就这么被拉着走向村中广场。
此刻广场那边人声鼎沸——其实也没多少人，虞二十一村人口不过四五百，户数连一百都没到，在人族官方的定义里，属于‘小’村，然而一般这种村落往往都非常团结。
不像靠近县城的虞一村，户口数千，人口上万，人多，是非多，竞争大，经常有生死斗事件发生，许多铁骨战士没死在大宁州前线，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
三人很快挤进人群中。
“舜来了。”
“舜来了。”
不知谁先喝了一句，黄土地广场中央的黑色皮袍的老者顿时停止了哔哔，鹰眸般阴厉的眼睛打向了虞舜。
虞舜登时觉得心中一紧。
和气质温厚的骨月长老不同，常年被人抬着进神息森林狩猎的骨牙长老，仍然保持着战场上下来的凶悍作风，哪怕是村里最凶悍的泼妇，也不敢在骨牙长老面前造次。
虞舜自然也是。
“虞舜，我听说你被黑青蛇袭击后，不仅没有逃，反而手持骨匕冲了过去，试图与黑青蛇厮杀，不知可有此事？”
骨牙长老瞥了一眼虞舜拎着的腊肉和铜贝，心中明白了什么，这孩子，被刺激了所以试图跟老夫学箭法吗？
瞧这打扮，干干净净的，衣服都是新的，咦，还抹了杜若胰子，闻着香香的，如此尊重老夫，怎能不收他为徒？
一念之后，骨牙便暗下决心，要将自己的箭术毫无保留的传给这个废物。
“二长老，确实如此。”虞舜道。
“嗯。”骨牙长老缓缓点了点头。
“……”
“……”
“……”虞舜眨了眨眼。
“……”二长老眨了眨眼。
“……”
“……”
气氛突然诡异。
村民们一个个有些糊涂，不过没人开口说话。只有被打断四肢的六头青狼兽，在骨牙长老身后低低的哀吼着，似在呼唤着遥远彼方的族人。
虞舜心中一动，道：“骨牙长老，不如我来宰杀这青狼兽吧？”
“嗯。”骨牙长老点了点头，这孩子忒腼腆，还没拜师就急不可耐的替师傅干活了。
想着，他拔出腰间精铁长刀，扔给虞舜，道：“六头杀了，分配给村民，分配的好，老夫便收你为徒。”
虞舜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骨牙以为这孩子惊讶拜师的顺利，毕竟他虞二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难伺候。
“勇敢的人总会得到更多的回报。”他拽了一句当年大宁州前线时听文质彬彬的什长的一句名言，道：“去杀吧。”
虞舜只好茫然的提着刀走向青狼兽。
仿佛觉察到死亡气息的逼近，一头头青狼兽蓦地睁开了铜铃大的眼睛，黑绿色的瞳仁冰冷的凝望着虞舜，喉咙里一阵阵嘶哑恐怖的低吼，令人毛骨悚然。
说实话虞舜是有一点害怕的，但经历了黑青蛇一事后，他的胆色似乎大了许多，更何况……
“虞舜，加油！”
人群中一个身高1米9，满身肌肉的少女忽然高呼道。她是虞舜的朋友，虞梦。
“虞舜，一定要成为二长老的弟子。”
另一个身高1米85，满脸温柔的少女同样甜甜道。她也是虞舜的朋友，虞颖。
“虞梦，虞颖……”
虞舜深吸一口气，虽然他对这两个满身肌肉，动不动把他提起来打一顿的肌肉女没有兴趣，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女孩子的鼓励嘛，还是能让他稍微的生出一些勇气的。
他握着长刀的手紧了些，眼神一瞬变得凶狠。
“杀！”
虞舜扬刀怒劈，血液里的天地元气瞬间被激活，两只手臂里的骨纹同样传出热热的酥麻感。
呼，刀锋劈在青狼兽脖颈处，以虞舜一瞬爆发出的两百斤的巨力，没怎么费力便将青狼兽的脖颈斩断。
可当青狼兽脖颈被斩断之时，虞舜感觉到一丝丝清凉之气从眉心‘钻入’，一下子冲进脑海里，然后虞舜便微微的感觉头颅中有个核桃大的东西，吸收了这份凉气。
“这个是……”虞舜一愣。
下一瞬，虞舜脑海里的核桃物流出一丝热量，自动流向血液中，他感觉自己血液里的天地元气更多了，多到他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能凝聚一条骨纹。
须知，凝血之境，主要吸收外界天地元气，存于血液，然后将元气在四肢，躯干，头颅等地绘制骨纹，当十条骨纹成功绘制，便能于眉心处结出骨丹，从此力千斤，奔数百里而不渴！
虞舜原本要三个月才能攒够凝聚第四条骨纹的元气，现在只不过杀了一头凝血九段的青狼兽，便缩短了一个月功夫，这，这……
“道祖我爱你！！！！”
虞舜突然狂吼一声，拎着刀疯狂冲向其他青狼兽。
咻！咻！咻！咻！咻！
三个呼吸，五刀！
在众人目瞪口呆里，五颗头颅滚落在地，而那虞舜，在砍完最后一只后，捶胸顿足，仰天大笑！
“这孩子莫不是……”村民有些担心。
人群中的老祭师‘骨石长老’缓步而出，慈眉善目道：“一般这种情况，应该给他灌一碗屎粑粑……”
一颗石头飞过来，正中他头颅。他仰头栽倒过去。
另一边，虞舜猛地冲向骨牙长老，扑通一声下跪：
“师傅！”
……
虞四娘正在院里缝制衣服，突然看到自家儿子走了过来——一手提着铜贝，一手提着腊肉，肩头扛着青狼兽的肋骨肉，腰间还别着一柄精钢长刀。
“舜。”
虞四娘顿时慌了，“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怎么抢了这么多东西，哎哟看看，这柄精钢长刀你父亲一直想要了很久，一百多铜贝呢。”
听到“精钢长刀”四个字，在厨房里烧饭的虞四郎冲了出来，“精钢长刀？哪呢？哪呢？”
一眼看到大包小包的虞舜，怔了一下，顿时大怒：“畜牲，你这是从大长老家顺了多少东西！”
说着就要脱鞋子。
虞四娘连忙来拦，这时虞舜也回过神来，看着父亲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慌忙道：
“父亲，听俺解释。”
“你说。”虞四郎怒道。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除了脑海里的核桃体隐瞒了下来，虞舜其他事都一股脑倒了出去。
虞四郎终于平静下来。
“你的意思是……”他缓缓道：“骨牙长老收你做徒弟，打算教你箭法？”
“是啊。”虞舜乖巧的点头：“他还把他的精钢长刀送给我作为见面礼呢。”
说着扭了扭小蛮腰，长刀在腰间调皮地荡了一下，锋利的刀刃令人迷醉。
虞四郎情不自禁的伸过手，把长刀从虞舜腰间解了下来。
“多好的刀啊……”
他轻轻抚摸着，像是看情人。
“多慷慨的骨牙长老啊。”
虞四娘同样感概着。
……
啪！
瓷杯摔碎的声音。
村东头，某位长老的院子里，老人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墙壁上空空如也的刀鞘，沉默不语。
身旁，一张狼首大弓，牛角长弓，数十枝精钢箭头的箭袋。
手上，一条皮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