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楚歌
“哥,哥,你看我像个将军不?”
春夏之交的午后,烈日当空,溪流边,站着两个少年,一个十六岁,一个九岁。
其中一个少年拄着锄头,把草帽往头上一戴,挺直腰板,看着筐中采来的药材。
“你看你哪一点像了?”哥哥笑了。
“哥哥,你看到我手上这锄头了没有?这就是本将军的长枪,我这顶帽子,便是将军的盔缨,今后我一定要做一个大将军。到时候,我就能保护哥哥了,到时候,村里的叔叔婶婶们,都能享到本将军的福气,到时候,我一定给老卫叔三头牛,你看他那头牛,老的路都走不动了,还有咱娘,我一定给她买一台上好的织机,不,不行,一台怎么够,要买就买五台,还有狗子,得给他换双鞋,还有。。。”这少年越说越兴奋,说到兴头,一跃蹦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滔滔不绝地开始讲,没注意脚下打滑,一下摔在了地上,腿上磕破了一块皮,流血了。
“阿淼!”哥哥忙跑过去,扶起弟弟,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摔疼了吗?你呀,你先别想着怎么当大将军,你把你这毛里似火的性子改改罢,买耕牛,买织机,你这要是摔坏了,我给你买个拐杖还差不多!”哥哥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地把弟弟放在背上,背起后,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阿淼,以后可不能如此毛躁,你看看,这万一伤筋动骨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哥,你说,我要是真摔坏了,那怎么办呢?”楚淼趴在哥哥背上,笑着问道。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真摔坏了,我就照顾你呗,谁叫你是我弟弟呢?”云铭也笑了,回答他道。
“切,哥哥就是口是心非,不爽快。”楚淼笑道。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口是心非了?”云铭问道。
“哥哥,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若是受伤,你会来照顾我,但绝不会是你一个人,阿离姐姐,她自然也会来照顾我的,对不对?”楚淼趴在哥哥背上,拿眼睛看着哥哥的脸。
“这,这干你阿离姐什么事了?”云铭奇道。
“因为阿离姐姐医术高呀,她人心底又善良,最能为人治病消灾,我要是摔坏了,阿离姐自然会来照顾我的,难道不是吗?哥哥,你以为我想说什么呢?”楚淼看着云铭,笑嘻嘻地说道。
“我,我,没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这样,你阿离姐姐心底善良,医术高超,定然愿意照顾你的。”云铭吞吞吐吐,脸突然红了。
“哈哈,哥哥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其实呀,小孩子什么事情都知道呢。”楚淼得意地说,“我知道,哥哥喜欢阿离姐姐,阿离姐姐也喜欢哥哥,那么我自然也是阿离姐姐的弟弟了,作姐姐的照顾弟弟,阿离姐必然是愿意的,对不对呀,哥?”
“阿淼,你,你别乱讲,你要是再没正经的,”云铭本来背着楚淼,在路上走着,突然故意把腿打了一下弯,吓得楚淼一颤,以为掉了下来,“嘶,哎呦”抽了一口凉气,“你要是再没正经的,我就把你扔在路边,不带你回家了。”云铭说,可是不自觉地,脸已经涨红了。
“好好好,我不乱说了,哥哥,今天我还要听那个武二郎的故事,你讲给我听。”楚淼说道。
“行,等回到家,咱们吃完了饭,我就给你讲,可是,一会你当着你阿离姐的面,可不许胡说八道,知道吗?”云铭嘱咐道。
没过一会,云铭背着阿淼从田里回到了村子,先去了阿离的家中,为楚淼腿上的磕伤上药,背着楚淼,走到门前,云铭伸手敲门,门内传出一阵轻问:“那位呀?”云铭回到:“是我,云铭。”
“来啦。”一声清脆的回答,宛若风铃轻振,又好似荷露落水。
门开处,一名妙龄女子走了出来,这女子和楚淼兄弟二人年纪相仿,今年十五岁,名唤南宫离,面容清秀,身姿婀娜,虽衣着朴素,也掩盖不住她那绝美的容颜,眉宇之间,柔情似水,双眼中又透出一股英飒之气,十分可爱。
“这,这是怎么了?”南宫离问云铭。
“我和阿淼方才去采药,阿淼一不小心,磕伤了腿,便想请你来给他看一看,若是能用些药,那是最好不过了。”云铭答道。
“快进来吧,屋子里先坐下,把阿淼放到我床上,我看看。”南宫离忙道。说完便去取白药和医具。
云铭走进屋子,心想若是直接去女儿家闺房,甚是不便,虽说是乡村中,但南宫离自小跟随父亲学习医术,又博览群书,于这类礼节规矩,也是明白,若是鲁莽了,倒要生误会,又怕弟弟伤势碍着了筋骨,不敢把弟弟放到椅子上,就一直背着,等阿离拿好应用之物,一进门,便嗔怪云铭:“叫你放到我床上,你怎么还一直背着阿淼?力气好大吗?”一边说,一边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让云铭把楚淼放到床上。
云铭见状,也没有办法,只得听阿离的安排,走进屋来,只见屋中陈列整齐,一尘不染,女孩自有爱洁爱美的天性,书桌上的墨痕,也是经常擦拭,显得十分干净,屋中虽无珍珠翡翠这等珍贵饰物,但是轻纱木凳,书籍也是颇多,给人清心舒爽之感,轻轻地蹲下身子,让弟弟慢慢地坐到了阿离的床沿上,楚淼虽然心里高兴,但是也明白,阿离姐姐喜欢干净,自己刚刚去采药,身上尘土颇多,不能把姐姐的床被弄脏了,便用手尽力地撑着床沿,把腿伸展开,不让自己碰到姐姐的被褥。
阿离见状,先把手中的药具放在茶几上,然后伸手把楚淼抱到床中央,说道:“阿淼,没事的,姐姐的床,你躺着便是,不必担心弄脏了,这不打紧。”便去查看楚淼的伤势,先以湿布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了,然后诊看一番,道:“阿淼,以后不可再淘气了,知道吗?幸亏你这次没伤到筋骨,只是一点皮外伤,姐姐给你上一些药,过几天便会好了。”将白药敷到楚淼伤口处,用纱布缠好,说道:“好了,不碍事了,下来走走试试。”
楚淼下得床来,迈开步子走了走,觉得伤处的痛已大大轻了。看着刚才自己在阿离姐姐床上躺过的位置,已经沾上了尘土和汗渍,大觉不好意思,忙向南宫离致谢道歉。
南宫离笑道:“阿淼真是懂事,还知道想着姐姐爱干净,不弄脏了姐姐的床被,你有这份心,我就偏不怕你弄脏了它。”回头看向云铭,云铭也正望向南宫离,四目相对,两人突然都低下了头,谁都没说话,心里都在扑嗵嗵地打鼓,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南宫离脸红了起来,轻声道:“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出去。”
云铭忙道:“是了,我,我什么也没,阿淼。。。呃。。。对了,我们采来的药,我先放到你家药房里去吧。”望了楚淼一眼,连忙跑出去院子里拿药筐,南宫离脸上又是一红,跟了出去,楚淼心想哥哥和阿离姐姐有悄悄话要说,便悄悄地跟在后头,在门边偷偷看着。
云铭走到院子中,拿起药筐便往药房中去,之前他和楚淼常帮南宫离采药,所以药房之地也是熟悉,但是今日第一次去南宫离的闺房,所以十分不安,惶恐之余,竟有些激动,心里不住地跳,南宫离拦住云铭,拿过药筐,说到:“还是我来吧,这些药,温和冲烈,性凉性热,可是大不一样,要是放错了一两味,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铭也不争辩,便把药筐交给了她,说道:“那如此甚好,这一次实在是麻烦你了,你帮阿淼上了药,又弄脏了你的被褥,又。。又。。”云铭说到这里,便不知说什么了,呆呆地低下头去。
南宫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你倒是说呀,又怎么了?”
云铭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得呆在原地。
南宫离又道:“你不说,那我替你说,你是想说,进了我的房间,担心给我带来误会和麻烦是不是呀?”云铭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南宫离脸上一红,也低下了头,转过身去,轻轻地说道:“阿铭,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