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公初苦笑，摇头道：“这种进步还是免了，我总不能给手下的兵当捧哏。”
莫乙瞪了他一眼，叹气。
“看看，你要是有那小子一半有趣，我也不能让你一个月才来一次不是。”
“您想咋说咋说吧，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性子。”
“什么话！我揍你小子！”
庞公初吧脑袋探过来，拉下衣领：“您来吧。”
莫乙没辙，把他那一壶茶全抢了过去。
“滚滚滚，好不容易来一回，净气我老人家。”
“得嘞，就是和您说一声，近期形势可能有变，四殿下已经暗中接管边军了。”
莫乙没好气地回道：“和我一糟老头说什么？滚蛋！”
话落，他一手摩挲着茶碗，沉寂下来。
半晌，庞公初主动搭话。
“报恩嘛，要不是您我哪有今天，要不是您我父也没法沉冤昭雪，知道您心里放不下过去，说点有意思的您也有点念想。”
“哼！话说这么开你让我怎么接？”
气氛僵持住，庞公初挠挠耳根，捧不起来这个哏。
片刻后，莫乙扭过头打发他道：“回去好好领你的边军，和那什么四殿下搞好关系，老头远在天边，也没法再帮你什么了。”
“是。”
起身，跪下磕头。
又起身，慢慢退出院子。
人走远了，莫乙眼神幽幽，回屋拎出来一壶酒，拍开泥封刚想喝，蜂蜜水又映入眼帘。
娘的，臭小子这么给爷上眼药。
恨恨撇下酒坛子，老头脚尖挑起齐眉棍，随手一戳，顶到笼内熊鼻子上。
嗷呜一声，顿时院内鬼哭狼嚎。
莫乙想了想，也跟着清啸出声，欲祛除心底压抑。
外面巷子里，庞公初双指探进嘴里，吹响口哨，马蹄声哒哒哒响起，片刻后一匹棕毛骏马停在身前，亲昵地蹭着他。
上马，拉缰绳，往前走。
行了几步，眼看出巷子，他又回头朝里望。
就这一眼，便引出了一个声音。
“庞公初，别来无恙啊。”
只闻声，不见人。
铁骨铮铮的汉子表情丝毫未变，马继续往走着，半晌，他淡漠道：“谁给的底气，让你敢在我面前出声？”
藏着的老鼠似乎在压抑怒火，可又没法反驳这话。
他冷笑出声，讽刺道：“公初兄不知道？当然是无界军给我的底气了。
你爷爷当年叛国而出，现在又轮到你叛国而出，这是你们家的家训吗？我今天见识到了。哈哈哈！”
“无胆鼠辈知道什么？吾辈欲追求天下大一统之万世功名，国别而已，何须在意！”
“虚伪！燕国可不弱，你舍近求远叛回我有界国，其心可诛！”
“哼，我别有所图如何？尔等有那个能力避开我四十万边军直取京城吗？”
沉默。
好一阵，眼看庞公初要扬长而去，那声音如影随形，突然变得谄媚起来。
“公初兄公初兄，莫气啊！
你也知道，兄弟我是真小人一个，就是看你投过来就压我一头，心里不爽而已。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每个人都希望的。
庞兄放宽心，无界军内兄弟我会替你美言的，必有你一席之位，再会！”
人走了。
马儿咯噔咯噔，行至大榕树下。
忽地一阵风起，树上无数红缎飘飞，遮住原本深绿的树冠，让人只看得见血色。
庞公初仰面闭眼，细细感受晚夏风之凌冽，口中喃喃：“是啊，每个人都希望……”
……
周顾的小院内。
收敛了下刚刚被酒态一事勾起的情绪，他又挂上和煦的笑容，走进门。
“丫头，来让哥哥抱抱，我好难过。”
“怎么了？”
燕晞走过来，看他一脸笑意，有些疑惑之际，也是把自己送到周顾怀里。
“没呀，就是想找个借口抱抱她。”
小丫头听到他叫，本是欢欢喜喜迎上来的，可谁能想到那么大个姐姐，居然跟她抢抱抱。
生气。
下巴搭在燕晞肩头，周顾伸手朝她招了招。
杜蘅欢天喜地小跑过来，拉着他那只手摇啊摇的，心里一下就舒服多了。
“她醒了吗？”
秋菱再不醒今晚公主大人能把他吃了，虽然是好事，但要是没人拦着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逆风而行，这才是男人本色嘛。
哪怕这风是八级大狂风，又如何？
吹，就是吹！
燕晞朝卧房努努下巴，说：“还睡着呢，呼呼的。”
“那让她睡，咱仨去做饭，丫头想吃什么啊？”
“要吃甜的！”
“哥哥嘴就挺甜的，不信你问燕姐姐。”
“唔~”
小丫头撞了他一下，不好意思的看着燕晞，跃跃欲试。
公主大人白了他一眼，一手一个，拉着俩人往厨房走。
卧房内。
秋菱着衣躺在床上，紧闭的双眼突然流下一行清泪。
睡美人流泪了，要是周顾在场，说不定还尝尝什么味道。
可惜，这一幕无人看到。
“坏人，快来啊，师父她欺负我~”
脑海里，秋菱被摆成一个大字，无法动弹。
听见她呜呜呜叫嚷，原本在白雾后拿着一卷书看的人影倏然探出一节手臂，白袖之前柔荑轻挥，让秋菱漂浮起来，正摆成一个大字。
像飞镖圆盘一样，很怪。
如果两只手不是分开的，而是被绑在头顶，那就更怪了。
“在这呆一晚上，师父陪着，好好磨磨的你的性子。”
“呜呜呜，坏人你快……”
四个字成为今晚这里最后的声音，之后，寂静了。
厨房里。
杜蘅坐在小凳上，看灶台前燕姐姐夹起一块鸡肉送进周顾嘴里，哼哼道：“我也要~”
“有点辣，不过想吃就来。”
周顾招招手，把小丫头叫过来，夹起一块和鸡肉色泽很相似的土豆，送进她嘴里。
“口感怎么样？晚上要少吃点肉，消化不了。”
得，他又带上了自己对普通人的观点。
要知道这丫头可不弱，哪会胃不好。
“嗯…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像土豆，绵绵的。”
杜蘅把鸡块咽下去，小表情有些纠结。
以前她吃的肉都需要嚼一嚼才能化开，这一块刚进嘴里就没了。
虽然味道也挺好吃的，但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顾哥哥，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啊？”
“怎么会，这是哥哥手艺好，炖的烂糊。”
“可，可这道菜不是燕姐姐做的吗？”
杜蘅超小声揭穿坏人的阴谋。
可惜，周顾都不在意的。
“哼哼，她的手艺也是我教的，有区别吗？”
“喔。”
小丫头看向燕晞，求助。
公主大人捂着嘴偷笑，心疼小丫头被忽悠，便又夹起一块满满一筷头青豆荚塞进周顾嘴里，安慰杜蘅：“你顾哥哥也坏心眼，刚刚那就是土豆，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