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见明幽

休息一个时辰后,护卫们陆陆续续动身,一行人马再次出发。

青舟坐在车辕上,本想埋怨夜明幽没有叫醒她,但看到夜明幽神情愉悦,就没有多过问昨天夜里两人说了些什么。

天刚蒙亮,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南城。南城水乡,多雨潮湿,比起京城要凉快一些。虽是清晨,不少铺子已经开张,街上行人三两,几个孩童拿着糖葫芦跑来跑去,夜明幽看着孩子们打闹,颇为有趣。

青舟见夜明幽这么高兴,便说:“哪日得空,我们再一起来南城游玩。”

夜明幽点点头,还是青舟最了解她的心思。以前在夜府,每年除了生日那天能出来玩耍半日,其余时间都得在府里老实呆着。

马车行至南城玲珑斋前,江丙对马车里的少爷说道:“少爷,到了。”

玲珑斋是顾家在南城开的一家酒楼,也是顾家商货的暂储站,由玲珑斋的人将货物打理发往南城的大小商铺。

少爷拉开帘子,门口的小厮见少爷来了,忙将其迎进斋里。

夜明幽跟在顾若麟身后,观赏着玲珑斋的装饰。与京城的大多酒楼不同,玲珑斋装饰高雅,布局精巧,左右两侧各一幕帘子,帘后摆着琵琶、钟鼓,帘前几张雅桌,正中间一座石山流水,池面结冰,水自冰下流淌,看起来精致极了。

小厮在旁说道:“几位贵宾,房间已经准备好,请上楼吧。”

一行人便随着小厮上楼,楼梯与走廊连接围成一圈,一座大圆木矗立其中,圆木伸出几处枝干,金丝雀栖息其上。

夜明幽惊叹,一伸手,一只小金丝雀便飞到夜明幽的手上。夜明幽兴奋地对青舟说:“快看!”

顾若麟一看,招了招手,只见一只金丝雀也飞到顾若麟臂上。顾若麟得意地对夜明幽说:“快看。”

青舟心里默默嘲笑了这两个莫名攀比的小孩。

夜明幽和青舟在一个房间,而顾若麟就在旁边的房间里。青舟早早歇下,夜明幽却躺在床上睡不着。她想起顾若麟在马车里对她说的话,便起了身,走到顾若麟房前,敲敲门。

门内很快传来顾若麟的回应:“进来吧。”

一见到夜明幽,顾若麟眼神放得柔和,“坐会儿吧,那个家伙马上就要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啊?”

顾若麟看着夜明幽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曾经的大堂哥,夜知旭。”

夜明幽的表情瞬间凝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夜明幽退后一步,下意识警觉起来。

顾若麟站起身,微微笑道:“明幽姑娘,难道我说错了吗?”

夜明幽的表情可没有他这么轻松:“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别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顾若麟安抚道,“夜家出事那天中午,我本想去拜访,奈何母亲生病,我只好在家陪同,母亲午睡后我便抽空去了趟夜家,没想到竟在门口碰到一个顾府丫鬟,我与她见过几面,便认出了她,她叫银花,母亲默许她去看看,她说午膳已过,大家都在庭里聊家常,觉得没意思就又偷偷跑出来。那丫鬟是个孩子脾气,我便没多说她什么。之后我问她夜家小姐在不在,她说小姐带着一个丫鬟去城南游玩了。我去夜家本就是为了看你,她这么一说,我便打消了拜访的想法。又想到姑娘家在外不放心,便派了三个人去城南默默保护你,我怕母亲醒来见不到我,便先行回到顾府。我那三个护卫,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冒死跑回来报信,我立马派人去了夜府,那时夜府已经遇难了——我便安排人追查你们的行踪,在侠行客栈发了招募,将你们引到顾府,以免追杀。”

夜明幽恍然大悟,原来顾若麟早就看出她的身份,早早将她安置在顾府门下,也正是顾府的庇护,逃过了贼子的追杀。

顾若麟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但这一切都是那么无可奈何。

顾若麟接着说:“昨日,我接到快报,说是顾家铺的绸缎出了问题,事态紧急,我便赶忙过去,到了才知,这是一场命案,有人将尸体藏于绸缎中,被下人发现。该尸面部烧毁,身带夜家玉佩,我怀疑,凶手是冲着你来的,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你的下落,便借此警告顾家交出你。”

夜明幽转过身去,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到如今,我不能再躲在顾家的庇护下了,你放心,我不会给顾家带来灾难的。”

顾若麟忙拉住夜明幽的手:“你忘了昨晚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夜明幽当然记得,但她无法接受让顾若麟为她冒险。

“明幽,在我眼里,我们就是一家人,血海深仇,我们一起背。”

夜明幽看着顾若麟坚毅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哪怕失去生命,你也愿意吗?”

顾若麟看着夜明幽坚定地说:“我愿意,而且我觉得,我们不会输。”

夜明幽将手抽了回来,回避顾若麟热切的眼神,她说:“我怕你变得像我一样痛苦,我失去了一切,我不希望你变得和我一样……顾公子,前路漫漫,不是三言两语、你情我爱就能解决的。”

顾若麟急切地握住夜明幽的双肩:“可我总有能帮到你的地方!我此次将你带到这里来,就是希望你可以与夜知旭结伴,他虽然被夜家逐出门,可他毕竟是你的亲人啊,我与他结识多年,我明白他还是心系夜家安危的。”

“只是我们从未见过面,我也不知道他的为人,他真的会帮我吗?”

“他说过,他还姓夜,就不会对夜家不管不顾。”

夜明幽叹了口气:“我只求他见夜家如此下场,不再心存怨恨,若他真的愿意帮我,那当然再好不过。”

顾若麟平静下来,说道:“我已经约他过来了,这些年,他一直留在南城。他武功高强,留在他身边可以保护你。”

“那你呢?”

“我自然留在这里陪着你。”

夜明幽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冒险的!”

“忙生意还不行吗?我那批胭脂刚运过来,诸多事宜需要我打理,暂时离不开。”说罢,还伸手刮了一下夜明幽的鼻子。

夜明幽忙打开顾若麟的手,瞪着顾若麟,只见他一脸得逞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