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飞剑录

蜿蜒的山间小路，将默默伫立的雪山分在两边，在深不见底的洞蓝背景下就像夹道欢迎的人们。公孙无忌哼着一首小曲，阿牛吃着开心的甜枣，二人手拉手小跑着，像是才放归山林的笼中鸟。只是阿牛粗糙的大手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柔弱。公孙无忌睁开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看着他，白皙的小脸上毫无表情。公孙无忌念着阿牛，猛地一下坐起身来。

一个柔弱苍白的声音“嗯”了一下。

臃肿的毛毡盖在立于身旁的木桩上，四角拉伸订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帐篷。除了自己身下垫的像是厚羊皮的褥子，右手边一方小凳子，所见只有跪立于羊皮边上的妙龄女子，一只手正被自己紧握着。

公孙无忌慌忙撤回手来，微微一窘。稍微收拾下思维“是你救了我吗？”

女子的脸上风吹不动，似乎有一阵烟雾飘过，但她全无察觉的那样摇了摇头。

有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女子背后的开口处传来，“他醒了哦?”汉话中夹杂浓浓的藏族腔调。

自称多杰的藏族（时称发羌）小伙，撞见被异物袭击的二人，将他们救回。公孙无忌打听阿牛下落，多杰说当时只看见他们一男一女，没发现还有别人。看他说得真诚，阿牛或许真的被黑风卷走了。这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公孙无忌自付当时除了自己和阿牛加上那个透明的妖魔鬼怪之外并无其他。

公孙无忌身体渐渐恢复，这一日起身出帐，看见多杰正在悬崖边上忙活。走到近处，只见多杰把一串十分古怪的灰色之物穿在竹竿上，放在两块石头间的缝隙处晾晒。

在这一丈见方的崖顶上稀疏散布着三个帐篷，只有一条小径从身后的崖壁边缘蜿蜒着若隐若现。正面一眼望去，天边的雪山顶抬高成整齐的地平线，遮断了灿烂阳光的去向。徐徐缓风从山下吹来，沿着一条开满石羊槿的结冰河面，直到多杰晾晒的竹竿处不断盘旋。

公孙无忌似乎闻到一股腐尸的气味。多杰收拾完最后一串，看见了公孙无忌的好奇，招手说道：“这就是那风”

除了妖异的绿眼睛，硕大的脑袋，伸出口外的尖牙和一条短尾巴，其实就是个大号蝙蝠，说是特大号也不差。这会儿被多杰一只只穿起来，垂头丧气的样子让人难以联想到张牙舞爪、毁天灭地那副光景。

“这叫鬼蝠，出自昆仑。对付百日咳顶管用了”多杰介绍道。停了一下，把身上血污凌乱的搭挂取下，自言自语道：“….这里居然会有……”

公孙无忌回忆起那片风卷残云的黑气，看着多杰黝黑的脸膛和此处布置的妥妥当当的帐篷柴火，不禁对眼前这小伙心生敬佩。

多杰却像突然瞅见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脸泛微红，望向公孙无忌身后：“你……也醒了”

一阵寒风吹过，神秘女子不知何时来到公孙无忌身后，冷若冰霜的脸上波澜不惊，一双眼睛却不知为何幽幽地盯着那随风摇摆的竹竿。

公孙无忌转过身，看那女子一袭紧身黑衣，头侧两个辫子将一头浓黑的长发挽住。肤色奇白，像是难得见见天日，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更是白得泛蓝。

女子像是没看见二人，继续盯着那穿成一串一串的竹竿，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嘴唇已抿得发白。气氛渐渐生出尴尬，公孙无忌心道自己感觉差不多恢复了，不若道谢一声尽早离开。硬着头皮说道：“谢谢姑娘连日照顾”

毫无回音。

多杰却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神里透出高兴的神色，忽然出声道：“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公孙无忌一愣，女子的眼神收拢来，从公孙无忌的脸上滑到多杰脸上，除了超然出尘又或者不屑一顾，神情中似乎没有别的东西。

公孙无忌转身对多杰抱拳道：“救命之恩，江湖再报”

没等多杰回话，公孙无忌已朝着崖边小路前行，忽然想起一事，正要朝多杰喊道：“多杰大哥，救我们的地方还记得不？”才发出一声“多……”后面的便难以为继——那女子一声不响地竟默默跟在他后面，看样子竟要同他一道离开。

多杰这才回过神来，”你们暂时莫慌，鬼蝠可能藏在附近，等你们伤势好些了再说罢”

公孙无忌转念到，“多杰大哥，你说这东西产于昆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句话我也不明白”

多杰却微微一笑，眼珠一转飘忽着回来：“我也不明白”。公孙无忌脸上跟着多杰微笑起来，“这里离昆仑山很远吗”

多杰端着已经略微僵硬的笑容；“远，当然远啊，太远啦”公孙无忌随口道：“这东西，你是如何认得”

多杰哑然，严肃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快，夹杂着手忙脚乱那种迟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公孙无忌身后的女子“我也是…听人说的”

公孙无忌慌忙笑道：“好吧，既然多杰兄有意挽留”侧身也瞟了一眼身后静静站着的女子，”就再叨扰几天”

多杰也抬起笑脸，“客气，哪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