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飞剑录
太子三人回到正厅。百无聊奈。本以为真是出了妖邪,不料就一偷猪的。虽不能说百姓之事为小,为了几头仔猪就惊扰圣上还是难以理喻。太子望向郡守,眼中温有怒色。
郡守刚刚洗完脸出来赔罪,笑嘻嘻的就看见太子神色。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准备了两句马屁只好咽下肚去,灰溜溜坐到下首。太子正待发问,一个侍卫慌忙来报:“安东将军找着了”
太子忙问:“人呢?”
侍卫面有难色,太子追问,只好小声回报:“…正在沐浴更衣”
三人干坐半晌。只见安东将军睡眼惺忪,打着呵欠大步走进厅来。这安东将军胡乱捆着头发,胡茬子也较昨天明显许多,四四方方的一张白脸上涂着两道粗黑浓眉。若是收拾干净,倒也不失为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太子正要问话,安东将军站定,好端端作了个揖:“禀皇兄,昨夜潜伏唐家,查见了那个妖邪”
太子赐座。安东将军正言道:“臣弟心想,妖邪定出于夜间,是以装醉留宿唐家。半夜,果然听见猪栏那边有响动。初时不以为然,后听得猪叫异常惨烈,寻常人家哪有半夜杀猪的?臣弟慌忙不及穿着,同两个侍卫一并赶往查看,果真有妖邪出没。”
太子恍然,这个胞弟竟如此身先士卒。还当他与唐家女眷厮混去了,这么一想,觉得甚是愧疚。
安东将军继续道:“吾等远远看见一个黑红怪物,一蹿一蹿地竟翻上后院高墙。绕出门再追,必然晚矣。四下搜寻,找到一处阴沟,两个侍卫爬出去了,怎料我脚下一滑,一头栽进沟底,醒来就已日过正午了”太子见他神色疲惫,心中歉疚之意更甚。
众人收拾停当,安东将军自告奋勇,带一对人马驻守唐家。太子及郡守暂回。一连数日,没有半点消息。太子与何司徒商议,着亲近侍卫悄悄摸进唐家猪圈布置了如何机关陷阱,只待怪物自投罗网。
这天郡守来报,太子领众人赶赴唐家。却见唐家大门紧闭,半晌才有个小厮前来开门。原来是昨晚安东将军给唐老儿的小妾娇娇祝寿,直闹到今早。周阿婆一早来报官,这会儿已经回了深宅去了。郡守领太子一行饶过厅门直赴现场,周阿婆的猪圈栏外散着破了大洞的笼子、麻绳,凌乱一地。看来只靠绳网和木笼困不住它。
太子近处查看,绳断处留有湿渍,木头上还有齿痕,果真非人了。与何司徒对视一眼,着郡守安排众人唐家休息。太子与何司徒漫步花园中,太子道:“老师觉得如何”
何司徒眉头微蹙:“观那齿痕,又有几分像人”太子微微颔首。
唐家一众被折腾得天旋地转,还没从宿醉中醒来,又要起身招呼。一个个腰酸背痛。日已西斜,才伺候官人们用过午饭。安东将军依然大睡不起。太子与何司徒神色从容,于猪圈高墙里外查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一道道黄绿的发光斑点逐渐显现,沿内墙上而上,临街的一边的墙面却干净如初。
太子命侍卫统领沿踪迹搜寻。此人是太子贴身侍卫长,轻功高卓。一群人聚拢来,拿着火把,跟随侍卫统领顺墙而行。不过数十步,侍卫统领打个手势,踪迹越过墙头,跳到街对面一户人家的屋顶去了。太子领众人一同出了唐宅,像是追逐断线风筝,李护卫在屋上飞到哪里,人群就跑到哪里。名叫李剑的侍卫统领轻功了得,一口气已追出十数里,太子和安东将军、何司徒、郡守四人早骑上随从牵过的马,其余人等除了几个功夫不错的亲近侍卫多已折返唐宅候命。
发光的踪迹断断续续,众人走走停停,不觉夜已深了。几个人簇拥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在野地里奔驰。前面仿佛一片荒芜的麦地,些微星光照耀下,田间耸立几个高大的莫名建筑,如同孤独的擎天柱从漆黑混沌之中撑出天和地来。暗夜无风,丝丝阴冷在不知不觉中袭来。回头一望,来路跟前路一样,已被浩渺黑夜吞尽。
踪迹停于一户农家小屋前。众人围上来等太子发话,不敢冒动。屋内无半点火光,只丢给天幕一个如墨的轮廓,亦不闻狗吠。太子给李侍卫使了个眼色。
推开篱笆,照见菜地一片狼藉。黄绿的光点停在半开的正门前,门上部挂了厚厚的蜘蛛网。大团血迹从门槛外伸向屋内,在门上留下新旧几道擦痕。
随着慢慢靠近,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渐渐明晰。分明像是猛兽对峙时候的低沉嗓音,听起来又像人在低声细语。在这漆黑的深夜,这声音让人想到充斥整间屋子的巨大怪物正在呲牙咧嘴等着人送死。
李侍卫倏地上前,一脚把门踹开,奇怪的声音安静了,气氛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异常压抑起来。李侍卫领头,太子和何司徒两人一手一支火把,慢慢步入房中。漆黑的屋舍角落里,有四个绿色的夜光珠子一闪而过,奔逃进里屋去了。
突然一声巨响,众人都吃了一惊。安东将军竟然追寻至此,大喝着进门。人群惊魂未定,安东将军已经拔剑在手,踉跄着呼喝道:“妖孽!尝尝本王宝剑!”太子与何司徒李剑三人还没动作,安东将军抢过人群,直扑进里屋。太子暗叫不妙,准备越过血污泥泞的门槛,只听得里屋传出震天嚎叫,像猛兽濒临绝境的悲鸣,又夹杂着类似人狂笑的声音。众人的心像是火把一般在风中飘摇明灭,想象怪物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