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千城

白祁和夜阑才刚刚起身,王妙莲的小丫鬟已经过来传话,王妙莲邀约夜阑去青州城的晓凤楼吃早点。

白祁一听是晓凤楼,马上帮夜阑应了下来,晓凤楼的糕饼在整个北齐都是出名的,夜阑既然来了青州,一定要去尝尝。

夜阑本来惦记着他们的药材生意无心它事,但想起昨日见到王妙莲那副愁容惨淡,顿时心中感怀,不忍拒绝,便随王妙莲的小丫鬟去了。

而白祁则是在屋中用完早饭,才去了一趟草庐,看看昨日那个醉酒疯癫邱山君。

今天的夜阑一袭藏青色素色长衫纱裙,女使为她绾的螺髻上只简单的簪了几朵小银花,在阳光下,略施粉黛的小脸粉嫩白皙,一双顾盼生姿的杏眼内含了一汪春水,好一个窈窕的小妇人。

王妙莲也换上一袭浅绿颜色的长衫纱裙,发髻上去掉了往日的金银翡翠,只简单的插了一只和田玉簪子。整个人去掉一身的雍容以后,却宛如清丽出尘的仙子,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她的裙带,竟仿佛将要乘风飞去,这才应该是王妙莲本身的美。

夜阑身为女子都有些看呆了,世间竟然有这般仙子一样的人物。

王妙莲上前挽起夜阑,微笑道:“昨日唐突妹妹了,妹妹莫怪。”

王妙莲身上带着淡淡的荷花香,夜阑昨天竟然没有闻到,昨日王妙莲身上是浓浓的陈朝皇室用常用的香,虽然好闻但远不如她自己身上的这荷花香。

王妙莲今天显然心情大好,挽着夜阑的胳膊,一路上都饶有兴趣的给她讲解青州的风物和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王妙莲虽然生性恬淡,但是口才却好,夜阑听得也很有兴致。

见到如此的王妙莲,夜阑心里疑窦不断升起,自己的三堂兄到底怎么回事,这么美好的女人就在眼前,他竟然自始至终视而不见。

她俩到的时候,晓凤楼外买糕饼的人们已经排起长龙,她俩刚到门口,一个十分泼辣爽利的妇人迎了出来,说道:“妙莲来啦,快进来,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还热着呢,快和你。。。”妇人看看夜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王妙莲说道:“这是我的妹妹,嗯,你叫她小阑好了。”边说着,又向夜阑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晓凤,晓凤楼的老板娘,你叫她晓凤姐吧。”

夜阑微笑说道:“晓凤姐叨扰了。”

“叨扰什么,快进来,等会糕饼凉了就不好吃了。”老板娘晓凤一边引着两人去她们早就订好的位置,一边说道。

桌上的糕饼都才刚新鲜出炉,热乎的,竟然还有小兔子模样的,晶莹剔透的像玉做的。

早上是老板娘最忙的时候,她为二人斟茶以后就忙去了,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大堂里跑来跑去的伙计,还有买到糕饼满是笑意的客人,都不能不让旁人也觉得心头也跟着高兴起来。

瞧着这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夜阑说道:“没想到青州这里这般热闹,北齐皇帝年年打仗,这里好像并没受到影响。”

“嗯,”王妙莲看着热闹大堂,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琅琊郡因为临海,东边的海寇经常上岸劫掠,让连年南北开战的北齐皇帝大为头疼,索性就把琅琊郡丢给王家,只要年年按时缴税纳贡,他也乐得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南边和北边。王家也得此机会左右逢源做大成一方豪强。都是一时的,不会长久,不管是南边还是北齐,迟早有一天会把琅琊郡收回去的。”

王妙莲哼了一声,接着说道:“王家偏安琅琊想左右逢源两头下注长长久久独霸此地,那是痴心妄想。现在的权势都是皇帝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的,哪天天下太平了,他们谁也容不下琅琊王家的,可怜他们怎么看不明白。”

王妙莲说道云淡风轻,夜阑听得惊涛骇浪。

夜阑是真没想到,明明看着像是一个只会吟诗绣花的仙女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竟然几句话把王家的局势点的明明白白。她自以为自己是见过风浪的女子,对一般女子都会有些小瞧,但她得佩服这王妙莲。

王妙莲见夜阑低头不语,问道:“妹妹,怎么了?”

夜阑有点汗颜,说道:“姐姐高论,妹妹自愧不如,妹妹只想着和你表弟怎么能把凝血散和生机丹从南陈走海路运到白狼城去赚大钱。”说完,夜阑老脸一红。

王妙莲用手掩住嘴,噗嗤一笑道:“妹妹这般务实,为何要羞愧。不过这里面就几个关节,你们需要提前把路铺好。”

夜阑抬头说道:“愿闻其详。”

王妙莲一下一下的轻点桌面思索片刻,说道:“你们干的这个买卖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在南边收购药材的,只能托人暗中帮你们采办,这是其一,其二是要有人能帮你们从吴郡把货装上船出海,其三,也是最难的,海上海寇横行,你们得有足够的兵丁,其四,过琅琊郡,你们都是自家人,王家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就是多花些银钱。”

夜阑听到第四点,差点嘴里的茶水没喷出来,疑惑的看着王妙莲,王妙莲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说道:“海路防御现在由大伯王淦统管,从他那里过雁过拔毛,六亲不认。”

夜阑了然。

吃过点心两人准备打道回府,夜阑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姐姐今天带的发簪真好看。”

王妙莲面露笑意,笑靥如花。

另一边白祁去到邱山君的草庐,草庐中原本堆好的礼物已经散落一地,都已经拆开了,什么羊毛做的小羊羔,小兔子,什么绣花马甲,什么铜镜,都随意的丢在桌子上,还在竹床上熟睡的邱山君仍旧酒气冲天。

白祁一杯冷茶泼到邱山君脸上,邱山君被泼醒了。

白祁问道:“老邱,你知不知道你昨晚上遭贼了?”

邱山君环顾四周,他的头还是晕乎乎的,口齿不清的说道:“贼呢?”

白祁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说道:“你看看,这还不算遭贼了?”

邱山君想了半天,好像是记起来了,含糊的说道:“哦,昨天,妙莲,来看我了,我,我就把,给她准备的礼物都拆开给她看了。但是她,就,就是不,怎么和我说话。”他应该还在醉着,说句话都是磕磕绊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