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熹十六年
苏怀音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把孟思月看的很重,但是远没有亲人重,所以她才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迫害她的路。
即使此刻的苏怀音已经拥有了这个身体的一部分记忆,但是身为一个背信弃主的丫鬟问春,在面对孟思月的宽容善意之时,她也不禁心中生出一丝愧疚。
按照记忆,自己这个主子孟思月,正是商贾之家的嫡女,如此尊贵之位,本可以宠冠全府,如同掌上明珠,可今却因为父亲的宠妾灭妻而被欺负,被妹妹孟思雪压制更是家常便饭。
母亲乔云华虽是酒楼的大小姐,但是由于乔老爷突然病逝,家中几个兄弟姊妹纷纷变了脸,各个见钱眼开,毫无几十年朝夕相处的亲情可言。
于是乔云华的日子也大起大落,乔老爷生前最疼她这个女儿,年轻时候拗不过乔云华对孟连峰的喜爱,便将女儿许诺给这个穷跑堂,可跑堂心怀不轨,颇有野心,从接管酒楼,到乔老爷重病,整个酒楼都跌入了曾经不起眼的跑堂,孟连峰手中。
而后乔云华在娘家无依无靠,婆家也对她指指点点,整个府中,掌家的位置又在一个月前落入方袭谣手中。
母女二人在府中的处境岌岌可危。
如今想来,苏怀音忍不住心疼起这个素不相识的孟思月,就连最信任的贴身丫鬟也萌生害她之心,她却依旧能够温柔的对问春嘘寒问暖。
不知道为什么,苏怀音初来乍到,却急切的想要保护好她,这么被欺负,想必是一味的忍让,她苏怀音最看不得这个!
于是她突然变得严肃且认真,说道,“不,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夺回一切的。”
“啊?问春你今天怎么说话如此奇怪。”
“我说,就是说,您是否相信一个人会突然变化,有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和特点,只不过身体和外貌没有变化。”苏怀音话说完之后,立马后悔了,孟思月听了一定会觉得她疯了。
可是奇怪的是,孟思月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觉得苏怀音的这个想法奇怪,因为她自己本就是个爱奇思妙想的人。
孟思月眼底多了一份喜悦,这份喜悦在她漆黑的眸子里,如同一道微微闪烁的光,“相信,这世间变化莫测,有太多未知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但我始终相信,我未曾见过的,并不代表不曾存在过,所以,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你都是听我说,总是规劝我这些都是虚无的,不可信,女孩子家只需安分守己求得一份姻缘即可。”
望着眼前的女孩,苏怀音突然不觉得来到这里很奇怪了,或许,这里也不错,毕业之后,她考研失利,父母的谴责慰问,结合在一起。
心愿的大学迟迟未能向她招手,她曾经一度失望。
可是孟思月,她即使在面对这么多压抑下,却依旧可以心无旁骛的读了这一屋子的书,对未知的一切充满好奇和热情,这些正是她所缺少的。
这也让苏怀音更加肯定了,她要为这个女孩扫清一切障碍的想法,她身上这种微微的神伤自卑气质,统统扫光!
再者,她在这里,也缺个说话的人。
苏怀音摇摇头,郑重其事的拉住孟思月的手,说道,“有思想!不管你是否能接受,反正我不是问春,但我有她的记忆,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到了她的身体里,难不成我上辈子是个丫鬟命?”
孟思月愣了,她抿了抿嘴巴,皱着长长的柳叶眉,下意识的打量着,看着苏怀音,说道,“问春……你是何意思,倘若你不是你,那你又是谁?”
看着孟思月不可置信的神情,苏怀音真怕吓到她,毕竟古代的女子,大多不习武,不做广播体操,柔弱也是常事。
“小姐我开玩笑呢!我这是近日闲来无趣看了些话本,这才逗小姐,书中所写,一人灵魂从异世界从天而降,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个人,觉得新奇,不觉间上瘾了。”苏怀音无奈的编造故事。
孟思月看着眼前的苏怀音,大约过了剥开一个核桃的时间,她缓缓说道,“无妨,看看书总是好的,只不过,这些书只适合看一些,不能贪多,最要看的,还是经典著作,若是要看,尽管来我这里。”
“果真?太好了!”苏怀音打心底里欢喜,天知道她考的大综合里,就有古代文学,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是否有该有的文学典籍,指不定,穿越哪一天回去了,直接考研,现在权当复习,果真妙哉!
“你愿读书,正是我所求之不得,为人即使是世人所不看重的女子,脑中没有思想,没有知识,是万万不行的,女子又如何,就应同男子一样,平等的去读书,这话我只同你说,女德这种读物,我自是觉得,只是男子用来约束女子的思想和行为的条例罢了,却没有约束他们自己。”
听着孟思月侃侃而谈,苏怀音不免惊奇于孟思月的谈吐,这样的思想,男女平等,实在是过于超前了一些。
她再次感慨,这次穿越真是没白来!
“罢了,不说这些了,我想独自读会书,待一会,你先出去吧。”孟思月看着问春惊讶的神色,以为她不明白自己所说,再加上她之前总是规劝自己,不能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思想,若是被方姨娘发现就惨了。
所以她觉得此刻已经是苏怀音的问春,不会懂自己这种想法的,她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她害怕被发现,那样方姨娘就会打骂,甚至还会连累近日有些咳疾的母亲。
苏怀音没有多说,她看到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念头,裙摆处下的步伐有些许的幽幽,此刻转身离去。
关上朱红阁门后,苏怀音大脑思绪很杂,她顺着潜意识走在一条鹅卵石小路上,殊不知下一秒直接被藏在竹林里的手给拉了进去。
苏怀音惊魂未定,也就这么被拉了进来,多少有些尴尬和惊恐万分。
她观察着眼前的婆子,衣着光鲜,手上的玉镯子是质地不错,加上嚣张的气焰,是个不好惹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