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蝴蝶碎了
回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途中我们路过了一个井盖子，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欢欢，不要踩井盖，会倒霉的！”
“欢欢你听到了吗？”
我摇摇头想把那个声音赶走。
钱乐看我摇晃着头像很难受似的关切的问我：“小小，你怎么了，是头晕吗？”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地面。
地上湿湿的，不远处有一个下水道。
雨水顺着路面流进了下水道里，哗啦啦的水声，雨声，以及钱乐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交织着。
我感觉世界在此刻颠倒了，汹涌的雨水把我淹没，我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钱乐看我晕了，眼疾手快的把我抱住了，一遍遍的呼喊：“小小，你怎么了？”伞因为主人没有握稳，向另一边倾斜。
雨丝飘进来，凉凉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钱乐慌了，喊了我好几声看我都没醒，也没有回应她，她半扶着我，艰难的朝家走去。
等回到家，钱乐的身子已经湿了大半，她把我放到床上，冰凉的右手摸着我的额头。
我想她另一只手应该是放在她自己的额头上，她以为我发烧了才会突然晕倒。
我只感觉我的眼皮很沉很沉，不想睁眼，我的意识一会清醒一会又昏沉，在这种磨人的感受下。
我感受到钱乐的手很凉，很凉搭在我的额头。
她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糊糊的，她好像在说：“小小，你别吓姐姐……小小……你……到底怎么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彻底晕了过去。
钱乐听着外面雨声小些了，就急忙跑到卧室里，拿出一个蓝色的饼干盒，一打开，里面是她这些年攒的钱，还有她爸妈留下的：银行卡，房产证，户口本什么的。
都放在这个圆圆的饼干盒里，她数了数盒子里只有零零碎碎的20，50块钱的纸币。
钱乐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饼干盒上又顺着蓝色的铁皮滑落。
她忘记了这些年因为妹妹的死她没有出去找工作，钱花的差不多了。
卡里的钱这些年也花了不少了，尤其是小小去世还有爸妈去世，为了找一个好一点的墓地，她花了很多钱。
她绝望的坐在地上擦着不断涌现的眼泪，崩溃的哭泣着，手一下一下的捶着自己，好像这样她的愧疚才会少一些。
钱乐双手抱住膝盖在心里默默的说：“对不起欢欢，我救不了你，我钱乐没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其实……呜呜……我知道……你不是小小，但我真的没有家人了，欢欢……对不起……”
“我救不了你…………欢欢！”
晚上我醒了过来，房间里很黑，没有开灯。
我也不打算开灯了，赤着脚摸索着找到房门把门反锁后，我回到了床上，钱小小的房间真的很小，像一个四四方方的囚笼，或者说是一个骨灰盒，她爸爸妈妈去世时吞没了她。
现在住着的我，说不定也会把我吞没，外面还在下着雨，我坐在床上静静的听着。
细密的雨声打在房檐上，雨愈下愈急，我把被子蒙在头上缩在床脚，听着雨声，闭着眼睛，身子不住的颤抖。
我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
害怕打雷！还是因为这是钱小小的房间！
我到底是谁？郑欢欢真的是我的名字吗？我记不得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被子上湿濡一片，我讨厌此刻的自己。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未来也是模糊的，顶替着别人的身份活着，我……
窗外一阵亮光闪过，震耳的雷声响起。
“嘭！”“轰隆隆！”
钱乐的房间里，她下午哭累了，此刻她正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眼角挂着泪痕。
窗外细密的雨声，雷声不管怎么吵，她依旧睡的昏沉沉的，冰凉的地板也被她捂热了。
这一晚我依旧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夜晚，我感受着冰冷，冰冷的雨水把我淹没，一个又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说着些什么。
那声音有年老的，年轻的，温柔的，粗壮的，我捂着头想把脑袋敲碎。
我睡不着，睡不着。
不知道多少个晚上。
早上太阳照常升起，我蜷缩着身子看着窗户的方向发呆，想象此刻的自己是一个小蘑菇或者小蜗牛。
静静的呆着。
钱乐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起来时感觉小腿抽筋了，就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等它自己缓过来。
好不容易不抽筋了，她小心的坐起，腿酸酸的，她扶着凳子站了起来，活动活动颈骨后。
才朝着客厅走去，倒了一杯水喝下后，嗓子一阵冰凉划过顺着进入了肠道。
她看着钱小小房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想法。
“郑欢欢死了吗？”
“我杀人了，是吗？”
“不，我只是没有钱，没有救她而已。”
“她自己晕倒死了，不关我的事。”
“钱乐，她本来就是小小的替代品。”
“你照顾了她两年，你不欠她的。”
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最终还是朝着走到钱小小的房间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最终我的脚步停在钱小小的房门口。
“笃！”“笃！”“笃！”
我敲了房门三下，右手轻轻拧动门把手，门没打开，那一刻我不知道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郑欢欢没死！”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她去拿钱时只是把门带上了，没有锁，此时门没有开，那就一定是郑欢欢锁的。
钱乐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我躺在床上听见了敲门声，还有钱乐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我没有理会。
翻了个身依旧躺着，发着呆。
看着白色的墙我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那个很好看的少年。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和煦的晚风，很温柔。
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很干净，在我的记忆里他的眼睛是最好看的。
傅洛书，是哪三个字呢？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