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千城
白祁向邱山君扬扬下巴,示意他赶紧说。
邱山君叹了口气,说道:“在下能道破白小友的身份,其实全是在下猜的。”
白祁瞪了邱山君一眼,又瞄了一眼手中握着的匕首,他可不相信有人能凭空猜出这么多关节。
邱山君很是无奈,只好实话实说道:“在下在王氏学馆任教西席时,有一位学生闺名王妙莲。”越说声音越小,说完他还偷偷瞄了一眼白祁。
听到这里白祁的目光中寒意有增加了几分,手中的匕首此时已经悄然对准邱山君。
邱山君见状眼神瞬间慌乱,慌忙大声解释道:“我们俩是清清白白的!我和妙莲紧守规矩,从不曾做出任何逾矩的事啊。”
“妙莲?叫得这么亲密!谁给你的胆子!嗯?”白祁话语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来,顺势揪住邱山君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匕首更是再次抵到邱山君的咽喉。
“白都尉,白大侠,快停手,在下冤枉啊,请白大侠听在下解释啊。如果在下解释完以后,都尉还是不满意,您再活刮了在下也不迟。”邱山君连连求饶,言语已经开始颠三倒四。
白祁手上的劲力松了松,邱山君见状赶紧说道:“都尉神功盖世,在下只是区区一介书生,在下飞不出您的手心的,求求您,放开在下,在下快断气了。”邱山君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大口大口的倒气,只是进的气赶不上出的气多,逐渐开始翻起了白眼。
白祁将邱山君丢到地上,坐回马扎,狠狠的盯着邱山君,沉声严厉的说道:“给我好好说,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了!否则别怪我不顾旧日情分剁了你然后扔到城外喂野狗!”
被丢到地上的邱山君听到白祁的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屁股向远离白祁的地方挪了一些,略带哭腔的说道:“说,我一定好好说。”
随后邱山君就地盘腿而坐,整理一下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向白祁道出他昔日在琅琊王氏学馆做教书先生的那段往事。
大约在五六年前,仕途不得志的邱山君忽然父亲离世家道中落,正在生计困难的时候,在琅琊王氏学馆做教习的曹学究赏识他的才华,将他举荐到王氏学馆做西席教授王氏族中稚童和闺阁女儿们一些诗词歌赋。王妙莲正是当时他所教导的学生之一。
王妙莲当时十四岁左右的豆蔻年华,宛如清池潭中一朵无垢莲花,心思单纯又性子纯静,邱山君每每远观王妙莲的一举一动都不免心神荡漾,却苦于教习的身份不知道该如何接近自己的这位女学生。
直到有一次王妙莲打算给祖母绣一只香囊苦于不知道该用什么香的时候,邱山君利用自己的家学渊源为她配出绝妙香品,让她受到祖母大加赞赏以后,她便时常向邱山君讨教香品配方,一来二去两人便渐渐生出情愫。
但是两人始终谨守礼法点到即止,不敢越那雷池一步。王妙莲与邱山君相互倾心,时常互诉衷肠,王妙莲小女儿心性,对邱山君更不设防,偶然之间便将姑母与白家的诸多关节机要事情说与邱山君听了。如果两人日后若能结成夫妻,邱山君早晚也会知道的,坏就坏在,王妙莲一年后被许配给南陈老皇帝的第三子安逸王陈煜昭。
当年老皇帝亲自下旨指派当时还是靖远侯的白鸿,也就是白清歌的祖父,带上南陈皇帝送的厚厚的聘礼到琅琊王氏提亲。安逸王陈煜昭是皇后沈氏的幼子,王氏族中能与之身份匹配且在婚嫁年龄的只有白清歌亲大舅王汝最小的女儿王妙莲了。
王妙莲听说要将自己许配给别人而不是邱山君,天天去祖母面前苦苦哀求,说自己不想远嫁,但是这是祖父和父亲做的决定不容更改,祖母也没有办法。她只得暗暗收拾行囊,跑去邱山君那里,想要和邱山君私定终身然后私奔。
邱山君爱慕权势吗?他爱。邱山君爱慕王妙莲吗?他更爱。已经送上门来的王妙莲,只要他点头他便能夺得王妙莲的一抹初红,甚至可能登堂入室成为王家嫡婿,从此飞黄腾达且财源滚滚,但从此王妙莲名声尽毁,甚至王家也会因为王妙莲悔婚而遭受南陈皇帝的疯狂报复,王妙莲从此以后一生尽毁,沦为人人唾弃的贱妇,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家嫡女。
邱山君为了王妙莲,苦劝她回头,最后王妙莲是哭着回家的。听说王妙莲回家后三天不吃不喝,也许最后想明白了,三天后她终于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邱山君住处的当天晚上,邱山君不声不响的悄然消失了,就好像邱山君这个人从来没有在王家出现过一样。
听完邱山君的叙述,白祁哼了一声说道:“幸得当时你知进退,要不第二天你就是青州城外一堆野狗挣食的烂肉!”
邱山君疑惑了,看向白祁,他当时是自己连夜收拾好包裹逃命一般的离开青州的,他不能给王妙莲任何反悔的机会,他只能马上离开,他身为男子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但是他不能害了王妙莲。
白祁摆弄着手中的匕首,说道:“你以为青州城的城门会在那个时辰为你开?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全须全尾的在这千里之外的白狼城安顿下来?”
邱山君一直都认为是自己道德之光普照大地,感动了天上的神仙,所以天神保佑让他一路平安的到了这白狼城。
邱山君不觉苦笑,可笑自己当初还那么义正言辞的劝说王妙莲,还庆幸自己可以顺利躲到这距离青州千里之外的白狼城,原来如此,自己在别人眼中竟然是这般可笑。可笑可悲。
白祁见邱山君脸上不断变化的颜色,说道:“邱山君,你也不用这般自轻自嘲,其实你和妙莲表姐的事情,王家一直都知道,如果没有南陈老皇帝横插一脚,迟早会将表姐嫁给你,那晚你在草庐中始终谨守礼数对表姐那番恳切劝解,更是让王氏上下谁不说一句,邱山君此人只言辞偶尔放浪实则真君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