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颗

再说夏阳,知道她要从哈尔滨回来了,木自青就马上从n市回了老家,结果回了老家又说自己没空约。

不约就不约吧,在家休息休息,她这两天重感冒,眼睛又干又肿,鼻子也不通,难受死了。

她爸妈最近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总是以为她没发现的那种偷偷观察,然后老两口无言地相视叹息。她知道是因为诺大一个小城,他们知道陈瑞要结婚了。

结婚就结婚呗,分手又不是一两天了,难道他们还觉得自己会去抢亲不成。

可是她这个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说自己没事儿,也没人相信,心好累,感冒已经够烦的了。

闷得要命的时候,接到了姜一的电话,让她做导请他出去逛逛。说是送木自青回来,可是木自青没有空带他出去。

夏阳终于能说服爸妈出去透口气。

夏阳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姜一正站在靠在车外,打量着周围。

“这么冷,怎么站在外面?”

听到声音,姜一回头,夏阳的声音有些沙哑,眼角和鼻尖都泛着红,整个人的精神都不是很好,不像以往朝气活力,豪气冲天的样子。姜一站直了身子,僵硬着的脸,“你还好吗?”

夏阳指指鼻子,“你看我这样像好的样子吗?太难受了。”

“你别难受了。”姜一凝视着夏阳的脸,说道。

“开玩笑,这是我能控制的嘛!”夏阳无奈摊手,先一步坐进车里,“走走,先去喝杯热的。”

开车到城区的一家热饮店,姜一帮夏阳把点的甜点,牛奶端来,夏阳正窝在座上,一遍一遍地擤鼻涕。

“你怎么还感冒了?”

夏阳不可思议地答,“你这会儿才看出来?我觉得我的感冒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吧!”

“你难受就算了,怎么还感冒了?”这是心情有多不好,不好到顾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啊?就是感冒了,所以难受啊!”夏阳结果姜一递过来的牛奶,总觉得他们沟通的好像差了几个点。

“对了,木木忙什么呢?怎么要你送她回来?”

“她说你们这里风景挺好的,玩儿的东西也多,邀请我过来玩儿。”

“啊?哪儿的风景?这大冷天的哪儿好看。”夏阳奇怪木自青这是干嘛呢!

“呃……我觉得挺好的,我挺喜欢这儿的。随便看看就行。”

“是吗?那好吧!我一会儿带你走走!”

喝过牛奶,姜一又买了一杯,给夏阳抱在手上。阳光透过没有一片枝叶的树枝,轻柔地打在地砖上。这个时节的太阳是最温柔的,光的亮度和光的温度不像夏日的阳光那么火爆,是难得的文静平和。此刻站在身边的夏阳,也是这样。

姜一给夏阳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冷不冷?”

“不冷了!”夏阳摇摇头,指着路上挽臂说话的行人,“现在我们这里的温度已经很好了,我前段时间在哈尔滨,跟人家说话,呼出来的都是一大团一大团的白气,后来我们在外面都不讲话了,穿的又很多,没办法比划,想说件事可不容易了。”

“哈尔滨?”姜一疑惑地开口。

“对啊,木自青没跟你说嘛?我去哈尔滨玩儿了十天。”

“为什么要去哈尔滨?”

“这可是我去年就跟朋友定好的。本来想拉木自青去的,她怕冷怕得很,怎么都不去。”

“去年?那这次休假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是啊,机票都早就买好了。你对滑雪感兴趣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木自青!”姜一从牙缝里低低咬出几个字,这几天脑子里天天大战,结果是被人耍得透透的。

“这离我们以前学校倒是不远,有两年没回去看看了,那外面的一条街很热闹的,好多小吃,要不去那儿看看?”

“去。”叹口气,会被耍,总是有原因的。

高中外面的这一条街,不算长,但是却是很热闹,穿过过来逛街的行人,还有背着书包,穿着校服边说边手舞足蹈的学生,单纯又热情洋溢。

夏阳每次遇到就会用胳膊肘示意姜一看他们的校服多好看。他们逛了书店,奶茶店,饰品店,小吃店,甚至还有宠物店。有的店有了变化,很多店,夏阳都非常熟悉,给姜一展示店里有意思的地方,谈当年和木自青在哪里吃过饭,在哪里跟人家吵过架,中午躲在哪里看过电视。

谈来谈去,她记得的跟木自青在一块儿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记起来的都是她们怎么偷摸摸地想方设法地玩儿。

姜一看着陌生的街面和兴奋谈起往事的夏阳,他知道这条街,还有她和另一个人的深刻的回忆。

跟着夏阳穿过店铺后面的小区,然后是一个自来水厂,然后是两栋楼之间很小的小道,越走越偏,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摸到的小路。

穿过小道,挤过斑驳的小铁门,看到一圈黑色的围栏,“这就是我们高中,大吧!”

“你们上学校都不走大路的?”

“这里走进来多近啊,要不然要走完一条街,远多了,以前我就租在外面的小区里,走过这条小道就到了学校。这个小道还是我先发现的呢,然后告诉了木自青和陈瑞,之后才是好多人从这里走了,这是我走出来的路啊!”

这是夏阳今天第一次提到陈瑞,极自然地就在脑子里想起了往日的画面。时过境迁,算了,只要往事中有这些美好的心情陪伴着当时的自己就足够了。

“你和陈瑞是高中在一起的吧?”

“嗯,高二刚开学的时候。”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当然不了,早就不喜欢了。你别他现在可俗一男的,当时高中的时候很优秀的,就是温室里精心长大的最让人满意那种花朵。想想我还是挺赚的,占据了他最夺目,最美好的时间。”夏阳指着操场,“那个国旗下面第一行南边的第三个砖,我还记得那个地方,陈瑞那儿跟我表白,我当时真的觉得天上掉馅饼,我居然会有这么幸运的时候。”

夏阳说完,才奇怪自己怎么还跟姜一聊起这种情怀往事了,“站在这儿想到了些陈年往事,你怎么会问我还喜不喜欢他?”

“木自青骗我说,你是因为陈瑞要结婚,才请假回来的。”

“啊?”夏阳无语抹额,“木自青是不是有病,干嘛骗你。”

“是啊。可是她就是知道能骗到我。”姜一说完,静静地瞧着夏阳,两个人对视一眼,又互相移开视线,有些情愫不言而喻。

夏阳脸颊耳朵倏然发烫,还好今天感冒,脸上烫点儿是正常的。

“往前走走吧!”姜一握住夏阳的胳膊,轻拉着她往操场走。

周末的校园很安静,远方的教室里依稀传来一点声音,可能是周末过来自习的学生。操场上只有在风中飘荡的鲜艳的国旗。

一直走到国旗台下,校园真美好,因为这个年纪,在这个的地方,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去,连国旗都充满着朝气。

姜一把夏阳带到国旗台下,然后就松开了手,夏阳看着操场,仿佛看到往日那个疯疯癫癫的自己,“就这个操场,我以前可以跑完六圈,你信吗?”

“信,那现在呢?”

“现在三圈吧,最多,好久不锻炼了,真不敢相信当年是怎么跑下来的。”

“你现在肯定还是跑的下来,我相信,要不要跑,我陪你。”

夏阳摆摆手,“算了,我今这身体可实在不想跑,以后吧。”

姜一看着操场,漫不经心地笑道,”以后也行啊,随时,我陪跑很专业的。”

夏阳也笑,跟姜一呆在一起,她总是特别放松,相处下来,脑子里烦恼的事情总是不值一提,就特别开心,看到好看的杯子也开心,喝到好喝的饮料也开心,吃到好吃的也开心,开心的特别肤浅简单。

“你可别小瞧了我,我以前陪跑也是很专业的。高中三年,你问问木自青,她的八百米,哪一次不是我陪跑的,我请假我都来陪跑。”

“行,等你感冒好了,我们比一比。”

夏阳闭上眼,阳光轻柔地洒在脸上,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总是觉得特别神奇,同样站在一片天空下,国旗台这儿的阳光就是比别的地方好。特别是和全校的同学一起站在操场上,听国旗台下的讲话,那一刻,看向台上,光线总是那么奢侈充足地打在台子上。

晒够了,睁开眼,看什么都冒着金黄色的光圈,揉搓了一下眼睛,环视着远方等眼睛聚焦,却在看到姜一的那一刻,停住了。他站在那里,带着温暖的笑看着自己,在国旗前第一行第三个砖。

“夏阳,我很遗憾,没有早点遇见你,我很幸运,我遇到的是变得越来越好的你。你的过去很可爱很美好,我没有办法参与,但是我想在这里,接过你过去的美好和期待,你可以肆无忌惮,我们可以一起吵吵闹闹。我想从你记忆中最珍贵最温柔的地方走出来的人是我,我想呆在你的身边的人是我。”

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眼前的穿着黑色风衣的成熟男人,渐渐地盖过了久远的画面,盖过了那个穿着白色衬衫,藏青色线衣马甲,红着脸低着一口气说完,说我喜欢你的那个稚嫩的身影。

我们从来没办法去追究到底时间改变了什么,说到底只是脆弱的我们选择了更想要的,然后变成了彼此的合适和不合适。

幸运的是,满怀希望的自己还是等到了自己的合适,出现了这个觉得自己越来越好,而不是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我那么努力地生活,我想成为别人眼中的越来越好。

“好啊。”夏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过于感动,两天没通的鼻子居然都通了,唉,可惜被表白的自己状态怎么这么不佳。

“你答应了!”姜一跑过来,想来个温情的抱抱,被夏阳一胳膊挡开,“走开,我要擤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