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时光予你清欢
14.
晚上吃饭时喝了点酒，迟暮半夜是被渴醒的。
他用手机屏幕的光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后又躺回了沙发上。
在家想着这人睡不着，现在如愿以偿了，这人就睡在自己楼上，没曾想也睡不着。
真没出息啊。
他暗自叹息。
但是目光一转，他看见了餐桌上摆放着的红玫。
前日还是半开的花朵现在已经全部舒展开了，在夜里甫一接触到光线便红的艳丽。
见此，他唇角扬起，总算是静下心来酝酿睡意了。
两人之间再也不用像四年前一般遮遮掩掩的了，因为洛南风已经将这份爱意宣之于众。
早晨七点，窗外已经大亮，楼梯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迟暮浅眠，有点声音就醒了。
他直起身子坐起来，发现是洛南风下楼了。
迟暮刚醒来，两人视线相对，都回了对方一个浅笑。
“吵到你了？”
洛南风走近低声问他。
“没有。”迟暮回。
又见她身上穿的不是睡衣，而是一条黑色的直筒工装裤，搭了件白色的短袖紧身上衣。
他直接从沙发上坐起来，也同样压低声线问她：“起这么早是要回学校吗？”
“嗯，八点半的高铁。”
“你不睡了吗？”洛南风见他起身叠了被子便问了句。
“嗯。”
见此，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楼上也有一个卫生间，但她担心吵到楼上的人休息，便下楼来了。
迟暮跟在她身后问她：“早餐你想吃什么？”
洛南风停下脚步，说：“随便吃点，冰箱里有昨天买来的烧麦，你可以帮我蒸下吗？”
“好。”
两人都喜闻乐见。
一人去了卫生间，一人去了厨房。
五分钟后洛南风从卫生间出来，来到厨房时，锅里蒸着东西，但是厨房客厅里都没有人。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才发现这人一分钟前给自己发了消息。
【我去早市买点东西，粥你想吃什么？】
洛南风回他：【就米粥吧，其他的你想吃什么也买点。】
【好。】
消息回的很快，人也回来得很快，十分钟后迟暮带着热气腾腾的手指煎包、鲜肉小笼还有两份米粥回来了。
见此，她有些惊讶，笑问：“买这么多我俩吃得完吗？”
迟暮也笑：“烧麦和粥有些单调，就买了些其他的东西可以换着吃。”
“谢谢。”
之后迟暮去洗漱，她将东西摆盘，迟暮洗漱后两人就坐在餐桌前用完了早饭。
家里很是安静，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没有点明，用完餐后迟暮上楼将她的行李箱提到一楼。
刚出她房间的门，洛父就站在卧室门口看她。
洛南风调侃他：“还以为你真的不起来看我一眼了呢？”
洛父压低声音问：“这就走了？”
“嗯，爸你回去睡吧，迟暮送我去高铁站就行了，当然了如果你想送我也可以。”
“走吧走吧。”洛父挥了挥手。
洛南风面带笑意下楼了。
迟暮将人送到了高铁站，又有些遗憾不能亲自目送人上车。
离别前，俩人在高铁站检票口相拥，迟暮亲吻她发顶，声音温润：“南风，以后回我的消息好吗？”
“好。”
“别忘了我。”
听到这话，洛南风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笑道：“别妄自菲薄，对自己有点信心。”
洛南风进高铁站后才坐下来，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迟暮：下车发个消息，好吗？】
【好】她回了消息后将手机揣兜里了。
回学校之后，她找了个合适的时间问了她室友关于她大二时出车祸的事。
两人当时还是一个部门的，车祸的前一晚她们部门还出去聚过餐。
“怎么突然问这事了？”程悦可突然听她问到两年前的事，有些疑惑，但这事她有印象，毕竟是大事。
“这事啊，你让我想想……”
当时她们部门出去聚餐，结束之后就回学校了，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南风睡前说有些口渴，她当时还没上床，就帮她倒了杯水，之后南风就睡了。
聚餐的第二天是周六，下午的时候洛南风说她爸出差要路过这，她去高铁站接她爸，就一个人出去了，没曾想这一出去就出事了。
“我们当时知道你出车祸住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们赶去医院的时候你爸爸和你哥还有辅导员已经在医院了，我们只待了半个小时，你爸爸就说天也晚了，就让我们回去了，然后我们就和辅导员回去了。”
洛南风听着皱眉，迟暮也在？
她醒来后并没有见过迟暮。
“那你们到医院之后有没有遇到或者是发生什么事？”
程悦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只是回来的时候辅导员问了你出事前一晚的去向，因为当晚是我和你一起出去的，所以辅导员就单独问了我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都如实说了，我还说你肠胃不好当时聚餐你都没吃多少东西，喝的话就喝了你包里带来的水，然后辅导员就放我回去了。”
说着说着程悦可还心有余悸，有些后怕：“你当时可吓死人了，出车祸碰到了头，在医院昏迷了两天才醒，住院到康复足足二十天呢。”
“那撞到我的司机呢？”
程悦可依旧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我们去的时候距离你住院已经五个小时了，什么事情你爸和你哥都处理好了，肇事司机我也没见过，大二课也多我们就没经常去医院看你。”
程悦可又问：“怎么突然问这事了？”
洛南风笑了笑，只说了句“家里人都不说，我有些好奇就想问问。”
洛南风的父亲性子儒雅随和，母亲情绪稳定，她从小生活在家庭和睦充满爱意的氛围里，即使母亲去世后父亲也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洛南风从小便是活波开朗特别自信的一个人。
尽管之后发生的一些事让这种活泼好动变成了安静温和，但她骨子里的自信松弛感并没有消失，让她安静时给人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婉感。
虽然她性子温婉，实则是个很有主见和遇事决绝的人。
五月的天气已是炎炎烈日当头了，操场四周的梧桐树早已成荫蔽日，操场只有零星几人在踢球，她在看台上找了处阴凉的地坐着，腿搭在高出一阶的护栏隔离石板上，伴随着微风不燥点开了迟暮的微信头像。
两人的聊天框还停留在昨晚的互道“晚安。”
五一假期结束后彼此都很忙，聊天的时间也很少，但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没开过视频聊天。
她打了一串字，犹豫了会点了发送。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句话：【你现在有空吗？】
消息发出去后手机页面一时没有动静，过了半分钟的时间上面便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聊天框里瞬间又多了条信息：【嗯有空，怎么了？】
午后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路过的风轻轻地吹拂而过，撩起她的发丝乱了她的眼，她没有犹豫拨了语音通话，那边几乎是秒接。
五月的微风里带着些路边槐花的清香，一片宁静与柔和的交汇瞬间她听见了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
没有过分的喜出望外，但又透露着一丝的小欣喜和不可思议。
“喂南风，是出什么事了吗？”
操场上突然有人群热腾起来，她不禁抬起头望向远处引起骚动的人群，恰逢此时风从身后吹来，衣角随风飘扬的同时也吹乱了她的头发。
风声“呼呼”作响，掩盖了惊呼声，她着急忙慌的用手拢住乱飞的头发，风声过后，风止平静，一切又都安静下来。
这一切都只在一瞬息之间，只有周围还在沙沙作响的树影彰显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她看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页面，抿了抿唇，问道：“我出车祸的时候你也在医院，对吗？”
通话对面的迟暮顿了会，他知道没有特殊的事洛南风不会主动找他，但也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件事。
他正想着如何回避这个话题，可洛南风似乎在他停顿的这一秒里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借口还没出呢，洛南风就先开口了。
“迟暮，这是你我之间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错过这一次以后你说的什么话我都不会再听再信了。”
洛南风将手机放在了身旁的空位上，目光看向了方才引起骚动的地方，好像是有人在告白，引起了周围路过的同学的围观。
她听见耳机里传来了轻微的椅子滑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温润如玉的声线，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闯进了她的耳朵里。
“南风，你太狡猾了。”
阳台的那次谈话并称不上是开诚布公，两人之间还有很多话没说清楚。
洛南风抿唇不语，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裤腿。
她爸不会跟她说的，她之前问过，得出的结果和程悦可的话有所出处的就是迟暮，只有迟暮在这件事中是唯一的变数。
她迫切想知道她出车祸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会让爸对大伯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迟暮从工作椅上起身，走到窗边，弯腰倚在窗台上，窗台外种了一片的蓝雪，独特的湛蓝色，在这烈日里有着独属于它的一份清凉。
他的目光从蓝雪身上移开，看向了远处，眼底沉稳平静，唇角却微扬，声音清润纯正带着丝笑意说道：“尽管这个对我的诱惑很大，但是南风我很抱歉，这件事我了解的并不多。”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窗边，继续道：“我当时只是因为很想你所以才想去你学校看你一眼，没曾想发生了那种事。”
窗帘被风吹起遮掩了他的面容，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骤然黯淡下来的目光。
他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混乱，如果不是他当时多看了一眼，他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你骗我，我爸都给我说了你还骗我。”洛南风不信，诈他。
谁知迟暮轻笑一声，没上当，还将她拆穿了：“南风，如果洛叔跟你说了你就不会来问我了，没有特殊的事你不会主动找我，你找我肯定是因为我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但是这件事我的确不清楚。”
洛南风耳根微红，撒谎被人拆穿的羞愧让她脸色有些发烫。
她又问：“那你当时有见到撞我的那个司机吗？”
“嗯。”迟暮出门向客厅走去，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司机是疲劳驾驶闯的红灯，你住院时他被警察带走了。”
洛南风微微蹙眉，她出车祸前后发生的一切她都毫无印象，她的脑海里并没有她被车撞的任何记忆。
“是谁报的警？又是谁送我去医院的？”
对面沉默了一瞬，才传来低微的有些压抑的声音，“是我报的警，我送的你去医院。”
风起云涌，树影又沙沙作响，发丝随风而动间她仿佛听见她的心脏骤停又突然恢复跳动的声音。
她以前问过爸爸，爸爸说是路人打的120，他是给她打电话时被告知她出事了才来的医院。
她爸不会骗她，迟暮也没有在这种事上撒谎骗她的必要。
她在医院躺了两天才由昏迷转到清醒，所以迟暮是在她醒之后离开的医院。
她当时害怕见到他，所以他守了她两天，却在她醒后还没跟她说一句话就走了。
她不说话，迟暮也没再继续说，两人间陷入了沉默。
半响，耳机里再次传来迟暮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南风，其实我很庆幸当时路过现场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如果没看我会一直恨当时的自己。”
一切似乎有所安排，那段时间他在国外整日惶惶度日，心慌得很，所以忙里偷闲回了一趟家去大学见她，路过一片混乱时他似有所感停下步伐看了一眼。
“……你别多想，我现在好好的。”
洛南风说得有些磕巴，迟暮的心情却少了稍许的沉重。
他喝了口水，好心情的问道：“吃饭了吗？”
话题突然转换，洛南风沉默了一瞬，闷声道：“吃了，都下午了，你呢。”
迟暮笑了声，回：“我也吃了。”
随后又问道：“出去玩了吗，外面天热吗？”
“嗯，有点。”
“那逛累了找个地方坐着，喝点冷饮别喝冰的，不然肠胃不舒服。”
“嗯。”
俩人漫无目的的闲聊，多数都是迟暮在问洛南风在答，这样竟也聊了十来分钟。
天气炎热，手机使用过久尽管放在了阴凉处但还是有些发烫，手里握着发烫的手机她轻声道：“我水喝完了，要走了。”
“南风。”他唤道。
“嗯？”她下意识回。
“你毕业离校当天我去接你好不好？”
洛南风微愣，但还是答应了。
“随你。”
“如果是非双休日，你不上班吗？”
“我可以请假的。”
“哦。”
洛南风垂眸，脸上表情淡淡的，只是脸颊和耳根有些发热发烫。
通话结束，她起身，目光不经意间瞥过方才远处引起躁动的方向，人群早已经散了恢复了平静，在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中她又闻到了风里飘来的槐花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