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华清
冬初已至,初雪来迎。
温延敬因为仕途平坦,人也意气风发。但瞧爱女总是闷闷不乐,想起她小侯最爱一些甜食点心,或是带一两样新奇的小玩意。近日下了值也总替如玉买些。这日看着街边卖拨浪鼓的小贩,想起如玉小时候被拨浪鼓逗的哈哈大笑,顺手也买了一个。
正巧胤褆路过,看着温延敬手里的拨浪鼓不禁浮想联翩,莫不是如玉已经嫁作她人已开枝散叶,鼓起勇气故意说道,
“温大人这是要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温延敬还沉浸在温如玉幼年的回忆里,并不曾注意胤褆说什么,只含糊答道,“自家孩子。”
胤褆心如坠落冰窟,“孩子几岁了?”
“我女儿如玉今年十八,来年就十九了。近来总看她愁眉不展,我平时看顾的少,只记得她幼时很喜欢拨浪鼓。”
“哦?不知令爱因何事愁眉不展?”
温延敬叹了口气,“跟她娘闹别扭,她娘非说京城的风水不养人,等来年开春要带她回姑苏。”
“不知令爱如何作想?”
“她只一味哭泣罢了……”
胤褆听到温如玉还是哭泣,心中思念又被勾起,若是这一走恐怕此生绝无相见的可能了。
转眼到了年下,温延敬道过几日会有花灯官船沿着护城河驶过,庙时带如玉出去散散心,又嘱咐温夫人看顾好如玉。
温夫人想着出去也好,想着开春就要走了,也生出一丝离别的不舍。
花灯官船这日,温夫人带着如玉出门,沿着岸边看着官家的大船一一驶过,只见大船里灯火阑珊,艺人们各自在船头表演。依稀可见大船里的官家子弟们在赏景取乐。
划着小船的老爹问道,“小姐,要不要来船上坐一坐,三里路十块铜板,我婆子是姑苏人,可以给各位唱些江南民谣。”
温夫人本是姑苏人,只是后来才跟着温延敬上京赴任,听得可以听到乡谣,便道,“好的,我们四个人,是上船就走吗?”
老爹点头说是,小小的乌篷船确有江南的情致,如玉披着秋月白的鹤氅独自站在船头,看着零星的雪花飘落,伸手接了,六角的雪花很快化融于掌心化作一滴雪水。
温如玉想着一生这样冗长,从此与胤褆天个一方,难免哽咽。温如玉秀脸低垂,眼神飘忽不知看向何方,仰头侧望,眼圈微红,一滴热泪迅速地划过眼尾。
“小姐,这里冷,我们进去吧。”
温如玉摇摇头,“我不冷。”
冬雪不好在劝,在船板上坐着。
温夫人坐在船尾,见如玉只是站在船头。船家老婆拿出一些点心茶水,
“招呼不周,请见谅。”
温夫人听见乡音甚为亲切,便和老婆子聊了起来,只见大船靠近了一会又很快离开了,见温如玉也坐在船头坐着,略放下心来。
大船靠近的时候,温如玉只觉一双大手拉着自己,再细看去竟是胤褆。胤褆坐了个“嘘”的动作,温如玉会意,跟着胤褆上了官船,官船靠了岸,很快车轿带着离开了护城河边。
“我们去哪儿?”温如玉问道。
“我的府邸。”
“我瞧着你在船头落泪,便下了决心……哪怕让你母亲憎恶……哪怕是被父皇责罚……也要留你在我身边。”
“胤褆……”温如玉眼睛里有了神采,“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
车驾很快到了大阿哥府邸,胤褆带着温如玉走近内室。
胤褆安慰着微微颤抖的温如玉。“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除非我死……”
“不要说这样的话……”温如玉惊慌地看着胤褆,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水。
“如玉……”
“……我今日又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玉,我有一个法子。即使你娘也分不开我们。”
温如玉看向胤褆,胤褆道,“你愿意做我爱新觉罗胤褆的福晋嘛?”
温如玉知其意,脸上顿时红霞潋滟,轻点了一下头。
“自从认识了你,我就变得离经叛道了。”
胤褆笑道,“以后再不会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室内却春意盎然。胤褆灭了烛火,放下床前的帷帐,压下身来……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院子里新开的金梅因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啪”地一声连枝丫都折断了。
三更天刚过,胤褆的房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几个内监鱼贯而入。
温如玉羞的把脸埋在胤褆怀里,胤褆轻笑着道,“别怕,他们不是男人。”
胤褆还是扯了扯被子,替温如玉盖住露出的香肩,见温如玉还是摇摇头,只好无奈地说道,“你们出去吧……”
“是。”
两人打理妥当后,径直往温如玉家赶去。温如玉很是担忧,胤褆揽着温如玉的肩头,轻柔地安慰,
“有我在。”
温夫人正襟危坐在前厅,看得出来是一夜未合眼。
温如玉怯怯地叫了声,“娘,我回来了。”
温夫人如雕塑一般,许久才开口道,“你自己选的路不要后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