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英雄处

‘裴中正’聚气相抵,已然不及!极强的力道将他震飞至台下!他双脚勉力站住,那辛辣之气已侵入胸腔,又化为几路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猛然,又在胸中聚拢,爆裂开来……

‘裴中正’压制不住,一口浓血喷出……

此时戏台上传来:“‘天下无二裴’名不虚传!中了老夫的‘九截掌’居然还能站着……”话声嘹亮浑厚,中气十足。

‘裴中正’一撇袈裟,慢慢转过身来,见台上说话者病怏怏,大眼珠,正是那位‘百了先生’,丐帮的传功长老,‘口天吴’!

此人也当真阴险毒辣,竟趁‘裴中正’相救‘过三江’之时潜至后台,趁其不备,突施暗算……

‘裴中正’明白过来后,一脸苦笑,缓缓摇头,道:“阿弥陀佛!久未涉足江湖…大意了…大意…!”说出后两个字时,又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已站立不稳……

‘龙禾斤’、‘郭子兴’立马先后扶住,暗自将体内真气输出,稳住了总舵主体内气息,‘裴中正’原地盘腿而坐,自行调息起来,他二人护在左右……

‘口天吴’站在台上继续道:“第一场比试,胜负已分!往后四场,倘若再有旁人插手,老夫可不再留情了……”

——“我操你奶奶!”一声怒吼,劲风袭来!‘口天吴’跃起后撤,所站之处已被劲风劈出一道坑,紧接着一条黑影掠至跟前,‘口天吴’不敢怠慢,摆开架势,连发三掌,那黑影“啪!啪!啪!”三掌接下,来人鹰目高鼻,满脸杀气,不是‘红三台’是谁!

‘口天吴’撇嘴一笑,道:“红堂主不必心急,这第一场的字花牌还未抽……”

‘红三台’哪还由得‘口天吴’再多说话,化作黑影再次袭来,‘口天吴’只感周身已被掌力围住,得知这‘红三台’乃是劲敌,大意不得,于是快速跃起,腾在半空,那黑影紧追不舍,也跃上半空,只听得空中“嘭!嘭!嘭!……”发出内力撞击的闷响,二人身在空中,不断滑行,不停接招,均落在了第二座戏台之上……

口天吴招式也愈打愈快,终化成了一道白影,与黑影缠斗在一起……

众人见这二人激斗一团,也都默认这便算第二场比试了……

‘三勾先生’知‘口天吴’与‘红三台’一时难分高下,从椅子上站起,装显无奈道:“这第一场比试,裴总舵主违规,那么本方弓先生便侥幸胜出了!”

那‘弓长张’已来到放置字花牌的茶桌边上……按事先所定,胜方可一次抽出两张牌,任选其一。他从左边一沓牌中抽出两张,一张梅花,一张兰花,他亮出梅花,弃掉兰花,退了下去。

‘三勾先生’笑道:“这第一张牌本就看不出什么牌型,抽两张或者一张,也无多大差别,关键是看后面的走势!”他望向还站在第一座戏台上的‘过三江’,道:“过帮主!请下来抽一张吧!”

这时,‘过三江’慢慢走到戏台边,也不下来,双眼圆睁,掷地有声道:“过某人这些年在江湖上,从来不是以武功立身,只是靠行得正,站得直,招揽了一帮靠水吃饭的苦汉子……”

他抬起手来,颤抖着指向‘八立儿’众人,道:“今日你们滥杀我兄弟,屠杀我妻儿,过某人无力相抗……我等本是身外之人,却无端端绞入这场祸事…要说这是我多年身处江湖的报应,我过某人……——不——服!……”

他喊出“不服”二字,声音极大…又苦笑一声,道:“恩师当年教导我,待人应肝胆相照,处事当无愧于心,想不到换来如此结局…”

他又看了看此时盘坐在地的‘裴中正’,心想:裴总舵主挫败倭寇,为国为民,换来的却是青灯长伴,此番挺身救人却又遭小人暗算……

‘过三江’开始喃喃道:“江湖?江湖!…莫非真如红堂主所说,这才是天道?英雄落寞…而让小丑跳梁?…”

‘红三台’此时与‘口天吴’相斗正酣……

‘过三江’说话已显吃力,他看了一眼被钉死在地的‘耳东陈’,朝第二座戏台方向一拱手,声音越来越小,道:“红堂主为我手刃仇敌…已不及感谢…来世…过某人…必当结草衔环……”

又望着妻儿……渐渐放下双手,两眼下垂,身子一软,栽倒下台……

‘郭子兴’赶上前来,‘过三江’瘫软在地,一摸脉象,已然停止。这才明了,适才‘过三江’与‘弓长张’对峙之时,五脏早被震损,此时已气绝身亡……

“英雄一旦落寞,便就是小丑,小丑能跃起来,即是英雄!过帮主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三勾先生’摇着头,指着茶桌上的牌对‘郭子兴’道:“郭堂主,赌赛仍在进行,这张牌还是要抽的……”

‘郭子兴’走向茶桌,心中懊悔不已,之前若能当机立断,事情不至发展至此……当下他心中暗暗盘算:‘八立儿’几人当中,武功最高的应是那位‘一了先生’——少林寺‘忘愁僧人’……龙堂主武功出自少林,不便与之比试……总舵主身负重伤,更不能叫其涉险……

‘郭子兴’边想边从右边一沓牌中抽出一张青龙牌,亮出!

‘三勾先生’叫道:“好!双方第一张牌已亮出,我方为梅花,裴总舵主一方为青龙。”将两张牌分别摊开在茶桌上。

‘郭子兴’走到那头戴帽冠的‘一了先生’面前道:“素问少林‘忘愁大师’武艺精湛,待这第二场比过,在下倒想请教请教……”

“好!”‘三勾先生’抢先道:“郭堂主果然不是只会挑软柿子捏的怂包!这第三场我替‘一了先生’应承下来了!”

这边‘红三台’与‘口天吴’此时已对了不下两百招……

一开始‘红三台’见总舵主遭‘口天吴’暗算,怒气上涌,上来便是杀招,只为尽快解决战斗……

那‘口天吴’也想趁红三台心浮气躁之时抓住时机,还以颜色……

两百招下来,二人均未得逞,此时已渐渐冷静下来,省掉了多余的虚招,在一招一式中找寻对方的破绽……

众人也都移聚到这第二座戏台观战……

那‘口天吴’本是丐帮传功长老,害死帮主‘乔十八’后,对于本帮神技‘降龙十八掌’一直以来只是初窥门径,难以练成。他便与执法长老‘古月胡’将这十八路掌法,各演变为九路,一为‘九截掌’,一为‘龙腾九式’,另辟蹊径……竟被他二人练得刁钻狠辣……

‘幻太阴’源于少林《洗髓经》,内力刚猛绵长,无奈这‘九截掌’刁钻狠辣,外加‘口天吴’内力深厚,‘红三台’一时也难占上风……

这时又见‘口天吴’一掌送出,全身化为蛇形,直抢‘红三台’中门!‘红三台’也不避让,聚气于胸,形成一堵气墙,隔住了此掌……

那手掌却似蛇头,头一低,向‘红三台’腰间滑来,他抬腿相隔,那蛇头又游向身后,转过身来,那手掌又从腋下滑出……

‘红三台’自然清楚‘口天吴’正在伺机寻找他周身破绽,若被这一掌咬住,便是步了总舵主的后尘……

那‘口天吴’身材瘦小,甚是灵活,‘红三台’想与之对拼掌力却又每每错过,时下只能全神贯注运气抵御,但这种打法耗费巨大,心中已暗暗叫苦……

如此拖延半刻,突然‘红三台’凌空转身,真气猛然散出,将‘口天吴’震至一旁……

他转过身来,向前跨出几步,急摆着手,对台下‘龙禾斤’嚷道:“他娘的!不打了!不打了!这痨病鬼打不中老子,老子也打不中这痨病鬼!”又对‘三勾先生’道:“直娘贼!打成平局如何算?……”

一股辛辣之风,已向他背后窜来!……

骤然间!‘红三台’跃起半身,张开双腿!只见那‘口天吴’横着身子,从后而来,只是这一掌已然劈空…还未及落下,整个身子已被‘红三台’双腿牢牢夹在跨下……

‘口天吴’大骇!叫道:“‘红三台’!你使……”背后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噗!”‘口天吴’口中鲜血狂喷,眼珠比平日瞪大了一倍,摔下台来,趴在地上不停抽搐,仍在微弱的念叨:“你…使诈…你使…诈!”

‘红三台’双手叉腰,向台下唾了一口,道:“痨病鬼!老子诈你又怎样?这一掌是替总舵主还你的!”

‘三勾先生’向身后看了看,两名黑衣卫士将抽搐的‘口天吴’拖了下去。再回过头来,‘红三台’已立在茶桌旁,从右沓抽出两张牌来……

——一张青龙,一张白虎。红三台拿出青龙,弃掉白虎,与第一场抽出的青龙牌摊在一起,两张牌已凑成一对。

‘三勾先生’也走到茶桌边,笑道:“‘百了先生’的牌我便替他抽了。”从左沓抽出一张,他又笑道:“红堂主今日运气不错,不但废了我两员大将,牌型也占优了!”说完,亮出自己抽的牌,为一张竹花牌,也将此牌摊在第一场选出的梅花牌边上,道:

“双方已揭晓两张牌,我方一张梅花,一张竹花,散牌,裴总舵主方,两张青龙,一对!”

‘红三台’理也未理,走近‘裴中正’,打探总舵主伤情……

这时‘郭子兴’已站在了第三座戏台之上……

‘三勾先生’移至此处,坐在太师椅上,对着‘一了先生’手一挥,道:“这第三场,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