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记梦簿
中秋夜,人团圆。麒麟殿中,觥筹交错。
平王楚丰年起身敬酒:“臣敬陛下一杯,愿我璃夏国运昌盛,千秋万代。”
“小王叔有心了。小王叔从关州赶回长乐,日夜兼程,甚是辛劳。孤应敬王叔一杯。”楚远之回敬,满脸笑意,双眼弯成两道月牙。
站着的平王等待皇上坐下后,悄悄对着侍从吩咐两句,接着又道:“陛下,臣给您带了件礼物来。”
“孤记得小王叔以前出游时,就很喜欢给大家带些小礼物回来,不知这次是何物?”自从平王去了封地的这八年,就只回过长乐两次,一是路途遥远,二是非诏不得回。
这次的礼物,楚远之还真有点期待,今年年初就知道平王暗地里在搞小动作了,真想看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平王仍是满脸笑容,吩咐侍从将礼物带到殿中:“来人,将人带上来。”
长乐公主楚延熙一直默默地坐在皇帝的右侧,一边吃着菜一边观察着这些参宴者。
楚延熙忽然听见清脆的铃铛声,一抬头便愣住了,只见宫人领着一位着合欢红的大袖合领长袍的人进殿。此人仅用一条素色发带束发,薄纱遮面,面容看不真切,但感觉这人有些眼熟。
那人行稽首礼,大呼:“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就是小王叔带来的礼物吗?”未听见陛下之音,而是陛下右侧的长乐公主出言。
“正是,”楚丰年微微挑眉,好像很满意这个礼物,“此人是本王送给陛下的。”
“哦?原来小王叔认为当今圣上好男色?或者想让皇上成为一个昏君?”楚延熙朝着陛下眨了眨眼,又看了看下面,贵妃娘娘正在皱眉,手里的杯子好像快被她捏碎了。
“把面纱取了,抬起头来。”为避免长公主与平亲王争论,楚远之及时出言。而此时,贵妃狠狠地剜了跪着的人一眼,便扭头了。
那人取下面纱,缓缓抬头,看向上方的皇帝,在看见皇帝身侧的长公主时,嘴角微微上扬。
楚延熙手里的杯子毫无征兆地碎了,身后的侍女急呼:“殿下,您的手!”
“本宫无碍。”楚延熙用右手指着跪着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见公主没有伤到手,顿时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清理了碎片,换了一个新酒杯。
“禀公主殿下,草民无名无姓。”那人低着头回话。他来大夏是想见一见弟弟的心上人,这人还没找到,倒是被人坑进皇宫里了,不过现在,这姑娘好像找到了。
“不如叫你月夕好了,今日中秋,以楚为姓,月夕为名。”楚延熙不知道为何,月夕这个名字就这样自然地说出口了。
“月夕,月夕。”低头喃喃自语,微微一笑,又是一拜,“谢公主赐名,千岁千岁千千岁。”
“二皇兄,你后宫美人众多,熙儿宫中空无一人,今夜瞧着这月夕不错,不如,把月夕让给我吧。”楚延熙挪到皇帝身边扯了扯皇帝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皇帝。
楚远之有点无奈,扯了扯嘴角说:“既然熙儿喜欢,那便是熙儿的了。”
此人来路不明,进了瑶华宫也得时刻盯着,自家妹妹的安全最为重要。
长乐公主截胡这一幕,在平王的意料之外。如此看来,楚延熙也是一个阻碍。
月夕进了一趟皇宫,还未待足一刻,便又出去了。
坐在马车内等着散席的月夕有些无聊。
环视车厢后,月夕拿起了纱帘的一角,将其挽成了一朵花。
不一会儿,纱帘上多了八朵花。
“月夕公子,公主殿下吩咐,请您去临风馆落榻。”
“好,有劳公公了。”月夕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出。
“丝书谢公子。”名为丝书的太监双手接过银子。
瑶华宫,坐落于璃夏都城长乐城的长乐正街之北,又称北宫。而设中秋宴的麒麟殿,是长乐正街之东的未央宫,未央宫后有一山,名为龙苍山;长乐正街之西是长生宫。
昨夜,长乐公主一行歇在椒房殿中。椒房殿是楚延熙长大的地方之一。楚远之登基之前,楚延熙便常居于椒房殿中;楚远之登基之后,赐了瑶华宫,虽然迁了住处,但椒房殿的布置依旧。
今日辰时,楚延熙同楚远之用完早膳,便回了瑶华宫。原本一个人坐稍空的马车,此时坐了两人。
“公主殿下就不怕我现在杀了您吗?”楚月夕盯着楚延熙忽然说道。
楚延熙平静地盯着楚月夕说:“你若是想动手,何时没有机会?再说,你明面上是平王送来的人,若是杀了本宫,平王会如何?”
楚月夕微勾唇角,挑了挑眉说:“可我并非平亲王的人。”
“那你有什么理由要杀本宫呢?”楚延熙的眼神一冷,一双桃花眼像是凝了霜。
“自然没有,所以,我不会杀您。”
“哦?你的话是真是假本宫并不知道。不过,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我璃夏都城长乐人士。”楚延熙的眼神在刹那间如寒风凛冽,挑了挑眉,抬手将楚月夕推开至车内的一角。
“殿下是如何得知的?”说罢,楚月夕轻笑。
“自然是本公主天生聪慧、才貌双全、机智过人……”从昨晚见他的第一面起,楚延熙就觉得他有些面熟,好似在哪儿见过,但不可能是近三五年,也许是再早些时候。
楚月夕整理了一下衣领,对楚延熙认真地说:“哦?如果我说,公主您似曾相识,好似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行了,打住。这些话我是不会信的,也不知道你这模样祸害了多少姑娘!”
楚月夕扑哧一笑,“您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没有祸害过任何一个姑娘。”
这时,楚延熙来了兴趣,长得还挺俊朗的,怎么会没有女孩子喜欢呢?
楚月夕看着楚延熙一直盯着他,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自己是不好的事情,“咳咳,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听见声音,楚延熙连忙低头整理衣袖,有点尴尬。
“公主放心,我住几天自然就会离开,不会掺和你们的事情。”
楚延熙的双眸正对上了他的双眸,总觉得这人有所图谋,但到底图什么,唯有日后慢慢试探。
“真的?你可知道我们有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皇位之争,平王有逆反之心。”
“哦?说话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本宫为什么要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呢?如果你是故意栽赃陷害平王,想导致我璃夏内乱呢?”
“想来皇上与公主早有判断,我这话并不影响结果吧。”楚月夕回道。
两人僵持住了,而马车突然停了。
“外面怎么回事?”楚延熙稳住了身,撩起车帘问驾车的丝书。
“启禀殿下,有一人挡路。奴才这就将他驱赶去。”丝书回话。
“等等,让古明先问问,为何挡住马车。”
“诺。”
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看着甚是可怜,侍卫古明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你可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一位贵人?”
“小人叫白一,刚看这马车如此不凡,就忍不住想要一瞻,耽误了贵人,此乃小人的过错,还请贵人降罪。”白一跪在地上道出了缘由,根本不敢抬头。
刚才大胆地走上前来挡路,现在却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古明见他这个样子忍住了笑:“看来还算懂事,你在此候着,等贵人处理。”
“慢着,你刚刚说你叫什么?”车上的楚月夕像是想起了什么,这名字有点熟悉。
“你认识?他是你朋友?亲戚?”楚延熙有些疑惑,莫不是这两人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就先让他跟着回宫比较好。
“今日与他有缘,让他跟着,到了再整理一番。”楚延熙吩咐着古明。
“贵人看你有缘,既然想看这马车,就跟着我们看一路吧。”古明领着靳一跟在马车后面。
“你真的认识他?”
“还不确定,这名字和我一个……朋友的相似,但还不能确定就是他。”
“本宫问你,你站哪边?”
“自然是——两边都不站。我说过了,不会参与你们皇族之间的事情。”
“嗯……”楚延熙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楚月夕,点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