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飞剑录
原来范重久看着二人逃走后,一直派人暗中跟踪,沿路还留下记号。以隔壁之人的武功,二人料难抵挡,为何一不抓二不杀,反而慢悠悠随着二人浪迹天涯?他二人逃亡之际,先毁石洞,后烧粮草,岳父对自己本有杀心,此时应该更加咬牙切齿才对。一定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比如不能让二人死得太痛快?最近饮食都十分小心,不像有下毒痕迹。就这么左思右想,不得要领。
知道了的确被人跟踪,公孙无忌反而心中坦然。此人既不急着下手,他也无需过于紧张,可以慢慢寻思对策。之后那声音再次想起,也不如之前那般神鬼难辨,公孙无忌猜测一定是某种玄门轻功特有的声音。要说自己带着阿牛这么一个人物,本来也无法低调,就算无人跟踪,岳父找寻起来也并非难事,专门派个高手前来,岂不浪费?想来可笑,心情越发放松了。
二人一路向南,这天来到一条大河边上。那大河自北向南,到这里却方向一变,成了自西向东。正寻思如何是好,看见一头野牛在河中,飘然游到对面。现在正是初夏,还未到雨季,看来河水并不湍急。但阿牛背上背个石壁就难说。公孙无忌命阿牛岸边等待,自己先游到河心。双腿稍微下探,坚实的卵石密密麻麻,看来那野牛其实是在走路而非游泳。公孙无忌探得一条坚实的线路,河水最深只齐他胸口,对阿牛才刚过胯下。二人手拉手,慢慢朝对岸走来。虽是初夏,河水却冰冷刺骨,想来应当源自雪域。
水流虽不激,河面毕竟太宽,过得河来,二人皆筋疲力尽。寻了一处沙丘中的树荫坐下,把湿透的衣衫脱下晾晒,正好睡个大觉。公孙无忌刚刚躺下,心念一动,起身从沙丘背面摸索下来,此时阿牛已经鼾声渐渐。
从沙丘背面绕道背阴处,正可看见二人从河岸爬上沙丘树丛经过的路线。公孙无忌趴在沙丘的影子里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来时方向。过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突然那个沙沙声从沙丘边缘传来。若不是自己熟悉至极,沙丘离岸边又有点距离,此时绝难从大河的水声中分辨出那点声响。听声音渐渐靠近,公孙无忌的心越来越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暗处呆的太久,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牙齿骨骼都在齐刷刷的抖动不停,双手颤抖着似乎不听使唤,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随着一滴滴水从半空落下,沙面上一个个脚印凭空出现。
那脚印若向着公孙无忌藏身的方向行来,这或许就是故事的结尾。那东西行动缓慢,在沙丘下停了一阵,不知是休息还是观察。良久,看样子应该望得见沙丘之上晾晒的二人衣物,这东西终于朝着沙丘顶上继续行动起来。
公孙无忌只觉得心胆俱裂,真想又从大河游回去,远远的避开再也不要碰见这怪物。但想到阿牛,只得硬着头皮,拼着不管不顾地从沙丘下冲出,冒着必死的决心来个同归于尽。怪物的脚印此时十分明显,像是拖着两脚走过的痕迹,与两人的脚印大相径庭。公孙无忌追着脚印,双拳已攥得绑紧,那车辙一般的脚印却消失在沙丘旁的灌木丛中。
没有脚印,自己冒险踏进草丛,等于羊入虎口。公孙无忌慢慢退回沙丘,看着已经梦入星河的阿牛,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自己这番动作,对方多半已经察觉自身暴露了。接下来或许就是短兵相见的时刻。可是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如何短兵相见?这怪物想拿两人的小命简直跟玩耍没有分别。
思来想去,自己的人生真可以分作两段。没有去辉辉商场之前,是活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二十一世纪。那天之后,自己就像被拉进了另一个魔幻时空,穿越了不说,还莫名其妙就成了长生不老。要说怪,自己也算半个妖怪吧,或许这十几年的经历就像是那个枕着黄粱的书生,哪天就会突然在某个地方醒来。但这么多年过去,心中的等待已渐渐枯竭。此时隐约记起一句话:“所谓魔法,其实就是科学”这话居然是大学时候睡上铺那个键盘手老鬼说的。想到老鬼,公孙无忌一个激灵,自己被两个杀马特按在桌上的时候,那双热烈看着自己的眼睛,可不就是老鬼吗!他怎么也在那里?
公孙无忌胡思乱想,其实耳朵一直竖的尖尖的,害怕那怪物上来对付他们。不知不觉日已西斜,阿牛一个翻身醒来,两手揉一揉眼睛:“叔叔醒了吗”
二人一如既往,当天到一户半山腰的藏家投宿,一夜无话。公孙无忌睁着眼睛守到半夜,直到一股生死有命的感慨油然升起,瞬间坠入梦中。
翌日,那户人家的羊少了一只,羊圈不远处找到像是野兽吃剩下的皮毛,这在山上人家本来不稀奇,但这只羊羔的残躯不像野兽啃咬,倒像是刀之类的工具切割的。公孙无忌明白主人家怀疑阿牛,心想多半是那东西所为,怪给自己二人也不委屈。慌忙赔了些铜钱,同阿牛饿着肚子上路。
山间清冷,二人没吃早饭,走得头晕眼花。阿牛走不到多远就开始肚子咕咕叫,公孙无忌只得安慰他前面去投个人家给他做好吃的。走过一段斜坡,公孙无忌望见前面一块平地上像是篱笆围起来一座果园,清晨的阳光照在粉红的树梢上,分不清是花还是果子。走到近处,没瞧见看管之人,原来是个桃园。吩咐阿牛等待,翻身越过路障,挑几个又大又甜桃子往怀里一揣。突然响起一阵狗吠,两匹獒犬穿过重重桃树朝他奔来。公孙无忌知道这高原猛犬厉害,飞身跳过篱笆,拉着阿牛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