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时光予你清欢
05.
洛泽言见到苏筱既有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的平静。
洛南风给她递了张纸巾擦汗，苏筱接过，浅笑道：“谢谢南风，辛苦你了。”
洛南风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没做什么。
但此时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
苏筱将目光转向洛泽言，率先开口：“孩子我放在我爸妈那了，爸情况现在怎么样？”
她今天公司有正式会议，开完会就接到医院的电话，接着又接到了幼儿园的电话，她急忙请了假夫妻俩一人去了一处。
电话里说不清楚，处理完孩子在幼儿园的事，她不放心便将孩子放在她爸妈那，出门时换了双鞋就赶来了。
洛泽言道：“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今晚需要静养还不能探望。”
苏筱目光从探视窗收回，听见洛泽言的话松了口气，又看向洛南风。
“你俩也等了很久，先出去吃个饭吧，我在这守着。”
她将人喊来医院，结果一待就待了这么久，总要先带人家姑娘去吃个饭。
“你和南风去吃吧，回来帮我带点东西就行。”
病房里不能没有人看着，今天下午的事突如其来，苏筱忙活了一下午可能也没吃东西就过来了。
“也行。”苏筱答。
她去陪南风吃个饭，回来换她守着，让洛泽言放松些。
洛南风和苏筱乘电梯下去出来时，此时另一侧的电梯刚从负一楼升上来停下，上去的人群纷纷扰扰，在众多人影中她好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想再确认时门已经合上了。
洛南风和苏筱两人在医院附近的店里随便吃了点。
自己家中的事，苏筱也不好让洛南风继续守着，况且洛二叔和她公公不相往来两年了，她也从洛泽言那听闻过一二，更没有留洛南风下来守夜的道理。
“南风，今天的事真是辛苦麻烦你了，我当时脑子里太混乱了也不知叫谁，只好叫你来了。”苏筱抱歉道。
苏筱对于自己丈夫家的事也是略知一二，正巧洛南风这几日问过她关于她公公的事，所以在接到两个电话之后她脑海里便突然闪现了洛南风的面孔。
现在回想起来属实是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了。
“嫂嫂说的是什么话，我今日在家也是闲着没事做，说不上什么麻烦和不麻烦的。”
“只是，”苏筱有些纠结犹豫，洛南风见此，主动问她：“嫂嫂是想让我暂时别对我爸说这事吗？”
苏筱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洛南风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大哥大嫂为什么都要她对这事保密，但显然两人都不会告诉她原因。
天边晚霞不知何时已经从橘红变成了一片黑色，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她和苏筱上去之后只坐了半小时就离开了，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了。
她回来，洛父并没有问她去了哪里，只是问她吃饭了没有。
毕竟孩子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吃饭了没?“洛父问道。
她将自己摔进沙发里，一整天下来，无所事事，可疲惫还是席卷而来，听到洛父的问话，她点头，“吃了。”
她又问：“兰姨呢？”
洛父回：“她今天店里事多累着了，吃完饭就去休息了。”
她背靠着抱枕，陪洛父看了会动物世界，看着里面的棕熊母亲带着几只小baby熊觅食，同时还要和一只尾随已久的野狼做斗争，最终那只孤身作战的狼以失败告终。
“我今天是和嫂子一起吃晚饭的，她家的两个小孩很是可爱，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真叫人心里发软。”
在医院里苏筱开视频时她看了两个小家伙，精神不错，一口一个“姑姑”的，嘴可甜了。
看着里面的狼战败而逃，她开口。
洛父笑她：“你又不找，就只能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了。”
说到孩子，洛父也是满心欢喜，阿泽家的那双胞胎多惹人喜欢。
见一次，喊一次，一口一个“二爷爷”的，叫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停，打住。”她急忙在洛父面前做了个双手交叉喊停的动作。
她说这事，可不是让他笑她谈男朋友，结婚生包子的。
“那你想说什么？”
“爸，你每天看动物世界，里面放的都是一家人团结抗外的，就没有想过自己吗？”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洛父再想不明白都不可能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刚才的那头狼它会输吗？明明它动作那么灵敏，而棕熊母亲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动作却稍有笨拙，那狼仍然讨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她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那是因为它孤身作战。”
“那你也知道，狼群从来都是群体动物，它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呢？”
洛南风垂眸，语气有些不足，“它掉队了。”
“不，那是因为它做错事了，被狼群赶出了队伍，而狼群是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伙伴的。”
说到这，洛父语气无比的强硬，与他内外给人的儒雅随和不同，一般这种事都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才会有如此的强硬态度，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洛南风沉默，今天的事暂时不能对爸说，等过段时间，看哥怎么决定吧。
洛父也不追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只是说道：“我不去干涉你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你大了，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但是爸爸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我今天有些累，先回房了，你也早点睡吧。冰箱里有菜，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端出来热一热，别饿着自己。”
说完洛父就从沙发上起身，要上楼了。
“爸，你也别想太多，今天一阳在幼儿园吃坏了肚子，哥当时又没空，我才去的。”
站在楼梯上的洛父叹了口气，但并没有转过身。
“一阳那孩子没事？”
“没事，只是天气热了，食物放不住，孩子不小心误食了，医生说没什么，只是孩子肠胃太脆弱，以后吃东西要多加注意。”
“那就好。”
说完洛父又迈开步子继续上楼了。
她也坐回了沙发上。
每次谈到大伯的话题，爸总是态度强硬，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而兰姨也表示，这件事她也帮不了。
她从来没见过爸对什么事这么犟，似乎谈到大伯这件事都令他心生不快，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是她能感受到。
不知怎么的，他们兄弟俩的感情现在这么淡薄。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一切都在她出事那年改变了。
她出院那天，见过大伯，可是爸看都没看他一眼，大伯也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是动了动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除此之外，虽然大伯和大伯母的感情一直以来都不温不火的，但是也将就着没离婚，就这样过了几年。
但她在出院不久，大伯和大伯母离婚了，还是大伯母提出的，而大伯也同意了，两人好聚好散。
似乎这样一想来，所有的事都和她有关，可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她出事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她也找不到人问。
今天哥的样子，他肯定知道这件事，但也肯定不会告诉自己。
所以这件事她还是先等回去之后，找个机会问问室友，她们几个人应该知道点。
翌日，她早早便出门去医院了。
洛大伯经过一晚上的修养，早上时已经醒来了，只是精神还有些恍惚，带着氧气罩说话也听不清楚，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病房里待着有些难受，她就出来在走廊外待了会，余光见到苏筱的父亲也出来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迟暮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大学舍友，和家中关系有些微妙，只身一人来到宣城闯荡，前两日被邻居发现天然气中毒晕倒在家里，因为几人经常走动，邻居存有他微信，出事的当晚视频电话便打过来了。
当时他还在洛南风家里，听到后便赶来医院了，今日也是趁着午休的时间过来看同学，却不曾想在来帮他拿药时，意外发现洛南风从走廊进入了一间病房。
他确认了自己并不是眼花和认错人后迅速记下了病房号。
朋友吸进去的天然气并不多，吸了两天氧和做了雾化后头脑清醒了不少，单子检查下来并没有什么关于头部损伤问题。
他将药放好，水接好，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在医院一待又是一个上午，洛南风一出病房，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的迟暮。
她愣了几秒，突然想到昨天自己看到的就是迟暮，而非自己眼花看错。
男人的目光从她出来后就没从她身上离开，尽管视线正常得并没有让人有任何的不适感，但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别扭。
她身后随之出来的还有洛泽言。
洛泽言看着靠在墙边的男人，只是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这人他认识，算是南风名义上的哥哥。
迟暮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
这人，他认识。
南风的堂兄，当然也是那人的儿子。
“南风，你们先聊，我先去找医生问下具体情况。”
看这样子，迟暮应该在等南风。
只是，他和南风之间……总感觉怪怪的。
“好。”洛南风点头。
洛泽言也朝迟暮点了下头后离开了。
短距离的病房走廊上，只剩他俩了。
他问：“生病了吗？”
她答：“来看朋友。”
“那就好。”迟暮好似松了口气，靠着墙壁的身体显而易见的放松了下来。
他又接着问：“你要下去吃点东西吗？”
洛南风点了点头，她在医院待了一上午了，晚上和舒晚还有个约会，下去吃了饭也不上来了。
两人并肩离开，向电梯口走去。
洛南风想起昨天和今天都在医院遇见他，便询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我朋友在这住院，我来看他。”迟暮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你是赶着午休时间来的吗？”今天是调休的最后一天，她爸还在上班，迟暮应该也一样的吧。
分别四年，她对这人还是丝毫不了解。
“嗯。”
二人停下，看着低楼层停靠的电梯从十三楼下来。
“没吃东西的话一起去吃点吧，你想吃什么？”
下午还要上班，这人若是没吃东西总不能又饿着肚子回去搬砖吧。
迟暮嘴角微扬，“好，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的。”
她看了手上的腕表，表盘显示时间是12：45，电梯正好停下，她在电梯开门时问：“你赶时间吗？”
迟暮有一瞬间的征愣，反应过来后斩钉截铁道：“时间很充裕。”
电梯门打开，洛南风率先进去了，电梯内人满为患，洛南风没再说话，但是他知道她听见了。
迟暮不挑食，但是洛南风挑食。
相比于医院正门那一排商业街里的餐厅，洛南风更喜欢医院后街接地气的小吃街。
宣城天气炎热，医院后门的小街清一色的都是饮食门店，烟火气十足的同时油烟味也重，尽管周边都是高耸的浓密树木，也无法净化这烟火味。
最终，洛南风带着迟暮去了商业街一家规模适中环境整洁舒适的杭帮菜。
从选餐厅到点餐都是洛南风主导，迟暮偶尔给点意见。
出餐很快，难得的平静安宁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迟暮用热水烫了碗筷后换到了她面前，又贴心的给她点了杯解腻的少冰果茶，中午天气炎热，她吃了东西垫着肚子，喝水的时候冰块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冷意适宜，既解了热又解了腻。
也许是午间时间不够，又或许是时机不对，用餐过程中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以前的事。
吃完饭已经是一点四十了，迟暮的公司离医院有十五分钟的车程，迟暮还要回公司，洛南风自己一个人回去。
分开前，洛南风站在门外，望着车里的迟暮，犹豫了片刻，她凑近车身对迟暮说：“今天我来医院的事你可以别和我爸和兰姨说吗？”
“好。”迟暮没有多问，欣然答应了。
迟暮驾车离去，时间充足，她选择了乘坐公交车慢慢回去。
树影掠进公交车的前门，随着车身的移动，纷纷掠过她的脚边，从后门从窗户又跑开了。
中午吃了碳水，午后太阳光又使人昏昏欲睡。
坐在太阳光无法照射的阴影里，她突然想迟暮回去上班会不会犯困，他到公司后会小睡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