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执笔作春秋
“茫茫大梦中,惟我独先觉。”
张不易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正躺在船舱之中。
他似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一般,茫然望向窗外,目光被眼前美景吸引。
“明月照江,碧海潮生。”
一轮明月映照在江面,荡漾的波光如银镜般闪耀。两侧青山层峦叠嶂,林中飞鸟成群结队,翠竹奇松钟灵毓秀,端是人间美景,宛若一副写意山水画。
“好美啊。”
张不易不禁赞叹道,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言表,他平生还没见过如此绝美的风景。
张不易走出船舱,得以窥见小船全貌,是一艘竹编的乌篷小船。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江水滔滔不绝,只见乌篷船激流勇进,竟然在汹涌的大江中逆流而上。
没有人划桨,没有人奋楫,没有桅杆,也没有风帆……
乌篷船轻舟直上,以飞快的速度航行着,张不易站在船头迎着风,心中畅然快意无比。
紧接着,张不易看到了更加奇妙的景象。
他静坐在船头,神驰坐忘,宛如神游太虚一样。
只见周围浮光片影,光影极速变幻。
江岸两侧的山水,时而繁茂青翠,时而枯黄凋敝,时而雪落寂静,又时而发芽抽枝,从冰天雪地之中复苏。
“这艘乌篷船,真是奇妙无比。”
“它跨越的不是山川地理,它更像是跨越时空的隔阂,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遨游。”
乌篷船在长河中逆流而上,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张不易一开始还能数清楚四季的变化,但随着越走越远,江河似乎没有穷尽之时。
张不易在船头惯看了山川挪移,地表风化。乌篷船激流猛进,横亘上万年历史长河的时空中,不停前行。
张不易坐在船头,上万年的历史长河,沧海桑田数次变迁,不过须臾片刻而已。
乌篷船行到一处白沙堤,飞速变迁的历史缓缓减速,时间的流速逐渐变得正常。
依旧是烟笼寒水月笼沙,白沙堤两岸桃花盛开。
红白俏艳的花瓣热情似火,金黄的花蕊散发着沁人的芬香,吸引得狂蜂浪蝶四下飞舞。
张不易在船上嗅着桃花香,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普通大学生,熬夜写论文精神欠佳,这才趁周末来到景区游玩,放松心情,谁知道太过疲倦了,在景区的红舫上竟然直接睡着了。
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里。
“我穿越了?”
或许是大梦初醒,张不易清醒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头脑忽然一阵疼痛。
“好疼啊!”
张不易捂住头蹲下,头上有一种持续的钝痛感,似乎脑海中有人不停在刀劈斧凿一般。张不易一开始还能忍受,但随着时间发展,越来越勉强了,痛感愈发强烈,钝痛变成了锐痛。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疼痛来得过于剧烈,以至于张不易觉得脑海中一片浆糊,根本无法思考也无法去回想任何事情。
“呼哈,呼哈。”
头痛欲裂,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不易能凭借本能大口喘着气。
乌篷船外是潮水翻涌的江水,伴随着江声入耳,月光也透过缝隙平静得洒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才得到缓解,张不易的脑海中多了一段记忆。
乌篷船自动靠向岸边,忽然化作流光消失不见,张不易跌落在白沙滩上,鞋履裤脚都被沾湿。
张不易拖着身躯上岸,头脑中的疼痛逐渐消散,转而代之的是脑海的膨胀。
大脑中似乎多了很多空间,张不易无法确定是自己突然觉醒了超能力,还是脑细胞忽然开发了十个百分点,他只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得到了强化,似乎聪明了许多。
“让我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不易小心翼翼的剥离意识,观察着脑海中的不速之客,这是一段凭空多出来的记忆。
很明显不是张不易自己原有的意识,这段记忆的主人来自于穿越后的这个世界。
在简单的梳理之后,张不易按照时间线大略排了序号,记忆并不完整,由很多碎片拼接而成。
虽然是雾里看花,但也能通过缜密的分析获取信息。
通过整理,张不易很快将记忆碎片排列完成。这些碎片讲述的是关于这个新世界的事情,张不易疯狂从中汲取信息。
“首先,这是个神魔世界。”
通过检索记忆,张不易看到了许多奇异的画面,画面中无数神魔飞天遁地,大量修士御剑而行,动辄呼风唤雨,有移山填海的神通。
高魔高武……毋庸置疑……
“此方世界有灵气,通过汲取灵气修炼,人族修士同样可以如神魔般飞天遁地,只不过需要很艰苦的修炼罢了。”
“幽冥血海有铁皮铜骨的修罗,天妖据海外十九洲,地脉魔花蔓延生长,嗯,魔界侵蚀,这很像是全面战争的混沌入侵。”
这个世界虽然不是人族只手遮天,但人族显然不弱小,人族掌握着世界上七成的土地,是毋庸置疑的第一种族,不至于沦落到被妖魔奴役的地步。
地界十分广阔,有不少地方与外族接壤,接壤的防线上通常有重兵把守,建造有坚固的城池营地,用以守御外敌,防止妖魔来犯……
这是对世界的基本认知,作为普通大学生,张不易熟读各种高端网文和游戏,对所谓的修真文明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对这个世界,可以说充满期待。
但是很快,张不易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我的影子呢?”
张不易低头看向脚下,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影子。
月光下,树影驳杂,唯独这个活生生的人没有影子,诡异至极。
常言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影。张不易心下一惊,他回头去看自己的来时路。自己一路从白沙滩上走来,拖着羸弱的身躯,却根本没有在白沙上留下痕迹。
“任何痕迹脚印都没有留下……”
张不易彻底悚然。
惶恐、惧怕、恐怖……一齐涌上心头,让他有些双腿发抖,甚至说话都有些哆嗦。
“为……为什么会这样?”
如此古怪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张不易有些接受不了。
“我只有魂魄,没有肉身?”
尽力平缓心情,张不易看着自己的身体,光影闪烁若有若无,整个人也是漂浮在地面之上,俨然是没有身躯的存在。
“在桃树下,在那里你能活下来,我也能活下来。”
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开口,张不易吓了一跳。
“你是谁?”
张不易壮着胆子问询道。
那声音不再出现,张不易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个修士的记忆。
“我叫沈念,是一名通脉境修士。”
“我快要死了,我即将魂飞魄散,肉身也会随之消亡。”
“我的肉身就在桃花树下,你快去附身,这样你就能活下去,而我也会得到重生”
记忆自动浮现在眼前,张不易安静看完,抬起头大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啊?”
声音不再答复,没有任何回音,张不易呆在原地没有得到答案,只好颓然向桃花树走去,准确的说是飘去。
桃花树灼灼其华,枝叶繁茂,粉嫩的桃花盛开绽放,惹人怜爱。
张不易走上前来,在树下看到了一个人族修士的躯体。
身躯遭受了重创,起码有十处贯穿伤口,早已没有了气息,他的血迹微微有些干涸。
张不易呆立在身躯前,迟疑着要不要进入。
“要怎么做才能活过来?”
“我完全不懂啊!”
虽然对这个神魔世界很好奇,但张不易实在是没有任何修行的经验,深受现代教育熏陶的他,是一个十足的实用主义者。
面对这可以颠覆认知的全新世界,张不易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够将魂魄与身躯融合在一起。
“真是笨蛋。”
脑海中那个声音突然再度响起,他似乎很生气。
张不易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脑海中那多出来的一段记忆,其中包含着修行上的技巧。
想到这里,张不易在桃花树下盘坐下来,手中捏诀,眼前浮现出记忆的片段。
“我沈念孤苦一生。”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家住江都偃月山下,父母双亡,有一个八岁的可爱妹妹,兄妹相依为命。”
张不易微微颔首,继续往下看去。
“我本是凡人,原本并没有修仙机缘的,只是机缘巧合才成为修士。起因两个月前偶然得到一本神秘秘籍,这本秘籍详细记载了炼体御气通脉的详细法门。”
“一般来说,这种秘籍是严密封锁的,为世家门派掌握,断然不可能流出,不知是何缘故流落民间。”
世家门派吗……
张不易喃喃自语,豪强门阀盘踞着大量修仙资源,致使寒门百姓断绝了仙途正道,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公平啊。
此方世界,处于封建王朝的时代,极少数的顶尖宗门有着超越王朝的势力、实力,能够称霸一方,建立教中之国。
“小子,不要胡思乱想,我的残魂快要消散了,你特么给我打起精神。”
张不易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十分暴躁,张不易立即聚精会神翻看记忆片段,不再敢走神。
“修炼一途,漫长无涯,我沈念只不过是刚刚迈进修行的门槛而已,以后你继承了我的身躯,一定要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
声音语重心长,气息有些不稳定,张不易听到之后认真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会的。”
说完,张不易继续翻看沈念的记忆片段。
他大概猜到,沈念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但是心有执念,魂魄这才没有灰飞烟灭,他终于等到张不易前来,似乎有什么方法能够复活。
张不易心中也非常谨慎,直觉告诉自己沈念没有危险,但是张不易不敢托大,万一有一种邪术能够寄生在自己灵魂上,那他这一辈子就只能做傀儡了。
当然,张不易这些想法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都被沈念看在眼里。
沈念此时只有一缕残魂,根本管不了许多,他迫切希望有一个人能够进入到自己的身躯中,重活一世。面对张不易的戒备,沈念甚至感到很欣慰,他很满意。因为在修行界最需要的品质,就是谨慎。
换句话说,苟的越久,活的越长。
沈念自己就是因为锋芒毕露,才招致了杀身之祸,自己愤恨之余,也是懊悔不已。
张不易似乎也感受了沈念的情绪,眼前流光一闪,画面来到了修行体系的介绍。
“炼体、御气、通脉,是初修三昧,通脉之后就算是在修炼一途登堂入室了,也是我现在的境界。”
此时两人的魂魄出现了片刻的交融,或者说寄宿更为恰当。
沈念的残魂短暂寄居在张不易的魂魄中,两人的记忆、意念乃至于情绪都有了细微的共享,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共享的程度也逐渐深入。
沈念的残魂由于魂魄残缺,逐渐被张不易的魂魄当作养料吸收。
“我在三个月前得到功法,开始修炼,百日之内刻苦修行,没有一日中断过。七日内突破炼体境,两周后突破御气境,一个月后直接开脉,一跃成为通脉境高手,进境之快堪称妖孽。”
“在通脉一个月后,从通脉境初期,达到通脉境中期。”
“也就是我现在的境界,通脉境中期。”
张不易看着记忆中的画面,知道沈念并没有自吹自擂,他是真的勤奋无比,不禁让张不易联想到在写论文的自己。
至此,张不易对沈念也终于有了自己的认知,沈念是一个极为刻苦用功的人,不待扬鞭自奋蹄。
虽然钦佩,但张不易并不诧异。
一般来说,新手最初的几个境界都很简单,你虽然勤奋,但根骨未必是天之骄子……后期斗圣不如狗,倒是不必惊讶……
张不易心中吐槽道,但是未曾想到自己心中的吐槽被沈念的残魂听到了。
“斗圣是什么?”
沈念听得一头雾水,冷不丁问一句。
张不易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翻看记忆片段。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念的残魂越来越弱小,已经缩小了一小半了。
再继续下去,残魂迟早会消失,届时残魂中附带的记忆也会消散成灰,张不易没有时间耗下去,他必须在沈念残魂消散之前,获取足够的信息,掌握魂魄进入躯体的方法。
“算了,我不问了,你继续往下看。”沈念也很识趣的嘟囔一句,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魂魄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隐隐有解体的预兆。
“通脉初期,周身的关节脉络结成小周天,真元灵气在小周天内流转。”
“中期后,周天更加密集,真元流转也更加通畅无阻。”
“若是达到后期,小周天将彻底成型,真元灵气在小周天内自动流转,如同天体运行。”
张不易迅速读完关于修行的知识,明显察觉到沈念的知识体系并不完善,甚至可以说非常单一残缺。
心中念头闪过,只听到脑海中沈念残魂也在低声叹气。
随后,张不易的眼前画面闪过激烈战斗的场面。
然后眼前一黑,记忆就来到了两天前,看着记忆中的画面,张不易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人族修炼途径已经固化,修仙秘籍掌握在大型宗门内部,秘而不传。”
“突破资源则掌握在世家豪强手中,依靠这些资源,建立血脉王国,贵族世袭罔替,统治人间。”
“三百年光景,天下再没出过惊才绝艳的登仙之人,整整三百年啊,人族的散修也已然绝迹。”
“我突破通脉境中期那天清晨,在偃月山山巅练枪,天动异向,立刻引起江都的注意,宗门和世家同时出手。”
“由十二位世家宗门弟子,组成了狩猎团队,在偃旗山下围猎我沈念。”
“十二弟子,惊才绝艳,几乎全员通脉境,甚至还有玲珑境初期的修士。”
张不易一边看着眼前记忆片段,画面中各种战斗法宝层出不穷,沈念奋力抵抗,却丝毫招架不住。
战斗力碾压啊……世家宗门也忒不要脸……无冤无仇就围杀落单修士……
张不易咬牙切齿,为沈念鸣不平。
“结局相当悲惨,我被单方面虐杀,左臂被砍断,身中数创,神秘功法也被抢走,世家弟子扬长而去。”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张不易眼前一黑,脑海中的声音也无奈叹息,夹杂着愤恨与不甘的情绪。
“沈念死了。”
张不易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大脑却飞速运转,庞大的信息需要慢慢消化,将这些记忆碎片转化成自己的记忆。
“小子,我很看好你,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但我能够感受到你心中的那股信念,如烈火般灼烧的心。”
脑海中声音非常低微,但却坚毅无比。
张不易也在这个声音的鼓励下站起身来。
张不易身上寄居的那一缕残魂完全瓦解,破碎成七八块残魂碎片。即便破碎,他们也从四面八方鼓励着张不易。
“小子,我很看好你。”
声音微弱游丝,却充满了气势,那是残魂临死前的呐喊,是穷尽一生探索之后的不甘,是对继承者无限的希冀。
“你要中用啊!”
张不易终于鼓起勇气,径直走向躯体,在霎那的剧痛之后,灵魂与身躯交融在一起。
“啊啊啊,重见天日了。”
张不易的感官终于恢复,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乃至于脚踏实地般的重力,一切又回到了熟悉的味道。
“沈念?沈念?”
张不易在脑海中高声询问,却没有任何声音答复。
“沈念,你在哪里?”
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声音。
一道流光在脑海中闪过,最后一段记忆片段在张不易眼前浮现。
“小子,当你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我已经魂飞魄散了,但是我死之前将这具身躯的创伤修复好了。”
“说实话,一开始我并没有幻想过有人可以继承我的意志,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散修,在这方世界根本不值一提,被围杀致死,也多半怪我不懂得藏锋守拙。”
“但是你的出现,给了我希望,从我残魂触碰到你的魂魄的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绝不是常人。”
“去吧,去吧,用我残躯,燃起熊熊烈火。”
“成为我,超越我,去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
画面中播放的是沈念十八年来的凡人生活,他是山间贫苦的猎户,与妹妹沈珂相依为命,父母双亡,沈念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承担的事情很多。
正是因为懂的凡人生活的艰辛,沈念才无比刻苦地在修行之路上努力。
“这个世界看起来,要远比我想象中的残酷啊。”
张不易站起身来,这一次他有了身躯,不必想魂魄一样漂浮在空中,身躯带来灵宛如大地般的踏实感。
更何况这具身躯是通脉境修士的身躯,已经经过了炼体境、御气境的淬炼,身体强度远超于常人,所以张不易此时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力量,平生所未有的力量。
张不易饶是心高气傲,亦是不再小看这个勤奋的武道修士。大学生尝试吐纳呼吸,深吸一口气,立刻就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加速流转。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他的肺活量比穿越前高了十多倍,肺活量的增加来自于御气境的加持。
在简单的锻炼之后,张不易对这具身体如臂使指,完全可以驾驭之后,他再度静坐下来思考着。
脑海中的记忆,余音绕梁般盘旋在心头,让张不易陷入了大思考。
“人族虽然势大,却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世间诸侯割据,人族并不团结。”
“这或许跟神灵的存在有关,诸国争霸,供奉的神袛却不尽相同。”
想到这里,张不易下意识的看向月亮。
兴许这个世界会有嫦娥吧……
“如此说来,地界人族征战,倒像是代理人战争,人族君王受制于天上神魔,但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能轻易下结论。”
张不易脑补出神灵下场,各个诸侯国君王自称天子,带着不同神灵的野望相互征伐的大戏。
当然,纯粹出于张不易自己的脑补,并没有任何理论或者事实来支撑论点。
“可以确定的是,此方世间,人命如草芥,王朝间相互征伐争霸,不顾民生维艰。”
这是基本论调,也是奴隶封建时代的特点。
张不易通过继承来的记忆,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生活的江都,就有着奴隶制度。
“不知多少苍生血,化做公卿杯中酌。”
张不易扼腕叹息,心中燃起来豪情壮志。
“看来我的主线任务也很明显了,一念救苍生,解民倒悬,吊民伐罪。”
话音刚落,只见漆黑的天空中,忽然有光影洒落。
夜空为乌云遮蔽,旷野上漆黑一片。
一阵清风吹过,乌云摇晃,云层出现一个薄弱的漏洞,放眼望去乌云背后有半轮明月若隐若现。
不知何时,乌云遮蔽了月光,而此时月光刺破了乌云,再度洒落人间。
张不易循着月光看去,正是一把断枪,沈念生前使用的武器。
即使到死,他都拿着长枪战斗到最后一刻。
长枪断做两截,枪头和枪身分离,枪头上满是血迹,半截埋在土里。
“面对这个世界,散修几乎绝迹,除了妹妹举目无亲,扛旗谈何容易。”
“我并不是很清楚该什么做,但是我一定会走下去的。”
“不会放弃,亦不必放弃。”
“堪破恐惧,这是象牙塔内见不到的绝美风景,自由自在,无穷无尽。”
张不易看着月光自说自话,同时拔出那半截枪头,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经过简单擦拭,枪尖重新显现亮银般的锋芒。
随后在地上挖了个深坑,把折断的枪身埋藏进去。
“你且安息。”
彻底了结这一切后,张不易面朝埋枪之地的方向,认真做了个长揖。
旋即从容转身,不再回头。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
“我,就是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