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见明幽

每个宫闱里，总有些喜好打听皇帝轶事的太监、丫鬟，无需值班的时候就常聚在一块儿交谈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今天说这个妃子，明天说那个贵人的。

卜郎珠作为御前将军统领，时常守卫在皇帝身边，自然也知道些皇帝与妃子们的故事。

皇上好舞曲、好吟诗，连他的妃子也是如此。

宜妃娘娘和齐妃娘娘是有名的才女姐妹，擅长吟诗作对，常与皇帝对诗甚欢。

丽妃娘娘以舞动人，先前是京城最大的花魁，一舞动京华，翩翩玉袖立马吸引了皇帝，被召进宫，原本庶女身份是无法被册封为妃的，可是皇帝担心她心里不平衡，无法与其他妃子快乐玩耍，便破格将她册封为妃，赐丽字。

还有一位端妃娘娘，性格孤傲，不喜说话，总是冷着一张脸，常常一人临江吹笛，当年刚进宫的时候，皇帝十分不适应她孤傲的性格，但听过她临江一曲后，欢喜的不得了，立马封为端妃娘娘。

这几位妃子，个个才华出众，有才之人总是志趣相通，虽同为皇帝的女人，却相处融洽，常常聚一起以才会友。

皇帝本人擅长弹琴，恰巧众妃子里缺个会奏琴的，皇帝便经常携众妃组团去皇后宫里聚会作乐。

皇后与众妃不同，庶民出身，长于乡野，对这些诗歌音律不甚了解。可谁都知道，皇后才是皇帝心尖上唯一宠爱着的人。在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相识，皇帝力排众议，不顾家人阻拦，硬要娶这个平民女子为妻。

两人恩爱如寻常百姓一般，旁人只有慕羡的份。

皇帝十天半个月就带着众妃来到皇后寝宫弹弹曲、跳跳舞、唱唱歌，宫闱之内，少有的欢声笑语。

直到嘉妃进宫，皇帝听闻她会奏琴，便叫她弹一曲试试。

一曲结束，皇帝眉头紧皱，嘴上却夸着：“弹得好，弹得好啊……”

皇后也听出来了，便问她：“本是欢快之曲，你怎将它弹得如此让人哀恸？”

嘉妃正要回答，皇帝抬手止住了她：“弹者无意，听者有心罢了。你接着再弹几首。”

琴声中，皇帝握着皇后的手，面色凝重，皇后看着满是心疼，无非是想起顾云麒，想起以往的故事罢了。

在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京城第一才子顾云麒便是他的门客，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皇上皇后与顾云麒三人常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舞曲奏乐，一直到王爷成为了皇帝，这聚会作乐的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皇帝便尤为偏爱那些有才气的女子，常与之相伴为乐，这习惯做皇帝十年多了，一直都保留着，听着现时的快乐，脑海里总回忆起以往的三人相聚。

顾云麒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他奏琴时总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悲伤，不像皇帝奏琴时，指尖满是忘情欢乐。为此，顾云麒还打趣过皇帝：“要做天子的人，怎么比我还没心没肺？”

观赏着众妃的舞曲诗作，皇帝心里全是从前没心没肺的日子。皇帝年少登基，如今已年逾三十，操劳的政务磨去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和志趣盎然。与众妃欢聚一堂时，他才找回点年少的感觉。

嘉妃的曲子，不算精，却与顾云麒神似，指尖总是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忧伤，一下子就把皇帝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当年说他没心没肺的人，成了他心里最深的那道疤。

嘉妃也是无心弹奏，奈何她忍不住总是回忆起江湖银月陪伴她的时光，至于悲伤的情绪，连自己都不曾感知。

经皇后这么一说，嘉妃才收起心，将脑海里江湖银月的影子暂时甩开，多想些开心的事，才把皇帝的心拉回来。

正是因此，皇帝在众妃中格外宠爱嘉妃，每晚去她的寝宫不说，两人还经常交谈甚欢，谈东谈西、说天说地。

卜郎珠作为御前侍卫，常于寝宫门外看守，有时两人说话声音大了，他都能听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