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千城

白祁对夜阑说道:“孙云原来是我白家军中的游骑校尉,和我同年入伍一起上阵杀过敌立过功,当年他被父亲挑中和黄三叔一起被派到青州,开了这间甜食铺子来掩人耳目打探消息。我们这是在舅父眼皮子底下打钉子,稍有不慎牵连甚大,这些年真难为他们了,如果还留在军中,现在他俩应该都是将军了。”

夜阑从白祁的话里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大的青州城,暗桩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从甜食铺子里出来,夜阑还打包了两份,一份在门口连同纸包一起给了看门的老李头和张嬷嬷,另一份拿回去先用井水冰镇上,等晚一点给王妙莲送过去。

张嬷嬷结果凉糕,连声称谢,正好晚上拿回去给她的小孙子吃。

夜阑估摸着大家应该都午眠起身了,用白玉瓷盘盛上凉糕,亲自给王妙莲送过去,路过草庐,门还是关着的。

王妙莲也很喜欢这凉糕,相约下回要和夜阑一起去店上吃,夜阑和王妙莲又闲话了几句就起身离开,她打算去草庐看看,这邱山君莫不是跑了吧。

夜阑推开草庐大门,屋里昏暗,油灯还在燃着,她很快在靠墙的竹床上发现了邱山君,轻舒一口气,此时的邱山君都没抬眼,淡淡的说道:“我没跑,放心了吧。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关上。”

夜阑一时语塞,只得退了出去,然后乖乖给邱山君把草庐门重新关上。

一夜之间,邱山君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回到小月轩,夜阑把邱山君的情况说给白祁听,白祁只说让邱山君自己在草庐好呆着,不用管他。夜阑心说邱山君不会是本来想和白祁一起去建康,只不过白祁逼他,他只好把自己关起来生闷气。不得不说夜阑猜的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晚上,草庐里灯光昏暗,影影绰绰,邱山君仍盘坐在床上,一动未动。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邱山君头都没抬,只略微抬了抬眼皮,一袭绿色纱裙映入眼帘。

他心头一颤,抬头确认,果然如心里所想,来人正是王妙莲。

只见她盘起的发髻上,除了自己送给她的只小荷和田玉簪,再没有其他发饰,邱山君心里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妙莲见他那副呆傻落魄的样子,问道:“一夜未见,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失魂落魄?”

邱山君看着王妙莲,眼前这人,他怎么也是看不够的。

他对王妙莲道:“我在白狼城有一间医馆,那里的人见我都叫我一声邱神医,我的诊金很贵,但是每天还是有很多人挤破头来找我诊病。城主巴图将军也和我是老朋友,常被我讹钱,他也总是一笑了之,不会跟我计较。”

王妙莲轻声问道:“你给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邱山君看着王妙莲的眼睛说道:“我想说,其实我在白狼城过的还不错,你如果愿意跟我一同回去,虽说不能像在这里这般锦衣玉食,但是衣食无隅且受人尊敬还是能办到的。”

王妙莲知道了,邱山君是想她跟他回白狼城。

她问他:“你觉得我是那么在意那些身外之物的人吗?”

邱山君眼神一亮,说道:“你愿意?”

王妙莲反问道:“你觉得呢?”

邱山君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一只纤纤玉手抚摸他的脸,甚是心疼的问道:“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憔悴成这样了。”

邱山君有问必答毫无保留的说道:“白祁那厮今早来找过我,让我跟他去建康。”

“你没答应?”王妙莲问道。

邱山君答道:“路途遥远,山高水长这些都没什么,但是我怕的是有命去,没命回来。”

王妙莲想了一下,说道:“他不会是让你跟他一起去建康见安逸王吧?”

邱山君沉默了,半天没说话,王妙莲心想自己这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王妙莲问道:“白祁那小子说了为什么要去建康见安逸王吗?”

邱山君说:“如果没有安逸王的首肯,你就算和我去了白狼城,也过不上清静日子。”

王妙莲思索一会儿,说道:“安逸王确实和南陈皇帝兄弟情深,而是我的事情这也是皇家脸面的问题,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安逸王同意,我留在北齐的事情的容易多了。”

邱山君听王妙莲的语气,好像安逸王答应她留在北齐的事情应该很容易办到,他忍不住的问道:“安逸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邱山君这么一问,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确切的说是她并不了解安逸王。

她自从嫁进安逸王府,根本就没和安逸王见过几次面,府中的仆人对她也是尊敬有余却亲近不足,让她想要多了解一些安逸王都无从下手。到建康城其他贵族王侯家参加各种宴会,她们也都是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只偶尔从一些下人的风言风语中听到过一些,但是也没有一句好话。

王妙莲一字一句斟酌的说道:“安逸王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人。”

邱山君一听,苦笑了,对王妙莲的怜惜之心油然而生,“不好不坏”这个评价跟不知道有多大区别。妙莲和那天杀的安逸王关系淡的都到这种程度了吗?谁能晓得她们竟然做夫妻那么多年,可苦了妙莲了。

想到这些,邱山君看着王妙莲的眼中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王妙莲忽然想到,如果要了解安逸王,这里没有人比夜阑更了解她了,可是转念一想夜阑如今的身份,到嘴边的话,有生生给咽回去了。

不过既然夜阑放心让白祁去建康见安逸王,应该是已经想好万全对策,此行看似凶险,应该问题不大,顶多是有惊无险。

于是王妙莲对邱山君说道:“白祁本是南陈人,他对南陈肯定轻车熟路,他敢让你跟着他一起去,也一定会保你平安回来的。毕竟。。。”后面话王妙莲没有接着说下去了。

但是邱山君是谁,他马上知道了王妙莲没说来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