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千城

云周海海面风和日丽,微风拂面,卷起海水的微咸。

两个做男装打扮的女子站在船头。

其中一名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高高梳起的马尾上扎了一根大红色的长缎带,她的背上还背了一把三尺御刀。

另一个女子做书生打扮,一袭水色书生长衫,发髻上插了一支和田玉质的小荷发簪,手中一柄折扇,扇面一朵小小墨莲。

黑衣女子正是夜阑,另外一个是她的表姐王妙莲。

如今的夜阑已经十九岁了,个子又长高一截,和王妙莲差不多高,脸上的稚气早就被这风雨吹散,现在的她更加自信,眼神更加坚定。

王妙莲也不再是当年的娇贵的大家闺秀亦或者王府里威严的王妃,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陶然忘忧的佳公子。

如今她们的生意越做越大,三年前自从巴图将军给了她们下了长期订单,白狼城北郊大营从此不用再为了凝血散和生机丹发愁。

但是她们认为赚取这种钱财并不是长久生意,虽然她们赚的钱并不脏,但是总不能一直赚这种沾着前方战士血的钱,所以后来她们将凝血散和生机丹平价卖给巴图。

巴图将军也是个直爽的汉子,作为感谢,她们每次出海巴图都会派一队士兵帮他们押船,一来二去,这支押船的队伍竟然也有了一些海上作战的经验。

为了行船方便,这些塞外骑兵在船上也都换上了汉人的服饰,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会说些简单的汉语。

这是夜阑和王妙莲两人第一次独立出海,把白狼城的山货和皮货运到南陈一路都是风平浪静,只是这返程的船里装的都是军需药材和茶叶,对北边的海匪来说,这船货比运去南边山货和皮货值钱多了。

从琅琊郡的徐山港出来,一路上太风平浪静了,现在她们的船已经到长广郡地界了,距离褐石港已经非常近了,正常情况,她们现在应该已经遇到几次海匪的船才对,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海匪的船出现。

夜阑越想越觉得不妥,翻出海图,指着一串横贯海面小岛,对王妙莲说道:“莲姐,前方十五里是不是就到这白羽岛了?”

王妙莲此时也正眉头深锁的盯着地图,只听她说道:“嗯,难道海匪现在白羽岛等咱们?”

王妙莲说的也正是自己心中所担心的,夜阑忧心忡忡。

“叫船夫赶紧靠岸,咱们改走陆路!”夜阑赶紧命令随船押运的布赫。

夜阑话音刚落,云周海天气骤变。

只见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紧跟着起了龙卷风!

货船已经开始剧烈摇晃。

夜阑来不及多想,冲到王妙莲身边,想抓住她。

就在这时,她们的货船说翻就翻!

夜阑抓了个寂寞。

人和船都被卷进龙卷风里。

等夜阑醒来时发现,她正在一处沙滩上,身体被海水泡着。

天已经黑了,她环顾四周,周围一片黑暗寂静,除了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就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她往后背摸了摸,还好,自己的佩刀还在。

她艰难的爬起来,沿着沙滩往前走,想找找还没有人和自己一样被龙卷风送到这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到前面出现了篝火,还没等她来得及高兴,她就听到那些围坐在篝火的人说话叽哩哇啦的,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不意外是一群倭倭国的海寇,因为他们太好认了,不仅身材非常矮小,那诡异的发型也非常好认,就像是秃子扎啾啾。

她不敢再靠近了,太近容易被那群海寇发现。

于是她尽量放低的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可以隐藏在这黑暗的海岸边。

没多久又来了几个男的,装束与中原男子很像,但是口音一听就是刨柴国人。

夜阑此时心中警铃大作,这伙人里不仅有倭倭国的海寇,还有刨柴国的海匪!

在白狼城这三年来,夜阑他们也会和刨柴国的挖参人做生意,她们从刨柴国的挖参人那里收购人参然后打包运到南边去卖,刨柴国人也会从他们那里买从南陈运过来的茶叶,白狼城的鞑靼人和突厥人比较喜欢砖茶,而这些刨柴国人则偏向其他茶叶。

一来二去,夜阑是能听懂一些刨柴国语。

从那几个刨柴国海匪嘴里得知,她现在趴着的地方,是刨柴国的大吕港外的海滩,而她们的货船却被龙卷风带去了北齐,货船上的人估计也都在北齐那边。

夜阑现在心里非常悲催,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被送到了这群海贼爪子边上。

她想哭不能哭,想动不敢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夜阑开始一点点将身体往后挪。

她必须在那群海贼发现她之前,趁着今晚夜色正黑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夜阑要崩溃了,这是什么地方!连棵树都没有,想躲都没有地方躲。

现在她只要一站起,马上就会远处的海贼们看见,娘的!夜阑气的说了粗话。

终于,看不见那个篝火堆了。

夜阑马上站起来往远处隐隐约约的小山包跑去。

没想到刨柴国的市集这么晚了还这么热闹,夜阑看见就在小山包脚下灯火通明,嘈杂的人声她在五里外就已经听到了。

夜阑加快脚步,她现在已经饿得快哭了,只希望早点到了集市弄口饭吃。

一阵阵女孩哭爹喊娘的哭声,打断了夜阑兴匆匆极速前进的步伐。

她立刻给自己的脚刹住车。

女孩们中有汉人、靺鞨人、扶余人和其他说着夜阑听不懂的语言的人。

夜阑的冷汗顺着脸颊不住的往下淌,前面那根本不是啥正经的集市,那是一个奴隶黑市!

那里正经的市集是在大晚上开市的。

夜阑正打算悄悄离开,也许是夜晚的声音能传的更远,她听到远处奴隶市场里的汉人女孩哭喊着苦苦哀求那些人贩子,让他们放了自己,自己家里人可以给他们很多钱作为答谢。

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那些刨柴国人贩子哪里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回敬她的只有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夜阑距离那个奴隶黑市还有一段距离,她本可以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但最后她摸摸背上的佩刀,向奴隶黑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