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念
“想多了。”
他表情一滞。
“只是你妹妹刚刚给我讲了关于你和似锦的爱恨情仇罢了。”
凌夜辰表情迅速恢复冷漠,整个屋子萦绕着一股低气压。
“那个,哥,呵呵,我有事就先走了哈。”凌月儿脚底就像抹油一般,逃跑的速度令我至今想来都觉得叹为观止。
天纵奇才呐!
“凌夜辰。”我缓缓的叫出了他的名字,“你真的,喜欢过似锦吗?”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吧?
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以为呢?
可是……
“既然喜欢,那为什么,又把她弄丢了呢?”
他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缓缓敛下眉眼,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连声线都泛着一丝委屈的味道。“以后,再也不会弄丢了。”
我心下一痛,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为何叫墨染吗?”
他尚未来得及回答,我便自顾自的说道:“很多年前,我娘曾给我爹写过这样一首歌,叫墨之染。”
“我唱给你听吧。”
“灯火微染
染淡素月的苍凉
剑锋轻转
转落几生的惆怅
孤木花散
散败盛世的模样
清酒醉
话凄凉
谁人殇
青衣墨染
染乱旧时庭院香
花谢千年
年年皆为等君往
酌酒一半
半饮半洒半迷茫
白玉碎
青石追
为何伤
我执笔以墨书尽半生话
于繁花觅你繁华
青丝却已变白发
锦绣山河染成画
眉间朱砂化流沙
愿陪你四海为家。”
“我的名字就来源于这里,看吧,即便是这样完美的爱情,最后都化作了流沙,你觉得,你的保证于我而言,可信吗?”
“娘亲最后还是离开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即便爹爹走过千山万水,却再也找不到那样一个女子,以及那段醉人的时光。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纳兰词人这般感慨,不正是因为这样娴静的时光极其容易逝去吗?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沦陷于这种人生。
我弯了弯眉眼,只觉得空气中一阵寂寥。
有时候我会想,我为什么想要和凌夜辰离开呢?
哦,记起来了。
因为爹爹,他总是会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即使那老头对我很好,但是——
还是会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啊,所以还是离开比较好。
不过虽然凌夜辰也把我当成了替身,可是他毕竟是不重要的人,既然不重要,那自然也不会介怀,不是吗?
“那你会离开吗?”他这么问道。
“我不知道呢!”
“我不会让你有离开我的机会,如果你要走,就带上我,不管多远,无论多久。”
我心下微微一颤,权当自己是没有睡好,好听的话我也会说,而且一定比凌夜辰说得好。
谁还不是个情话小宝典!
当然,这个时候我要是再敢顺着自己的脾气,难保这位性格阴晴不定,时不时就放冷气的大佬会不会发飙,只好掩去那几乎让人看不出的讽刺笑意,以一个极其狗腿的速度,换上了正常的表情,微微垂头,便红了脸颊。
开玩笑,本宝宝可是要拿奥斯卡小金人奖的人,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得到我?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祭天吗?”他这个人也是固执,一直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其实我之前已经给过他答案了,只不过是因为听了个故事所以心头有些不适,但我还不至于反悔。
这个人,真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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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大典并不是像某些小话本或者是茶馆里的说书人所说的那些一样,安排在了什么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灵气深厚的深山老林处,而是直接就将地点选在了大街上,而且什么人声鼎沸摩肩擦踵更是不存在,只有几个疑似关键人物的人站在那里,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了我和凌夜辰一眼,然后开始祭天,那眼神我解读了一下:夜辰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竟然因为相思过度还找了个替身。我抽了抽嘴角,决定不予理会。
低沉的诵经声缓缓响起,随着节奏的带动,从天地间汇集出点点白光,一时间四下里皆是一片圣洁,我觉得自己呼吸猛然停滞了一下,一股心悸的熟悉感猛然涌上心头,令我心痛的有些猝不及防。
脑海中似乎有些什么禁制即将要打开一般,却在翻腾了几下后终究趋于平静。
安魂吗?
我垂下眼睑,如果不是人在屋檐下,我还真的不想呢!
那会让我忘记一些不该忘的事情,因为,当初灵魂撕扯的痛苦,真的是难以忍受呢!
“感觉怎么样?”一直在我身边没有出声的凌夜辰终于开口了。
“没什么感觉。”我实话实说,如果那种心悸的熟悉感不算是感觉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异样了。
“哦。”
不知为何,只是一个音节,我却觉得他……有些失望?
“对了,你不是说祭天人很多吗?”
我觉得我这问题问的没什么毛病,谁知他却有些怪异的朝我看了过来。
“原本是这样的没错,可是……你不喜欢人多啊。”
我一愣,只觉得心头恍若有些沉浮,不过便陡然平静了下来。
没错,我不喜欢人多,人多的地方会让人缓不过气来。
我有些烦躁的转身,可还未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拽住了袖子。
回首间,万千繁花忽然在我眼前盛开,似乎沿着街头一直蔓延到遥远的天边。
“你不喜欢人多,但你喜欢热闹啊。”
男子暧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把我吓了一跳,这话我就说过一次,他竟然记住了。
恐怖如斯。
“你觉得,这里热闹吗?”
热闹你大爷,我看着开了一地花的街道,内心不仅没感动,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花粉过敏,不过好在感觉终究只是感觉,还不到真正过敏的地步,这让我舒了口气。
不过人家都为我考虑到这种份上了,我总不能再把我不喜欢花这类的混账话说出口,事实上就算我已经到了这种没心没肺的地步,也会先盘算一下自己和对方的武力值,然后再选择是作死还是干架,当然,在传说中动辄就是要人小命的凌国师面前,我还是怂一点为妙。
“很热闹,我很喜欢。”
纵然我觉得这一地的兰花碍眼至极,也不得不强撑起一张笑脸,毕竟这一地兰花是为我而开。
好吧,是为和我样貌相同的似锦同志而开,我不觉得以我的倒霉属性能够得到如此厚爱,如果有,那一定是老天喝酒喝断片了。
“先夫人……哦,我是说,似锦,她喜欢兰花吗?”
“嗯,但是,她不适合兰花。”
“所以呢?”
“以前我一直以为,给她的东西,就必须是适合她的,一直到后来……我才知晓,只有她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那话中明显的停顿,无论是我亦或者是他,都明显的清楚,这所谓的后来,是似锦死以后。
这回,他没再强调我就是似锦,这让我感到了一丝欣慰,无论如何,当替身的感觉终究是不太爽的。
至于他的喜欢,我不在意。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喜欢人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除此之外,皆是例外。
“对了,这些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刚刚还没有的。”我为了打破这短暂的宁静,颇为生硬的转移话题。
“自己长出来的。”
我微愣,只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虽然我从开始到现在都未曾有过什么正确的三观,但是那并不妨碍我被眼前这怪力乱神的事情吓到。
好吧,对于这句话,我还是有些心虚的,我爹都能从另外一个时空穿越到这里,似乎也没事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接受的。
凌夜辰终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在我的掌心轻轻点了一下,那种祭天时的光圈就浮在了我手上,然后慢慢变成了一朵花,只不过不再是我想象中的兰花,而是那种堕落而妖艳的曼珠沙华,带着几分极致的诱惑。
“心之所向,便自然成型,染儿,你喜欢彼岸?”
这是一道送命题。
我若回答是,那就证明我三观不正,极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大祸害,说不定会被直接咔擦掉;可我若回答不是,那岂不是在说他这个术法有所瑕疵,据我所知,那种越是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越是讨厌别人对着他的工作成果指手画脚评头论足,若是批判那就更加危险了,所以有可能会被灭口,所以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自己十二分的表演功底,略显轻松的答道:“我当时心里想着,它会不会开出一朵我从未见过的花,结果还真的开出来了啊,对了,这叫什么岸来着?”
嘴上这般答着,却在心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让你嘴贱,让你多问,这下好了吧?人设要崩了!
“彼岸。”
那时候我尚且不曾知晓,我自己到底是怎样个人,早就被眼前这腹黑的家伙扒了个底朝天,还人设,估计他每回看到我这样一个骨子里都透露着坏人气息的人追着讨好他,心里都能笑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