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炼道
清阳镇。
暮春时节。
天际微亮，晨雾缥缈。
市集逐渐从宁静中苏醒。
零星的来客商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城东门处，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小道士，腰间松散的挎着一柄桃木剑和一个水葫芦，急冲冲的向卖糖葫芦的小贩从跑来。
“老板，我要一，不，两串糖葫芦。”
“一共四文钱。”
“好，给你。”
小道士名叫赵玉真，生的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古灵精怪之感。
随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四文钱丢给小贩。
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糖葫芦棍上打量一番。
踮脚取下最上面两串，看起来大一些的糖葫芦。
一手一个。
一口咬下去，又酸又甜，口水顿时止不住的流出。
一边吃，一边忍不住低声喃喃：“道爷我第一眼看见这个东西，就知道是好吃的，那该死的臭老道还敢骗我是辣的。”
说着，又是一口狠狠咬在糖葫芦上，似在发泄心中不满。
吃的正开心时，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的胳膊。
回头去看，竟然是一只十分年迈的老黄牛。
“干嘛，你也要吃？”
赵玉真天真烂漫，并不吝啬，嬉笑一声，立刻从葫芦棍上取下来一个山楂，放到牛的嘴边。
老黄牛却是看也不看，硕大的脑袋摇来摇去，哞哞的叫个不停。
“叫什么？”
正当赵玉真感到奇怪时，在一旁牵着黄牛的老农，忽然呵斥一声。
猛地回头，目光凶悍如匪。
但当看到赵玉真身上的道袍时，忽然又变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讪讪地笑了两声，也不管一旁询价的人，拉着老黄牛快步离开。
看着这一幕，赵玉真微微皱眉。
他无父无母，七岁之时，拜了一个疯癫老道为师。
此后便跟着那老道四处游走，寻仙问道。
一晃已过去七年。
半个月前，老道见他修为停在炼炁九层，迟迟无法突破筑基之境，便让他独自出来游历一番，寻求一个机缘。
年纪虽小，却能洞悉人心，灵台清明如琉璃。
刚刚，这牛的举动和人的反应，显然都不正常。
当即出口道：“等一下。”
谁知那老农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越走越快，眼看就要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赵玉真当即掐了个手诀，使出“御风术”。
脚下生风，一步跨出，就已经在一丈开外。
仅仅两步，就挡在了老农面前。
“原来道长刚刚是叫我啊。”老农见走不开，只好停下来，悻悻的笑着，露出一嘴的大黄牙，“不知小道长叫我有何事？”
“老丈将这黄牛带到集市上，可是想要卖掉？”赵玉真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用手轻轻抚过牛背。
只觉这牛的毛发如同杂草一样，干枯异常。
目光之中顿时闪过几分疑色。
只有死了很久，缺少血气滋养的生物，才会这样。
但这老黄牛，明明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赵玉真一番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
悄悄捏了个手诀，明亮的双眼顿时感到清凉无比。
这乃是‘清明之术’。
具有看清虚幻，洞察本真的能力。
目光重新看向老黄牛。
只见一层白色的浓雾，笼罩在老黄牛的周围，看不清本真。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浓雾吹散。
心中顿时一颤。
那浓雾之中的哪里是牛，分明就是一个趴在地上，身上披着一块干瘪牛皮，衣着破烂的老妇人。
他刚刚摸到的，正是那干瘪牛皮。
俊秀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冷色。
老农瞥见他的样子，也察觉出来一些异常。
一把将黄牛拉到身体的另一侧，挡住了赵玉真的视线，道：“小道长猜错了，这牛不卖。若是没事，就请不要挡着我走路了。”
说完，便拉着黄牛快步离开。
“老丈何事这么着急？”赵玉真大步跟上去，一把将他的手腕钳住，冷笑道：“你走这么快，后面牵着的老太怎么跟得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农一听，蜡黄的脸忽然变得煞白，猛地一甩胳膊，却没办法将赵玉真的手甩开，
浑浊的眼珠子立刻看向周围，大声嘶喊道：“大家快来看一下，这小道士欺负我一个年老力衰的老头子，好端端的不让我离开。”
这里本就是集市，人数众多。
立刻聚集起了一堆人，将两人围在里面，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赵玉真却是面不改色，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看着老农，大笑一声，道：“大家来的正好，我给你们变个戏法。”
说着，从腰中拿出一个装水的葫芦，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空中不断挥画。
金色的光点，不断从指尖闪出。
片刻之间，一个金色的符箓便在空中形成。
闪着圣洁的光芒。
随着赵玉真对着葫芦一指，符箓立刻化作片片光点，进入到葫芦之中。
他打开塞子，喝了一口水，猛地对着老黄牛喷了下去。
一阵“滋滋”声立刻传来。
老黄牛伏在地上，哞哞的叫个不停，身上冒出一阵白色烟雾。
但很快，人们便发现，哞哞的叫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哎呦”得痛苦叫声。
等到烟雾散去，一个脏兮兮的老妇正趴在地上，满眼都是惊恐。
看着赵玉真，嘶声道：“小道长，快救我。”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呼连连，纷纷向后退去。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赵玉真看向一旁的老农，一双眸子，冰冷如刀。
“我……我，你问他。”老农忽然伸手指向前方。
众人的目光，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老农嘴角冷笑，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转身就跑。
赵玉真却是反应迅速，伸脚一勾，老农便一头栽倒在地上，一脚踩在身上，让其动弹不得。
这才向众人解释道：“此人使用妖法，将人变成牲畜去卖。”
“怪不得，最近流浪的乞丐都不见了。”
“这人好歹毒的心肠。”
“打死他。”
“对，打死他。”
围观的群众，一时之间群情激愤，一拥而上，将老农围在中间，一顿拳打脚踢。
赵玉真混在人群中，一脚接着一脚用力踢去。
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出家人，而慈悲为怀。
老道士早就说过，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因果。
他今天出手相救是他的因果，没有出手相救也是他的因果。
此番历练，不看对错，凭心而动。
这老农看起来老实本分，暗地里却做着这种买卖人口的勾当。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中。
让人看的怒火中烧。
他不消了心中这口气，必定对将来的修行产生一些影响。
“干什么呢？”
“让一下，都让一下。”
这时两名腰间佩刀的官差，从人群中奋力挤出。
赵玉真见状，立刻上前，将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们。
一旁的围观群众，也纷纷作证。
官差听的明了之后，立刻从腰间拿出一副镣铐，扣在老农手上，拉着他向官府走去。
“真是神了。”
“这小道长好厉害啊。”
“有仙人之姿。”
众人纷纷拍手夸赞起来。
赵玉真听得面露微得之色。
每次老道士喝醉之后，都说自己的根骨百年难遇，只要多多历练，将来一定能够羽化登仙。
每次遇见一些妖邪之事，不知为何，又从不让自己动手。
今天，终于可以展示一下自己所学。
殊不知在人群之后，两双恶毒的眼睛，正躲在暗处死死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