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英雄处

台下众人一听这老僧法号,当即心里念道:‘江湖有无浪尘埃定风向’,中的‘尘埃’二字莫非是指眼前这老僧?

依此言之意,这‘尘埃和尚’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这口气也太托大了些……

‘三勾先生’站起身来,面带笑意,望着那老僧,两手负背,道:“你我十年之约,已过数年,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打算见我了?”

那‘尘埃和尚’并不答话。‘过三江’立在一旁,一见到台下正在说话的‘三勾先生’,心头又是一颤,“怎的这位也似曾相识?……”

只见‘尘埃和尚’在台上斜走两步,脚下稍稍一蹭,一块巴掌大的垫台布竟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了出去!这布,刚好打在僵立在街尾的‘郭子兴’胸口……

‘郭子兴’一个趔趄,穴道即时解开,立马跑将过来,到得台下,对着‘尘埃和尚’一抱拳,一躬身,道:“‘逐鹿问鼎会’‘整务堂’郭子兴,拜见总舵主!”

众人一片哗然!“……是裴中正!”

“……天下无二裴!”

“怎的出家做了和尚?……”

‘过三江’顿时思如泉涌,随即想起,朝‘尘埃和尚’抱拳,道:“当年有幸载得裴总舵主,今日才得知晓,承蒙指点,过某方得以立身,适才又为过某救命疗伤,这番恩德……”

‘裴中正’一摇手,道:“过帮主谈何有幸?着实把你害得不浅……”

‘过三江’又指向‘三勾先生’,对‘裴中正’道:“这位……当日好似也在船上?”

‘裴中正’淡淡道:“这位‘三勾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三头六臂’之大军师,那日确在过帮主船上……”

‘三勾先生’抿嘴一笑,道:“过帮主,那日我亲眼所见,裴总舵主将《迂直图》相赠,你可奈不掉啊!”

‘裴中正’面向众人,双手合十,略一躬身,道:“今日在场,有不少昔日故人,只怪老衲当年气盛,非把一俗物,分为六份,无端端增添了孽障,当年所托之人,有的身已死,有的心已死,全算是所托非人了……”说完,无奈的摇头……

那‘弓长张’、‘木子李’与‘裴中正’虽无深交,但贵在二人皆为正派宗师,是以当年‘裴中正’分别托付以《分率图》与《高下图》,刚认出‘尘埃和尚’就是‘裴中正’时,他二人心中本就一惊,又听‘裴中正’说出‘所托非人’的话,二人脸上自然挂不住……

‘弓长张’跨前一步,道:“裴总舵主,此言差矣!有用之物,相托;识用之物,相赠。贫道将《分率图》赠予‘三勾先生’,实是认为‘三勾先生’能识其所用,造福天下,岂非美事?”

“招啊!”‘木子李’附和道:“‘三勾先生’心智远大,谋略过人,他想的可不光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为十十月力’比起你这‘天下无二裴’又或者什么‘江湖有无浪尘埃定风向’可内敛、高明得多了!……”

这时‘三勾先生’右手往上一抬,众人立时静了下来,他“呵呵”一笑,死死盯着‘裴中正’,道:“裴氏一脉,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五代以后,余芳犹存。上下千年间,朝堂内,名卿贤相,彪炳史册!江湖上,豪杰俊迈,茂郁如林!纵观华夏,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望其项背,谓之“天下无二”毫不夸张,裴总舵主即为裴氏一份子,自然背得起这个名号……”

此时‘郭子兴’站在台下,斜了一眼‘三勾先生’,打断道:“军师!当年总舵主创立‘逐鹿问鼎会’靠的是为国为民的忠肝义胆,群雄无不拜服,甘为驱使,‘天下无二’当之无愧,可不是借了祖上的光。你不清不楚,不痛不痒说出这些话来,是何居心?可别忘了,你也不过是‘逐鹿问鼎会’旗下一卒!”

‘三勾先生’侧身转向‘郭子兴’,冷笑一声,道:“不是借了祖上的光?若不是裴氏祖上出了一位‘裴秀公’,精妙的绘出这大好河山,裴总舵主再怎么英雄了得,也不能短短几年内就把来犯倭贼逼入绝境吧?……”

他说到此处微微叹息一声,眼中泛出一丝无奈,指着‘裴中正’,又对‘郭子兴’道:“郭堂主!台上这人,性情有余,难以成事!‘逐鹿问鼎会’创于,外贼侵犯,天下大乱。立于,九州山河,了若指掌。兴于,群雄来投,万众归一!

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人却只孤注一掷,只抵外患而不解内忧!南阳一战,落得个与倭贼两败俱伤的下场,可惜!可叹!郭堂主当年军费开支、粮草调度,酌办得井井有条,可算会中一等一人才!如壮志未酬,何不入我‘八立儿’?你我并肩再战,再不必陪此人插科打诨!”

‘三勾先生’见‘裴中正’站在台上双手合十,姿势始终如一,也不等‘郭子兴’答话,继续道:

“裴总舵主!当年你做了太多错事,认是不认?……

你密入少林寺与‘忘忧大师’商议分图之时,我便劝你,此图一分,必将引发武林大乱……

南阳之役前夕,我劝说你,应让朝廷先入战局……折戟沉沙后,不懂痛定思痛,竟选择遁入空门……

知我已自立门户,为何不让那‘红三台’、‘龙禾斤’杀了我?还接下我的十年赌约,逼得他二人拂手而去……

你既心如死灰,做了方外之人,又何苦暗地处处与‘八立儿’作对……”

那‘裴中正’一出现,便受‘三勾先生’各种言语相压,无奈这‘尘埃和尚’对他的话只是闭目合十,面无表情,绝口不语……

‘三勾先生’越说越是兴起,又对‘尘埃和尚’叫道:“‘裴中正’!十年赌约早已到期,当年你我天门山止观寺中打赌,赌我十年之内难以成事,现大半个中原已收入我‘八立儿’囊中!下一步便是饮马长江,挥师南下!谁输谁赢,已不言而喻……今日我便是来取这赌注的!……”

——“你废话可曾说完?!”此声高亢而清亮,自上而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