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记梦簿

五十年前璃夏与北临两国交界之处常年战乱。太祖皇帝在时,两国本立下百年和平盟约。既然北临不遵守盟约,那璃夏便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璃夏的北地是统称,北地包含鲜州与漠州,皆与北临接壤。如今天寒地冻,那漠州的将士已苦苦支撑了数十日了。

在一处山洞中,一位披甲的副将吐着白气问:“将军,援军什么时候到?我们的粮草快用尽了!”

白山几乎全年覆雪,山路崎岖,山峰陡峭,此处为易守难攻之地。

“大雪封路,平时三日的路程,怕是送信的兄弟要走上七八日了。”坐在茅草上的宋将军没有说话,是他身旁的另一位副将开口了。

宋将军一拳打在石头上,坚定地说:“死守!我们不好过,他们也不好过,即使耗也要把他们耗死!”

“后面没有退路了!”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往前!”

山上的夜来得很早,除非有人屏息凝神,否则几乎听不见其它声响。

“裴小将军,你自小生活在西南之地,不知道这北方可还习惯?再往北可就更冷了。”统领璃夏东北五州军营的总帅周方磊提醒着。

北地干燥,寒风刺骨,裴升的脸颊被风吹得通红。

裴升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严寒而已,北地众将士受得,我怎么就受不得?”就这天气想把他打趴下,绝不可能。

裴骁曾经镇守的西南边境气候湿润,鲜少下雪。

西南益州山清水秀,泉水潺潺,不远处有一所无名小院。

院子不大,却还修了一座亭,这亭子倒有个名字,题名“长乐”。

亭内坐着一位穿着紫灰提花长袍的公子,只听见他说:“白五,咳咳,你说二哥北上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里住着益州白家的三公子白昊源。

院中除了他,没有别人,一道声音从药房传来,“公子,我不知道,要不咱们给二公子再写封信?”

白五话音刚落,一人从外面跑进院内,笑着大喊:“三公子!二公子来信了!”

“真的?!”白昊源将手里的鱼饲全部一丢,水中的锦鲤立刻抢食。他欣喜地将信拿过来,一字不漏地看完了,原来他那年遇见的姑娘是长乐公主。

五年前,有一个灰扑扑的姑娘和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傻子敲开他的大门。谁料那傻子直接把他的门给敲破了。

山中人迹罕至,小院就用了木条钉的门板做大门而已。

姑娘在院中简单的洗了脸,原来,姑娘生的极美,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

那一双灵动的眼眸里,好似藏了星辰。一身粗麻布衣的她,站在院中却有熠熠生辉之感。

姑娘说她叫长乐,她的名字不假。那个傻子叫裴二十,不管是听着还是看着,傻子都像是她的小跟班,姑娘说往东他绝不往西。后来,经过大夫的医治,傻子不傻了,他只是在山中迷路时磕坏了脑袋。

有一个老道说,他这一辈子活不长,最多活到弱冠之年。可是,当他听到了璃夏各地的故事,不同的风景时,他的心动了。

他一个病秧子,去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益州最北边的驿站,送别那位姑娘。

现在的他已至弱冠之年,不是还活着吗?

白昊源嘴角微扬,高声道:“白五,收拾东西,我们回府,然后北上!”

楚延熙在裴升离开的第五日,从太庙里取出了金鳞长枪。

“殿下,这把枪血杀之气太重,不太好掌握啊!”

“可我觉得它正好,我拿着挺顺手的。”楚延熙小时候便经常看祖父舞枪,那时的她力气很小,祖父单手托着长枪枪柄,她双手握住枪柄,祖父蹲在她身边教她枪法。

楚延熙的名字是祖父起的,封号也是祖父定的,她有多少岁,长乐城便有多少年。

在殿堂之上,楚延熙面对楚远之和朝臣仅说了两句话。

“长乐应是天下的长乐,而非我独有。”

“若天下不安,北地不宁,边境百姓何以为家?何以为乐?”

白山下的雪已有半尺之深,这山上的雪肯定更深了。

还未到半山腰,车轮便陷入雪中不再滚动。

“将东西卸下来吧,轻装山上。”

“殿下,歇息一下吧。”

“注意避风!”

狂风袭来,将数名兵士吹倒在地。

楚延熙和冬雪躲在一块大石头后,楚延熙紧闭双眼,冬雪尽可能地将殿下护在怀中。

当她感觉风小之时,压低了声线道:“冬雪,你往里面来点。”

等风停了,楚延熙问陈将军还有多远到营地。

陈将军答:“三里。”

这三里路,他们走了足足两天。

楚延熙到了营地,却未看见裴升。

“裴升呢?”

“裴将军带了一队人去突袭敌方营地。他走之前说等七日,七日后以烟火为号,正面发起进攻,若是没有烟火,便……”

“便什么?”

“保存实力,等援军。”

“那现在是第几日了?”

“第五日。”

楚延熙浅浅地睡了一觉后,带着将士们出了营地走过冰面。清晨,黑色的天空渐渐拉开序幕,迎接朝阳的到来,忽然一炮烟花炸开。

“砰——”

“出击!”

“我便以金鳞长枪守北地,护我璃夏百姓长安乐!”

长枪一出,金光乍现。以一人对十人,仍不落下风。此刻,楚延熙的眸中没有星辰,仅有寒霜,若是寻常人见了,也会感到瑟瑟发抖。

对于这些敌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心慈手软。

铿锵之音振奋人心。

她的身体在林中穿梭,一枪一人直奔敌营。

最后停在了北临营地的大门前,楚延熙高喊:“北临的齐荣,快滚出来!畏畏缩缩的,你以为你是王八吗?”

“你若不出来,那本宫现在就拆了你的龟壳!”

楚延熙的一身白衣变红衣,而这一战持续的十日终获胜利,两座失去的城池也收复了。

“殿下你看,春天要来了!”冬雪指着树上的嫩芽说。

楚延熙欣然一笑,说:“是呀,春天来了。”

待白昊源赶到漠州时,早已春暖花开。

他从西南带了许多布匹和药材来。

楚延熙站在城墙上望见了那一行车马,“那是什么人?”

“看样子是商人。”

“竟有商人至此?”北地战事刚刚平息,百废待兴,若是想来做生意,怕会是血本无归。

楚延熙从城墙上直接飞身而下,立于长枪之上。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白昊源一掀车帘就见到了仙女下凡,不禁愣神。

白五回话:“益州白家二公子和三公子,特来支援北地早日重建。不知姑,女侠是何人?可否允我等进城。”

“楚延熙,既然是来支援的,待检查后便可入城。”楚延熙挥挥手,从城内出来一队兵士。

领头的人在检查结束后,说:“启禀殿下,没有危险,箱子里装的是普通布匹和药材。”

白昊源在白五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对着楚延熙行礼:“益州白家白昊源参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不必多礼。”楚延熙瞧了瞧白昊源,心想这身子着实经不起折腾,“你随我去州府休息吧。”

“好,谢谢。请殿下上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