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千城

夜阑说完,再看王妙莲的表情,原先还犹豫要不要说,但是经过她的提醒,王妙莲是真打算不说了,看来,真的是和南陈皇室的人有关系了。

夜阑再看看祖母和舅母的表情,她俩都已经露出厌恶之色,夜阑忽然觉得要不是王家人的涵养还在自己马上就会成众矢之的了。

陈家人到底对王妙莲做了什么?新帝和安逸王都是沈皇后所生,在沈皇后的教养下长大成人,人品应该没有问题,再就是安乐王和安平王,安乐王现在还是个娃娃,剩下只有安平王了,安平王这个人从小就阴恻恻的,能干出什么坏事一点也不稀奇,想到这里,夜阑最后不怕死的大声问道:“是不是安平王?”

听到这里,王妙莲将手中的茶盅重重的摔倒地上,恨恨的说道:“安平王?怎么?你姨母的儿子就是都是好儿子了?”

夜阑没了底气,小声弱弱的问道:“陈煜昭?”问王妙莲,也是在问自己。

王妙莲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夜阑更没有底气了,她是知道陈煜昭从来不会拈花惹草,未成婚之前,他的府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只有几个伺候他长大的老嬷嬷,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问道:“陈煜昭不举?”

祖母听闻连连唉声叹气。

见祖母这般模样,夜阑觉得自己猜对了,说道:“看来陈煜昭真的不举,陈家不是普通人家,安逸王也不是普通人,所以不仅不会和离,还会有人把脏水泼到姐姐头上,让姐姐挨那泼天脏水。”

说道这里,王妙莲眼眶中有泪珠滴下。

如果姐姐肯舍弃现在的一切,借落海失踪然后远走他乡改头换面,应该可以活出来一个新面貌。这个法子这么容易想到,为什么王妙莲却从来没有这么做呢?想到这里,夜阑猛然抬头看向王妙莲说道:“姐姐,你是为了王家,才迟迟没有离开安逸王府的吗?”

听到这里,王妙莲泪如雨下。

祖母和舅母皆是潸然泪下。

祖母说道:“傻孩子啊,我们家大业大,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女娃在外面这般委曲求全了?想我王家在琅琊这一方天地里也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北齐的皇帝也不敢把王家小瞧了去,如果连这点血气都没有,还怎么在这琅琊立足!可恨那陈朝的小老儿竟敢如此戏耍我们,岂有此理!”

舅母说道:“当年也是因为听说那安逸王品行端方,才同意把你嫁过去的。谁想到这陈煜昭竟是个。。。唉,不说也罢!”

祖母当即拍板,说道:“妙莲,你以后安心就呆在祖母身边,咱们不回去那地方了,难道我王家还怕了他们不成!我王家的女儿不受那窝囊气。”

王家祖孙三人说道气急败坏,夜阑这时却不敢也不能再吱声,以她和陈煜昭的关系,不管说什么都是错。

只是想到如果就此王妙莲不再返回安逸王府,作为夫君的陈煜昭他会怎么办?怂恿自己的哥哥当今新帝打上门来兴师问罪?如果是普通人家,倒也可能,但是作为陈朝皇帝的弟弟,他只需要请皇帝出面,断了王家的南方财路和水路,就等于抽了王家的筋,动了王家的骨,拿住了王家的咽喉。所以在找到最合理的理由前,太爷应该不会同意祖母这撕破脸的做法。

夜阑一直在内堂无所适从的枯坐,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直到白祁来接她离去。

回到母亲原来的闺房,夜阑问白祁道:“你们提了妙莲表姐的事情了吗?”

白祁说道:“提了,也提了邱山君的来意。”

夜阑小声说道:“可能这次我们徒劳了,我才从姐姐那里知道,问题出在安逸王身上。”

白祁听闻,疑惑道:“不能啊,我在军中见过他,那生龙活虎的劲头,不像啊。”

“要不咱们带着邱山君去趟建康?”夜阑试探性的问道。

白祁说道:“嗯,也不是不可以。清歌一个人在建康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咱们乔装一番,说走就走,明天就动身。”夜阑紧跟着说道。

白祁弹了一下夜阑的额头,说道:“说说得了,就咱俩现在这身份,估计还没到建康城,就已经被乱刀剁了。如果真的要去,混在表姐省亲返程的队伍里面应该可行。”

夜阑说道:“这个办法估计行不通啊。”说完,夜阑便将在自己内堂里和祖母舅母妙莲的对话如此这般的说给白祁听了。

白祁听完,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看太爷和舅父怎么决定吧,走,咱们去看看邱山君,也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在干些什么呢。”

说完,白祁拉着夜阑去找邱山君。

邱山君此时正在院中独酌,正唱了一句“举杯邀明月”,正好看到了门口的白祁和夜阑,于是来了下一句“对影人一双”,白祁笑道:“明明现在院里是三个人,怎的人一双了?”邱山君觉得也对,于是说道:“对影成三人。哈哈哈,白兄弟,你看我是不是吃酒吃醉了,我看这酒杯中的人影,一,二,三,三个人影,哈哈,对影成三人。”

白祁拍拍邱山君的肩膀,说道:“没错,就是三个人影,你没醉。”

邱山君接着说道:“我肯定是醉了,我今天见到一个女子,像,真的像妙莲,但是我不敢问她是不是妙莲。”

“为什么不敢问?”白祁说道。

邱山君说道:“我的妙莲像一朵雪做的花,只敢远远看着,不敢碰,怕她化了,但是今天那个女子,我看都不敢看,她浑身都是刺,我更不敢碰,怕她打我。哈哈,哈哈哈。”

白祁说道:“如果那个女子就是妙莲呢?”

邱山君顿住了,甩了甩有些上头的脑袋,身子一晃,瘫倒在地,指着茅屋堆满礼物说道:“只要她当着我的面承认她就是妙莲,这屋里的东西都是她的!哈哈哈。”

邱山君真的醉了,他转眼已经爬在冰凉的石板上睡着了。

站在草庐篱笆墙外的王妙莲哭了,此时的她只能默默的流泪,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