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熹十六年

她才二十岁的年纪,握着酒杯一饮而尽的手却是枯瘦如柴,尤其是手臂内侧的一道道划痕触目惊心,最新的一道划痕将之前刚刚结痂的划痕一并重新伤害,此刻还有细细的鲜血在伤口边缘试探溢出。

酒杯和满桌的书信滚落在一起,有几封书信里由于她微醺的翻找动作而露出一条带着血迹的绸带一角。

饮酒消愁却愁更愁,妄图借此沉迷不醒,神志却越发的清醒,以至于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这时,月华撒进满目的书信之上,她带着渐渐浓重的醉意只觉得似乎是他在呼唤着自己,像曾经那些个明媚的日子里,温声唤道,“怀音”……

她起身,拖着病殃殃的身子踉跄来到院中,那些跟军队一样的侍女在她醉意的视角中,如同鬼魅一般,它们的身上长满了眼睛,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很害怕,却也麻木……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来到门口那棵柳树下,如今的柳树,枝繁叶茂,于夜风中阵阵轻柔飘扬,温情几许,与这看不到希望的寂寥之夜,不相符合。

她似乎出现了幻觉,总觉得看到了年少情深甚至私定终身的沈温容,却在现实之中,只看到了,眼前使她这般狼狈的傅青司。

他依旧是那么的粗鲁,甚至令人恶心,他抓起她的手,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抓的她手腕上的血再次溢出来,很快染红了他的手掌,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却不忘挣扎,耳边只剩下他责骂下人为何不看好她的声音。

她被扔到床榻上,颓废的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杀了我吧,你不也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不动手?”

他抓起她的手腕,开始给她耐心的包扎,但是她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他简直就是恶魔。

“放开我!”她挣扎着脱开他的手,这个举动很明显惹怒了傅青司。

“苏怀音,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就这么想死了,跟着他去了?告诉你,痴心妄想,他已经战死了,为什么不能忘记?我已经要封你为皇后,为何不能看看我?”

“看你?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你非要让他上战场,我又如何能够失去他,我就是爱他,你把我禁锢在这里,无非就是要折磨我,你放我走吧,傅青司……”她哭的像个泪人,声音哽咽。

“不可能,绝不可能……”

二人不欢而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争吵,苏怀音颓废在床上,用泪水模糊的眼侧头看向那轮月亮,一瞬间,似乎回到了过去。

她本不是这个朝代的人,更不属于这里,她来自二十一世纪,是个不折不扣的中文系大学生,只是那次相遇,似乎无意中开启了什么,她的灵魂开始抽离,带着记忆和一名商贾人家丫鬟的记忆来到了这里,也开始了这里的一切,从甜蜜酸涩的爱,到无休止的挣扎,一次次恍惚之中,她总能看到很久很久,前世的记忆,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