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望南斗
津门变化太大了,虽说以前也是熙来攘往的,可如今却是灯红酒绿了,喧嚣荣盛,昨日给小姐备好车票后随处逛了一下,却是比前两年越发繁昌些了。就连南地也传颂轩辕大帅有经世之才。行军打仗更是多谋善断,稳扎稳打,几年间就掌控了北地及北地以南旧省,更是传闻几个少爷比轩辕大帅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远的就瞧见大游船了,不知是否是因为游船的缘故,故意行使的很慢,还是怎么了,明明看见游船了,可是半个时辰了,也未见靠岸。朱伯的眼睛都快望穿了,还瞧不见小姐。
岸边人头攒动,接船的人越来越多,朱伯早早的就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一是怕自己老了,小姐识不出来,二是担心人多挤着小姐了。
一袭湖蓝色碎花洋群的十七八岁女子走了下来,手里还拖着一个和她人差不多高大的箱子下了船来。
“小姐,小姐,朱伯在这”朱伯远远的就晃动着他那发干枯瘦的胳膊。
岸上接的人,和船上下的人都朝朱伯这边看了过去。
湖蓝色少女只冲着那张枯瘦的老者扮鬼脸,引来了一阵阵讥笑嘲弄,朱伯则暗暗皱着眉头,那少女仍若无其事的和朱伯打着招呼,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小姐”朱伯在车厢外轻敲着车门喊道
“朱伯,进来吧”
“小姐,前面就是轩辕军队和司马军队对峙的地方,这个地方乱的很,前两日来的时候还发生枪战来着,小姐可千万注意,这天要黑了,小姐格外小心些”
“朱伯,前面不太平,要不就在包厢里待一晚吧,你那边嘈杂不堪往的也不安全”
“小姐,这可使不得,哪有下人和主子待在一起的,现如今老爷和夫人对我们也格外关照,又是教习我们这些下人识文断字,又是传授我们拳脚功夫,虽说老爷和夫人平时待我们并不生分,可是小姐,这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这规矩可不能乱了……”
“朱伯,人人生来平等,没什么主子奴才的,都是一样的,现如今不是已经推翻封建政府,成立民国了吗?”
“小姐,快别说这些了,我们可是书香世家,闺门女子,可不能在这么乱说了,小姐”
天蓝色长裙少女向朱伯扮了个鬼脸,便随手捡起一本书胡乱的翻了起来。
朱伯轻声嘀咕到:“老爷和夫人挂念着了,小姐,断不可节外生枝啊”
天蓝色少女一个身形轻移,两步就飘忽到朱伯眼前,一个褐色烟斗赫然呈现在朱伯跟前,天蓝色少女到:“本来想着到潭州了在给您的,怕您在火车上又憋得慌,嘿嘿”天蓝色少女说着说着凑到朱伯耳前低语到:“餐车过道那里可以嗒上两口”
朱伯干瘪着嘴角眯成一条缝的亮光四下扫了一眼,呵呵呵的点着头,把烟斗用双手护在身前慢慢踱向餐车去。
也许是刚刚经历过战乱的洗礼,夕阳下,路边小道并没有什么人在行走,只有几只惊慌失措忽然迭起的小鸟飞过。鸟声幽谷树,山影夕阳村。
天渐渐的黑了,村庄散落在车后,天蓝色长裙少女依偎的车窗上,现下双目微微闭着,手上的一本辞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滑落了下来,黄晕的车灯柔柔的映照在少女身旁,忽闪忽闪的睫毛轻盈若水,空灵似花。一袭墨黑长发随意用一个绢带束在脑后,可能是才洗过头的缘故,淡淡的干草花馨香充盈在包厢内。
房间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掉了,前几晚,朱伯都有来问候平安的,想着时辰应该也不早了,这晃着晃着约像是下半夜了吧,说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只精制的女士手表,瞧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1点多了。天蓝色少女不安的在包厢内走着,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轻轻推开包厢的车门,只见走道里站满了军姿端正的卫戎近侍,神情严肃的提枪肃立着。
天蓝色长裙少女脸上并无讶异,只是略微摇了摇头,淡然若素的退进了包厢,心中暗叹到:恐怕今晚朱伯是过不来了,只是希望谁也不要出事的才好。脱掉鞋子上床睡觉,刚掀起被子,便触摸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忽的直立起来,刚要惊呼,嘴巴被一只森冷冽然的手捂的严严实实的。
冷冷的意大利语响起“我受伤了,想借小姐包厢一用”明明是有求于人,且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不容拒绝。
天蓝色长裙少女点了点头,随即男子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睡下来,他们一会该查过来了”
“什么……”
男子并未言语,可是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此时整齐规矩的敲门声响起,天蓝色少女顾不得多想,迅速躺倒男子身旁,顺便把被子捂严实了些。不一会,包厢门被打开了,满脸羞红的少女回身用生涩的普通话怒斥到:“我是你们司马三少的表姐,今天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冲撞,本夫人与外子正欲好事,仔细你们的脑袋,真是晦气,Sono incazzato!(意大利语)”
包厢门口一身穿深蓝色军服的卫官迅速扫了一眼包厢,便赔笑到:“夫人,不好意思,多有叨扰,继续,继续……”便重重了关上了包厢门退了出去。
天蓝色长裙少女此时直觉身上汗涔涔的一片,额前有大滴大滴的汗珠了顺着脸颊滚落,本已是初秋时节,可因为长期战乱,车窗早已不能全然打开了,只能略微开一小部分,天蓝色长裙少女在车窗上捣鼓了半天,哐当一声总是是把一小部分车窗推开了,可是并没有丝毫凉风吹进来,燥热一阵阵袭来,天蓝色碎花长裙少女便窸窸窣窣在皮箱里摸索着,不一会跑到里间卫生间折腾起来,只听见水流声,早已经过了热水供应的时辰了,只能稍微把身子擦了一下,换了一件粉蓝色长裙。
“在往前去就是司马军的地方了,看样子你不是司马军的”生涩的普通话软软到
男子并未出声。
“那一律的深蓝色军服一看就是司马军,只是这火车还得一日才能驶出司马军的地盘,你若不是司马军的,肯定也不会是轩辕军的,难不成你是金天军的,亦或者是……兴中会”
“小姐说我是哪个会的便是哪个会”床上男子嬉戏到
“本来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是我没有本事在各种军队中周旋,亦无能力在各种学会中应对,还请公子好自为之”生涩的普通话轻言到
“多谢小姐今日之恩”
“你受伤了,床让给你吧,我靠车窗打个盹就行”生涩的普通话淡淡到
迷迷糊糊中有人晃动着我的胳膊轻唤“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少女正欲去开车灯,便听见低低的声音到:“不用开灯,他们进来了”
一袭黑色学生装的男子站立在包厢门口,因为蒙着面,只能看见他浓眉下面深邃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这边,瞧着少女心中忐忑起来,这个人一看就不是随意吓唬两句就可以糊弄过去的,现在司马军的名字在他面前估计也使不过去的。
还没等少女缓过神来,枪声在耳旁想起,身后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像是中枪了,原来学生装男子瞧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男子,又一声枪声响起,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学生装男子低沉到:“这个女的交给你了,……”
学生装男子也跳下车窗追了出去,后面同样装束的男子露了出来,前胸中枪了,晕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是好似有个词地老天荒在脑中盘旋催促着少女醒了过来,到处都是白色,头上的吊管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顺着长长的吊管一直滴到冰凉的手里,暖和着心间。
“小姐,你可算醒了”朱伯在一旁担忧说到
“我这是怎么了”
“听司马军队的人说你被一群造反的学生误伤了”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啊?”
“小姐,我们现在在上古城内”
上古是司马军的根本之地,司马军的行辕便是在此处。
“我睡了多久了啊?朱伯”
“小姐,你在火车上受伤后是司马三少把你送到医院的,在医院睡了三日了”
“司马三少?”
“当日听见枪声后,司马军便封锁了这个铁路和车站,各个车厢都有士兵看管,我也没能过小姐那边车厢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士兵盘查了一日才放我们自行离开,可我未见小姐踪影,就使了根大黄鱼才打听到小姐被司马三少送到医院了”
“朱伯,去打探一下,有没有车回潭州”
七日后的一个晌午,朱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说到“小姐,小姐,车票已经买好了,晚上的车,可是小姐你的身子……”
“不碍事的,已经大好了”
“小姐,真好了?”
“你看”说着在病房里微笑着转悠了一圈
“知道是小姐怕老爷和夫人担心,才想早早的家去的”
“朱伯,回去了千万别跟老爷夫人提起此事,就说我贪玩想来上古城逛逛”
“小姐,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朱伯,这里有一封信,你去让护士转给司马三少”
从上古到潭州到还安稳,并无在出什么,潭州车站不似津门车站有重兵,潭州车站未见一兵一卒,都还是井然有序的进进出出。
出了站,朱伯叫了个三轮车便回到程府。
“南儿,回来了啊”一个身着黑色旗袍的中年夫人说到
“母亲,南儿回来了”兴许是年幼便被送出国外的缘故,不似别人家女儿撒娇,只是莹莹笑到
“坐了几日的火车也累了,去歇息去吧”中年夫人淡淡到
一个老妈子引着少女向内院走去,院子内的各色花草竞相争放,还是小时候走的那般清香。
少女回转身问到:“云妈,父亲,今日又去学校了啊”
“老爷去学校了,小姐,莫急,老爷一早吩咐了今日散学后早点回府的”
少女便如幼时般一蹦一跳的走了进去,前堂那个慈祥的眼神一直随着蹦蹦跳跳的少女银铃般般的笑声来到内院,直至那摸蓝色在眼底消失不见才收回。
“母亲,你瞧着都什么时辰了,父亲怎么还没回来了”天蓝色少女挽着中年夫人的胳膊晃悠着问到
“云妈,你去瞧瞧朱伯回来了没”
云妈正欲出门,朱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连礼节都忘了,大声嚷嚷到“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今日学校闹事,好多人都被金天的军队抓起来了,听说老爷也在里面了”
中年夫人手轻轻捏了一下微微发颤的少女的手雍容不迫的说到:“朱伯,不慌,慢慢说来”
“夫人,听学校的先生讲,今日刚开始是把老爷的几个学生抓了,老爷前去跟金天军理论便也被抓了去”
“朱伯,你可打听到,金天军为什么抓那帮学生吗?”少女问到
“小姐,好像听说那些学生是兴中会的”
“哦”
“现在那帮学生放着好好的学不上,尽折腾起这些来”朱伯嘀咕到
杜若原本想着让云妈带着在潭州好好逛逛了,这次回来后估计再也不会再回潭州了,早已跟城润商量好了,这次回来让父母亲见见城润放心些了,就在欧洲安家了,过几年把父母亲也接了过去生活。父亲出了这事哪还有心情逛街了,每日见母亲周旋在各种势力之中,仍是没有半点眉目。
一日杜若如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看书,母亲走了进来说到“南儿,你父亲只怕这次是惹上事了”
“父亲向来谨慎,应没什么问题啊,金天军调查清楚了就会放人的,母亲,不要太过担心了”杜若安之若素到
夫人摇了摇头淡淡打:“只怕这次不是兴中会的事情绊着你父亲了,而是……”
杜若在没有心思看书了,抬起头瞧着母亲,母亲鬓角已有丝丝白发了,眼角也在爬皱纹了,杜若心中暗自内疚起来。
“原先不管在怎么……,现如今大黄鱼也不好使了,朱伯折腾了快半个月了,大黄鱼也没人敢收”夫人不安到
“母亲,怎么会这样了?”
“朱伯打听到,这次是金天大帅三姨太的小舅子故意在给你父亲使绊子,那三姨太是大帅府最得宠的女人,小舅子就仗着这层关系,胡作非为,年初,强暴了你父亲的一个学生,被你父亲送到警察局,可这你父亲都还没离开警察局,他就被警察局宣布刑期已满释放了”
“这些,前段时间母亲寄给南儿的信中有提到过,可这事父亲不是也不了了之了吗?”
“你父亲是不了了之了,可是大帅的小舅子那日在警察局就放出话来,定会追究此事的,这不正好,寻着学生闹事这回,还不知要把你父亲怎么着了”夫人说着说着,眼里已经有了一层湿沉沉的雾气了。
杜若在一旁紧握着双手心中叹到: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家中也无男丁。
杜若在一旁劝解到:“母亲,也别太过于着急,我们在盘算盘算”
云妈在一旁说到:“夫人,本来夫人与小姐说话我本不该插嘴,只是现如今,该托的关系都托了,该求的人都求了,可没有一人敢接这大黄鱼,想必都不想为了钱财而去开罪军阀的”
“谁说不是了”夫人到
“夫人,在下有个法子幸许能有用,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夫人,小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看是不是寻一门亲事,姑爷看在姻亲关系,在者潭州程府虽不是以前提督大人在时那般富埒陶白,但钱财也是不短缺的,换了是谁也不会不想着这门亲事的好的,再者小姐又是程府独女”
杜若瞧着母亲湿漉漉的双眼,就似一层一层的牢笼紧紧的敷在周围,先是发丝慢慢一点一点在渗透,稍不留神,就侵满五脏六腑,扎根在心底最温柔的地方。
夫人只是淡淡的瞧着杜若,并未言语。
“母亲,让朱伯张罗吧”眉脚眼梢微微上扬,但却是倔强的抬着下颌,不让心底的悲凉向上奔来。
自那日以后,程府每日都门庭若市,络绎不绝,都是些富贵公子,将领之子,杜若每日都身穿一件梅黄色旗袍站立在院子里的红玫瑰下供人欣赏远观,虽每一个来程府的公子少爷都觉得程家小姐静如姽婳,目若流眄,身如便嬛,性若愔嫕,可是没有一个敢得罪金天大帅,都只是赞叹可望而不可及。
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城里一片欢腾热闹,可是程府却是一片冷若寒霜,杜若随手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早早的睡下了。
前堂里,云妈到:“夫人,我刚才给小姐送汤去,瞧见小姐在收拾衣服了”
“哦,小姐有说要去哪吗?”夫人问到
“我多嘴问了一句小姐,小姐只是说闲着无事拾掇拾掇的,我看却不像”
“好了,知道了,下去吧,我也回房休息去了”自从老爷被抓进去后,也不让去瞧瞧,去了几次都打发回来了,使大黄鱼也不让瞧,唉。夫人满脸倦容的回到房内。
第二日,天刚微亮,云妈就咋咋呼呼的嚷嚷起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已经走了”
夫人泰然自若的说到:“云妈,走”
说着云妈过来扶着夫人走了出去。出了城,走向郊外,向山上爬了去,山顶上,一个湖蓝色长裙少女在山顶焦急的等着。
“南儿”夫人在少女身后冷冷喊到
少女回头瞧见母亲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哭到:“母亲,我跟城润是真心相爱的,求母亲放我去吧,求求母亲了……”
夫人脸色惨白神色骤变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在地,幸好一旁的云妈及时扶住了,夫人紧锁着眉头,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了下来,淡淡到:“程望南,你在这山上梧桐树下跪着等,等上三天三夜,他若来,我放你们远走高飞……”微闭双眼叹到:南儿啊,不是母亲不放,只是母亲担心你啊,只怕一片芳心错付君,暗香涌动非良人。
“云妈,你回府上等着,怕是老爷有消息传回”夫人淡淡吩咐到
顷刻间,大雨倾盆,梧桐叶子便落了一地,因下着大雨,黑沉沉的天,绿意央然的梧桐叶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悉数悄然落了一地,杜若此时的心凉如古水。
母亲凉凉的声音响起:“回吧”地上的梧桐叶在母亲沉重的步履下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交着着倾盆大雨,杜若抬手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滴,可是像是擦了满满一手的泪滴,又像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擦到,只是倔强的咬着唇,站立起来,可能是跪在地上的时间太长,也有可能是心死如灰的缘故,竟然一下子又倒了下去,母亲赶紧走过来扶住了杜若。
夫人轻言到:“来,母亲背你回家吧,南儿,我们回家了”夫人轻轻拍拍程望南的手到
说罢母亲便蹲下身来,把杜若背在肩上。
“娘亲,为什么我们院子会有这么多红玫瑰啊?”
“日高闲步下堂阶,细草春莎没绣鞋。折得玫瑰花一朵,凭君簪向凤凰钗。”母亲那时的嘴角洋溢着全天下的幸福,那时母亲背着小小的杜若,父亲提着厚重的皮箱走过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玫瑰花。
“南儿,自己下来走”父亲在一旁温和到
“嗯,不嘛,要娘亲背着”小杜若娇声回到
“南儿,下来自己走,爹爹就给你摘一朵玫瑰花”父亲在一旁哄骗到
“爹爹,你说的可是真的”小杜若一下子就从母亲的背上溜了下来。
“嗯,嗯,给你簪母亲一样的玫瑰花”
“好好,我也要跟娘亲一样漂亮,长大后嫁的如父亲这般谦谦君子”不自觉的轻声到
母亲轻轻拍了拍我的屁股柔柔到“嫁的如父亲这般谦谦君子”
“母亲……”
“嗯,南儿”
“母亲,我给你唱小调吧”
掂掂扳扳,跳过南山,南山北斗,仰貉张口,四十弓箭,掠毛皮碎,青柱青梗,点点虎、独只脚!……
母亲脚下一滑摔了下去。杜若醒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此时母亲已不在身旁,杜若吓的失声哭喊到“娘亲,娘亲….”可是仍她喊破天地,也没叫醒母亲,杜若向前一步一步摸着,爬着,摸到了一些衣角,是母亲的缎面旗袍,杜若顺着向前摸去,手上黏黏糊糊一片,杜若连滚带爬的向母亲爬了去,搀扶起母亲向山下爬着,不知身上被枝杈划了多少到口子,也不知脚底被荆棘刺了多少孔洞,杜若都半背半搀着母亲回到程府。朱伯吓的呆住了,云妈直接吓的瘫倒在地。杜若拨开脏乱的头发噙着泪嘶声到:“朱伯,快去请医生,请最好的医生”
“只怕还是要送医院才行哦,小姐”朱伯在一旁到
“叫车,赶紧送医院”
潭州仁济医院里,杜若腿上,脚上,胳膊上,手上,都涂着红药水,一个洋人医生轻言到:“夫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细心照料吧”
因一根枝杈戳穿了夫人的前胸,所幸未伤及筋骨,在杜若的精心照料下,二十来天就出院回府了。程府虽说是夫人和小姐回府了,可仍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后院也没了少女的笑声。
一日,一个丫头悄声到:“云妈,夫人这身子是怎么了,我今日给夫人换药,还是有血不断的溢出了”
“昨日个,请了一个洋人大夫来府上了的,好像听朱伯说这要养上一阵子咧”
又如此过了一月有余,云妈见夫人换药伤口渗血是愈来愈多不安着说到“小姐,洋人大夫这回怎么说啊?”
幼时,扒在娘亲的肩头耍赖着问父亲要玫瑰花,麦积山上趴在母亲肩头哼唱着小调。杜若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玫瑰花,那一片一片赤红的涟漪映入她漆黑的双眸。
杜若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云妈着急到:“小姐”
杜若恍恍惚惚的瞧着急不可耐的云妈淡淡到:“洋人大夫说母亲长则不过两三月日子了”
云妈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期盼到:“小姐,可得想想法子啊,要不我们请个中医大夫过来瞧瞧,……哦,前两日好像来了个中医大夫的,中医大夫怎么说来着,小姐……难不成也是说”
杜若面色木然,云妈吓的跑去前院叫来了朱伯。
朱伯说到:“小姐,自己的身子要紧哦,夫人我们会好生照看着,老爷那里我们在出去打点打点”
云妈瞧了瞧一旁呆呆怔怔的小姐,又瞥了瞥佝偻着腰的朱伯,说:“有个事情,不知能不能讲”
朱伯不耐烦的瞧一眼云妈微怒到:“都什么时候了,还支支吾吾的”
云妈又不安的瞧了一眼杜若,见小姐仍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便说到:“我自小就跟着夫人,是在提督府伴着夫人长大的,夫人如今这个样子,心里想什么,想来不用我说,小姐也明白”
“夫人想见见老爷”朱伯一旁到
“是的”云妈答
“可这金天军就是不让探监,怎么使大黄鱼都不管用啊”朱伯说到
“有一个事,想必朱伯应该是知晓的,只是现下急了忘了吧,其实小姐,……小姐是有婚约的”云妈吞吞吐吐到
“哦,你这一说,我到想起来了,那年我们在恒城,夫人在藤仙山曾救过一个怀有身孕的夫人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少爷,当时就跟那位夫人定了姻亲,那位夫人好像说自己是轩辕大帅的夫人。”
“是的,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事”云妈附和到
“只是这些年,程府和轩辕大帅府并无往来,再者轩辕大帅如今势力如日中天,能应了这门婚事吗?”朱伯一旁到
“有劳朱伯了,去走一趟吧”杜若淡淡到
朱伯转身正欲退了出去,云妈一旁唤到:“我记得夫人曾说,轩辕夫人曾留了一个玉佩为信物的,我去找夫人取了来,带上轩辕大帅府也得当些”
“朱伯,如若大帅府应了这么亲事,婚期就定小雪那天吧”杜若笑笑,云淡风轻到
初冬时节,南地是没怎么下雪的,可今年怎么早早的就下起了雪来。
朱伯这几日又是操持小姐的嫁妆,又是担心着夫人的身子,越发的忙碌了。
虽说屋里有暖气,可毕竟是不太习惯南地竟然也有这么冷的时节,杜若自小就去了欧洲留学,所到之处都是季季如春,顶多也就是下几日大雨了。
夫人拉着杜若的手虚弱的说到:“南儿,轩辕大帅府派来接你的专列说是昨日就到了,朱伯把嫁妆都装上去了”
杜若淡淡笑到:“母亲,明日南儿就走了,你可得注意身子”
夫人恍惚的笑着“苦了南儿了”
杜若把头埋在母亲的脖颈下,身子簌簌颤抖,悲凉席卷而来,并未有半丝眼泪滴出。伤到甚时方无泪。母亲轻轻抚摸着杜若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哼唱着歌谣,悠远绵长。
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杜若迎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哼唱的小调,出了城,缓缓向麦积山走去,杜若如那日母亲背她下山时踩梧桐叶般,有意放重了脚步,听透亮的雪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到半山腰,一根尖细的枯枝穿过厚重湿滑的山坡直立晶莹如玉的雪花上面,那一抹刺眼的血红仿佛如父亲簪的那朵玫瑰花徐徐招手,杜若微笑着向那朵绽放的玫瑰花走了过去,轻轻的摘下那朵玫瑰花,这朵玫瑰花好似有很多荆棘守护一般,杜若怎么也摘不下来,父亲曾说过,越是美丽的玫瑰花,越是要用尽一生的力量才能将去摘下,杜若,开始,扒开晶莹如玉的雪花,刨掉厚重湿滑的泥石,用尽一生的力量将其摘下,她轻轻的将枝杈似的玫瑰花拿在面前,眼泪噙着淡淡的笑容,将绚烂的玫瑰花蕊放进自己的心底,好似生怕有人来拔了似的,用尽全身的力量放了进去,直至枝杈的一端穿透后背,湖蓝色长裙上面霎时开满了一朵一朵缤纷绚烂的玫瑰花,杜若顺着玫瑰花倒向莹白透亮的雪花。
“找到小姐了吗?”云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前跳后窜
“云妈,你就别在这晃过去,悠过来了”朱伯心慌意乱到
“都寅时了,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要是小姐上不了轩辕大帅府的专列,别说老爷了,只怕潭州再无程府喽”云妈嘀咕到
“瞎说什么了,小姐一定会回来的”朱伯在一旁到
一个湖蓝色长呢大衣的女子夹杂着漫天飞雪走了进来,淡淡到:“云妈,准备喜服,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