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时光予你清欢

13.

两人的约会最后以帮舒晚的舍友买新婚礼物而结束,舒晚回了家,她去了市医院看望洛大伯。

洛大伯在手术的第三天就清醒了,只是腿上打着石膏一个人下不了床,其余的情况都很乐观,还因祸得福,脑子清醒了不少。

刚进病房门口就看见她爸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两人本来在说着什么,但是在听见声音后两人同时看向房门口,看见她之后又都默契的停了。

她叫了一声,“爸,大伯。”

叫了之后才发现两人间的气氛不对,而且病房里也没其他的看护人。

她进来时她爸是背对她的,所以她看不见她爸的表情,但是以病房此时的氛围,直觉告诉她,两人谈得不是很开心,而且她爸是怎么知道大伯住院的?

洛父看见她来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显然是已经知道她来医院的事,只是没继续谈论刚才的话。

倒是洛大伯很高兴见到洛南风,亲切的招呼她往旁边没人的空床位上坐。

“南风来了,快坐这,这没人。”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了。”洛父看着洛大伯,在洛南风开口前就堵了她的口,而语气不容反驳,丝毫不顾洛大伯的脸面,随后又转头对洛南风温声说:“你出去等我,爸跟你大伯说两句话就回去。”

如此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和洛父的为人温和截然不符,也和洛南风心中的父亲形象有所差别。

洛南风目光悄悄在两人间转了转,最后暗自叹息一声,将手中的粥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

将粥盛出来亲自递给了洛大伯,“大伯,这是吴记粥铺的粥,味道不错,滋润养胃的。”

“好好好,谢谢南风。”洛大伯咧着嘴笑,连忙伸手接过,浑浑噩噩的过了好多年,也不知道什么铺子的粥好喝,但是是小侄女亲自送的他就欢喜。

“好了,南风,去外面等爸爸,爸有些话要单独和你大伯说。”

见洛南风将带来的粥盛给了病床上的人后,洛父就直接开口赶人了,也不说什么给病床上的人留情面之类的客套话。

但是尽管如此,洛大伯也没有心生埋怨,尽管心中难受,但也只能吞进肚子里,谁叫是自己做的孽。

洛南风出去后,病房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氛围。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和自己同一脉血缘的大哥,洛父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他也没忘记因为他的贪婪和无知,让他的南风受了多少罪,只断绝关系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该说的刚才已经说了,南风来见你我也不好反对也不能说什么,我在两年前就说过我们之间不要再有任何往来关系,这次见面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毫不犹豫起身便要离开。

身后的洛大伯眼眶瞬间就红了,激动的想从病床上起来,想要留住洛父,但是腿吊着石膏下不了床,只能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弟弟离开,悔恨无比,哽咽道:“小文,哥错了,哥真的知道错了。”

洛父脚步有所停顿,但没有转身,只留下一句“错了就承担后果”,便离开了。

在病房门口前洛父平复了下情绪,才拉开病房的门出来。

屋外除了站着等他的洛南风外还有洛泽言。

见他出来,洛南风先发制人道:“爸,你要去接兰姨吗?那我就不和你一起了。”

洛泽言在,洛父也不好说什么,反倒是洛泽言先开了口:“南风,我爸的情况并无大碍,你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你有事就和二叔先走吧。”

他只是临时起意去了个卫生间,回来时就见洛南风一人在病房外站着,屋内的人还没出来。

两人聊了两句,才知道洛南风方才已经进去看过人了。

洛南风还想着她哥在,她爸不好说什么,没曾想岔子出在她哥这了。

洛泽言直接赶她走了。

权衡之下,她留下来反倒不行了,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离开了。

“哥,大伯出院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好。”洛泽言回。

父女俩离开后,洛泽言也进屋了。

屋内洛大伯见到洛泽言进来,问他:“南风和你二叔回去了?”

“嗯,我让她回去了。”洛泽言回,随后他将洛南风送来的粥摆在小桌板上让洛大伯食用。

洛大伯也没说什么,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洛父驱车将她送回去,“人你也看了,留在病房你也做不了什么。”洛父自然知道她想留下来,但正如他所说人已经清醒了,只是走不了路而已,她留下来什么也做不了。

到胡同口,他停车洛南风下车,临走前担心她多想,又对她说:“我今天找医生了解过你大伯的情况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的问题,半个月就能出院,之后只要安心修养就可以了。”

洛南风也坦诚回话,“我也没说怪你。”

责怪与否,洛父也没想自己做的事能让她理解,大人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并非事事都要取得子女的谅解。

“你实在没事就去菜市场买两斤河虾,再闲得慌的话就把虾线去了,把家里的菜备好等我回来就行了。”

“好知道了。”

独处的时间也过的很快,她将今晚吃的菜都备好后才出发去菜市场买了两斤河虾回来,回来时玄关处放着的鞋表明家里出去的几人已经回来了。

她进厨房时发现洛父正在里面处理鱼头,鱼片已经用料腌着了,桌面上还有一只包着荷叶的叫花鸡。

加上手里的河虾和蔬菜今晚至少有六个菜了。

她疑惑,“爸,做这么多菜啊?”

“嗯。”洛父没回头,继续手中的动作,“我叫了迟暮来家里喝两杯,上次他不是有事走了吗,今天刚好大家都有时间聚一聚。”

聊到迟暮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呢。

她找了个菜盆接点水在一旁边挑虾线边问,“兰姨和薇薇呢?”

“在楼上收拾东西呢。”

洛南风的两斤虾线挑好时已经过去了约半个多小时,在过一遍水洗干净时洛父的鱼头豆腐汤已经开始上火焖盖了。

“爸,那我出去了。”

虽说她之前有空时经常帮洛父备菜,但是在厨艺动手能力方面只能保证自己饿不死而已,菜备好了她也就帮不上忙了。

“嗯,出去歇着吧。”

客厅里只有柳兰一人坐着刷手机,她走过去在柳兰旁边坐下,问:“薇薇呢?”

柳兰回:“她在房间收拾东西呢,都是一些衣服和书本,她自己收拾我就下来了。”

之后二人又各自刷手机,没说话,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洛南风熄了手机,“兰姨,我想问你一个事,关于迟暮的。”

提到迟暮,柳兰也不刷手机了,自半年前迟暮和她谈关于南风的事后,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放下手机,看向洛南风,好整以暇,“你问吧。”

“迟暮这四年都是在国内吗?”

她刚翻了迟暮的朋友圈,寥寥无几,但是她翻到了条三年前的朋友圈,那是一个玫瑰庄园的照片,极为锋利的行楷字体写了一句“爱不是私密,我要人尽皆知。”

那是伦敦摄政公园的玫瑰园,大学英语老师曾留学于英国伦敦,当时正逢摄政公园的玫瑰开了,她的朋友拍了照片与她共赏,英语老师觉得很美便在课前投影给大家分享了。

她对这事还挺记忆犹新的,因为之后就是一段即兴的英文评赏环节。

人总是对自己经历过的事持有强烈的记忆。

拍摄角度或许稍有不同,但是及其相似的画面让她有些好奇。

说起这事,柳兰记忆犹新,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了:“小暮大三结束时,是去了英国伦敦的留学,去年才回国的。”

“大三?他是提前毕业了吗?”

“听小暮说是提前修完了学分,我只知道他大三那年很忙,其他的事他也没跟我说。”这事柳兰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迟暮大三下那学期很忙,母子俩联系的次数微乎其微。

迟暮大三那年她升高三,两人相恋和分手都在那年。

剩下的洛南风没继续问,柳兰疑惑她怎么不继续问了,但也没真的问出声来。

小年轻的事还挺复杂,她就不掺和了。

两人谈话刚结束,玄关口便传来了机械锁转动的声音,随着“哒”一声,防盗门被拉开,迟暮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

相同的场景,迟暮见客厅里双双望过来的两人,嘴角不免有些笑意,他说:“南风,可以帮下忙吗?”

越过沙发,洛南风这才发现他手里提了很多东西,地上也放着些,她赶到玄关口才发现酒饮料水果都有,还有一些礼品。

洛南风汗颜,不知他是怎么拿过来的?

她吐槽:“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年走亲戚呢?”

迟暮只是依旧笑着,说:“麻烦你了南风。”

洛南风将地上的东西提到客厅,身后的迟暮在换鞋。

两人一前一后提着东西进门,这场景若是换做常人被舒晚瞧见见,定然会打趣说:“这是女婿带着老婆来岳父家拜年了。”

可惜了,舒晚不在,两人在舒晚的认知里也不合适开这种玩笑。

迟暮一进门,得知洛父在厨房后,就进厨房帮忙,但被洛父赶出来了。

洛南风和柳兰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洛南风只默默的捡了些水果去厨房清洗。

柳薇薇收拾好东西下楼时,除了在厨房的洛父一家子都齐齐坐在客厅里。

一见桌上还摆着水果零食,可把她高兴坏了。

拿起东西就库库往嘴里炫。

属实是迟暮苦力背后的最佳捧场王了。

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后,洛父带着他的一桌佳肴结束了今晚的工作。

上次未实现的父子小酌两杯也在今晚实现了,四个成年人中只有洛南风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和在场唯一一个未成年的柳薇薇一起荣获了喝饮料的特权。

几人都是点到为止图个开心热闹罢了,晚宴结束时迟暮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和洛南风收拾碗筷。

厨房里,迟暮一如既往的并未让洛南风碰碗筷,洛南风拗不过他便只好放弃,但她也并未出去,她寻了一处未碍着迟暮的位置站着,问了同柳兰聊天时没往下继续问的话。

“你,大三那年下半学期结束后就去了伦敦留学?”

迟暮扭头看她,显然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时隔四年,再次被提及这事,还是洛南风提的,尽管是迟暮都觉得有些意外。

洛南风也不瞒他:“伦敦摄政公园的玫瑰园,我今天翻你朋友圈时看到了。”

如此直白的洛南风,让迟暮想起了两人交往时的她。

这人从未变过,冷漠与逃避只是因为不信任而已。

迟暮手中刷碗的速度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缓,“是在那待了三年,积累了些阅历,也算是混了个留学的名头了。”说到最后他笑了笑。

洛南风抿唇,又问:“是学校公派名额吗?”

如果是学校公派的名额,财力方面的压力是有一定的缓解,但这也需要在校成绩各方面的优秀才能荣获此资格。

倘若是自己申请的,那么需要的精力和财力都远超出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自然是学校公派的。”迟暮笑道。

“为什么不选择读研呢?”读研的压力没有出国留学大吧?

迟暮既然能申请得了学校公派英国伦敦留学的名额,那就说明本科在校成绩便不差,选择读研压力不是小很多吗?

迟暮将刷干净的碗放在沥水架上,才看向她,解释道:“无论是读研还是出国留学都是为了让自己更优秀,两者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是选择的方向不同而已。”

“和我有关系吗?”她踌躇问道,尽管不想这么自恋又自以为是,但是一切都发生在四年前让她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迟暮见她难为情的模样,擦干净了手,才揉了揉她头顶,安慰道:“想什么呢,这事我从大二那年便开始准备了,和你没关系。”

听到这个答案,她心中没有失落,反而是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客厅走,她身后的迟暮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是浓厚的爱意。

他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宽慰洛南风的心,这事确实与她没关系。

若说有关系那便是洛南风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吧,无论是初次见到她时还是两人后来分手时,他都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他初次见到洛南风时是他大二刚考完雅思,回学校看望高中班主任,恰逢遇上为高三毕业生举办的毕业晚会。

台上的女孩面容青涩,穿着一身水墨色的中式衣裙,简单的挽着发髻,整个人显得自信又青春,坐在钢琴前弹奏的却是Yiruma的【River flows in you】。

曲音平缓悠扬,整曲下来并无丝毫的错处,能听得出是有功底在身上的,曲子也是练习了许久。

灯光打在她身上,只是简单的坐在那便像塞纳河畔的精灵,在波光粼粼的水面闪闪发光。

一曲结束,他的心河里住进了一位塞纳河畔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