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爱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金刚经偈子》
天爱,即愚者,这是嘲弄之意,意为天神应怜悯的人。意思就是说:这种人极其愚蠢,根本没有理由生存于世,只是由于天神的爱怜才得以生存。
——《成唯识论校释卷二》74页
天爱,天然之爱,天赐之爱,natural love。
生命开始于偶然和无序,结束于偶然和无序,狂妄的人硬要从里面寻找规律和秩序,最后却总是以失败和笑话告终。
——题记
真正的相爱不光是要有火热的激情,还有淡淡的温情,只有能相拥而眠,醒来又能愉快吃早餐的人才能天长地久。
——耿帅《爱情理论笔记本I》摘抄
一医药巨头会议室。会议属于绝密级别,所有参会人员需上交手机。研发部门总监李力正在发言,“根据董事长的建议,我们信息调查部组织人员收集了心血管疾病的研究领域的最新的资料。现在医院和医学研究机构领域最热的是瞬时疏通技术,大家关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我们公司也有自己的产品,市场评价还不错。还有一个被冷落的研究领域,就是长时疏通技术,也就是在病人刚刚有血液阻塞问题的时候开始疏通血管,当然是通过药物疏通。当然,这种药物也可以认为是一种保健品……”正当李力滔滔不绝发言时,座椅中间靠后的一个穿白衬衣的人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忽然他轻轻伸了一下食指示意,李力马上说“好的,现在转入实质内容。这一理论是由德国化学家和生理学家塞申斯提出,并做了一些探索。后来因为进展不大,这个方向的研究就冷了。但是他的三个学生仍然坚持这个方向的研究,小田纯一郎,塞申斯的博士后,现在东京帝国大学的医学和病理学教授,他手下一个二十多人的团队围绕这个这方向进行研究,在实验上有一些进展。法国的居里•瑟琳娜主要是进行理论研究。还有一个中国人是塞申斯的博士。”李力随即在屏幕上展示了这个人的照片,一个略显清秀的中年男人。“耿帅,科学院基因研究所副研究员。”在座的人员都发出感叹声,“是的,他确实还是个副研,塞申斯的另两个高徒都已是教授,有自己的研究团队。但是,”李力顿了一下,“他留德期间发表的一篇文章很有影响,深受塞申斯的赞赏。他现在的研究领域据我们猜测还是在这一领域,但是这几年没有任何成果发表……”李力结束讲话以后,向那个穿白衬衣的人示意,“罗总,请指示!”那个穿白衬衣的人站了起来,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是颇为壮实,他大踏步走到讲台,“首先我们研究院的影子小组应该行动起来,立即跟踪这三个研究方向。调查部的人员应该有所动作,尽快制定行动方案,2周后的今天,我们讨论行动方案。好,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散会,开始行动吧!”不到一分钟,会议室变得空荡荡的。
……………………
早晨,耿帅刚迈出办公室,就觉得自己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鼻子里立即充满了一种奇特的馨香。今天有艳遇啊,耿帅心中暗喜。他赶紧和那个女人说对不起,仔细一看,被撞的竟然是他惦记多时的办公楼第一美女。这个女孩对于他的道歉未置可否,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走了。美女就是不一样,要是普通女孩和我相撞还不激动地跳楼,耿帅边想边慢腾腾走进了图书室。
中午,好伦哥。他们刚坐下,每人取了一盘食物,刘杰就开始了他的苏格拉底式盘问,“性爱是不是一门艺术?”耿帅笑了笑,“现在就开始了,不让我们喘口气?来大家先喝一杯!”这四个人举起啤酒杯喝了一口。耿帅接着说,“你的问题是选择题,还是判断题?感觉选项太单一啊。”李猛也表示赞同。张轩是第一次参加他们三人的聚会,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此没有做声。刘杰说道,“这是是非题,不是选择题,只能回答是或不是!”他转向张轩,“轩子,说说你的观点。”张轩扫了一下他们三个人,“我同意这个看法,我的答案是‘是’。”刘杰看着李猛,“你说呢?”“我也选‘是’。”“好,就剩你了。”“我的答案是‘否’。我觉得‘艺术’这两个字不能概括性爱最根本的特质,对于我来说,性爱本质上来说是一种需要,就像人吃饭、穿衣一样,属于人的基本需求。对于成年人来讲,缺乏性爱就像不吃饭就会饥饿难耐,不穿衣服就会寒冷一样让人倍感痛苦、难受。而艺术只是性爱的高级形式,是它的高端属性。”说完这几句话,耿帅自己喝了一口啤酒,开始吃盘中的凉菜。李猛对这段话表示赞同,“对,艺术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而性爱是一种必需品。对了,论主是何态度?”三个人都看着刘杰,他笑了笑,“我当然认为是艺术,是人的一种高端需要,而不是一种等同于动物的简单需求。只有能给予高端满足的性爱才是真正的性爱。”
耿帅举起了酒杯,四人又一次碰杯。耿帅总结道,“好伦哥这个地方不错,干净,不吵闹,比其他的小饭店要舒适。”“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有美女,不过今天有些例外,老人太多。”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语气中透露着遗憾。“猛子,你背后就有一美女,是艺术系列,演员级别的。”李猛转过身,仔细打量背后的女孩。这个女孩和以小伙子对面坐着,像是一对恋人,也可能是普通朋友或同事。李猛回过身,分享了自己的观察结果,“确实挺漂亮。”
刘杰对他们二人的行人表示鄙视,“你们就是缺乏经验,兵法讲‘谋定而后动’,过早地暴露自己,往往会把好好的机会浪费掉,还会被女人看不起。正所谓‘羊肉没吃着,惹得一身骚’。你们记着,千万不能过早表现对女人的好感。你看现在猛子的老乡见到我们永远都是鼻孔朝天,对我们不屑一顾。我哪受过这气?”耿帅有点不解,“你不是不在意她吗?看来还是动心了!”刘杰没有直接回应耿帅的问题,“她确实相貌出众的女孩。本来还有机会做朋友,被你这么一折腾,什么都不可能了。”耿帅没有那么悲观,“和一个女孩做朋友没有那么难,你太夸张了!”刘杰笑了笑,没有直接反驳。张轩问李猛,“你这个老乡是哪一位呀,这么牛?”李猛没搭理他,而是继续了耿刘二人的谈话,“我老乡除了身材和相貌,她的经历也很不一般,在国外学习过,在微软工作过,确实各方面都很优秀。”刘杰插了句,“听说她的英语很好!”李猛说,“我老乡不是一般人,她有时开着一辆甲壳虫来上班,家庭条件好!”刘杰又继续他原来的论调,“对这样的一个女孩,你能采用普通战法吗?”耿帅不认输,“尽管经济条件好,但并不是说做朋友不可能。”刘杰说,“帅子呀,我对你的自信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无以言表。这样说吧,是不是在你眼中,任何女孩都有可能和你做朋友?”耿帅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刘杰说,“你认为自己长得帅就能搞定所有女孩?”耿帅辩解道,“这与我帅不帅没有关系,我只是说我们可以和任何一个美貌或优秀的女孩做朋友,但不一定最终结婚,但肯定能做普通朋友,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一起吃饭、聊天。”张轩说,“那你就约她单独吃饭!你们打赌吧。”这句话提醒了刘杰,他说,“对,那我们就打个赌,一个月,不三个月内,你能单独约她出来吃饭,就算你赢。做不到,就算我赢。”李猛和张轩都看着耿帅,期待着他应战。耿帅说,“我不能打这个赌,一是我的身份不合适,我毕竟是已婚男士,拖家带口,进行这种游戏不合适,再就是你这个任务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性。我觉得,约一个女孩吃饭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说三个月内和她上床,并上传她的裸照,那确实不容易,但是和一个女孩吃顿饭,那就不是个事。因此,我放弃。”张轩摇摇头,“女孩不会随便和人吃饭,你把问题想简单了。女孩根本不会和不可能的人浪费时间,就像她们不会浪费自己的卵细胞一样。”刘杰说道,“轩子,行啊,理论升级了。女孩嘛都不简单,是男人把女孩想简单了。女孩的每一次约会都是精心设计的。你以为,你约她,她就会去,真是太天真了,too young, too naive!”李猛看这两边争执的热火朝天,不知道帮哪一边好,于是举起酒杯,说道,“放下女人,我们走一个。”
刘杰说,“我认为爱情和婚姻是有阶级性的,人和人的交往也是如此,越界者往往是悲剧人物,也是没有结果的。而帅子是普世派,爱情和婚姻是无界的。”李猛笑了笑,“杰子的观点是***的阶级分析的观点,而帅子的是欧美的基督教价值观,强调众生平等,人与人之间没有无法跨越的鸿沟。”张轩说,“精辟,总结得太好了。这是一次土生土长的***思想与西方自由民主思想的一次较量。阶级论一派提出的对决,自由派没敢应战。”对于李张二人的发挥,耿帅呵呵一笑。“这就是传播的误区,你看我们的谈话被歪曲成什么样子了。”
“我提一个问题,你们回答一下,”张轩发言了,他的嗓音有些细,听起来特别小资,“你们都结婚了,为什么对美女还是这么上心,是因为在家里没有得到良好的服务?”李猛笑了,“这和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男人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永远是女人。这是人性!”刘杰赞同道,“好小子,高,直接说到点子上了!”
帅子去拿了两瓶啤酒,走到聊天的两个女服务员那里,“给帮忙开一下啤酒好吗?”一个高个的服务员说,“开瓶器在冰箱那里,自己来开。”帅子转身的时候手背轻轻在女孩的屁股上划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冰箱那边,开了啤酒。回到桌上,给他们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添满了。他又瞄了刚才的服务员一眼,发现她也不时向这边瞥,于是心里充满了挑逗的快乐。
张轩有点着急,但是没有做声,帅子说,“喝完这两瓶就走,别着急。”刘杰说,“你们回去也没事呀,科研早一会,晚一会,无碍大局。”李猛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莫待他日空杯时!”张轩说,“行啊,越来越文绉绉了!”
晚上,耿帅回到家里,老婆已经把饭做好,孩子一个人在看书。他一边洗手,一边问女儿幼儿园的情况。等他坐下,他老婆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对他说道,“大人,您辛苦了,请用膳!”耿帅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女儿不乐意了,“爸爸不是大人,妈妈是王后,我是公主,爸爸是我们的仆人。”张玉如和耿帅都笑了,耿帅说,“好好,你们是公主和王后,我是你们的仆人。”张玉如撇撇嘴,“谁家要是有这么懒的仆人可就倒霉了!”
晚上的饭很普通,就两个素菜,还有大米粥。因为孩子上火,想让她多喝点粥,但孩子对于父母的安排似乎有着天然的抗拒。对于孩子的任性,他们两口子也没有办法。孩子简单吃了几口,算是对幼儿园晚饭的补充。张玉如要减肥,晚饭几乎不吃,就夹了几口菜。整个晚饭就是男主人一个人的独角戏,但是他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饭,兴味盎然。
“你与农民的区别就在于没喝上一口酒!”张玉如评论道。耿帅笑道,“我精神上是一个退休老干部,每天通过新闻联播学习党中央的精神,了解国家大事!”宁宁说,“很好用呀,爸爸!老师今天还给我们讲了‘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鼓励我们多看新闻,关心国家大事!我也要当个退休老干部。”“宁宁,好厉害!这个句子都能背出来,比你爸爸当年强多了!”张玉如不屑地说到:“我看你不光精神上像一个退休老干部,身体更像!”“爸爸,爸爸,妈妈说的什么意思呀,我怎么不明白!”宁宁疑惑地问道。“宝宝,长大了你就明白了。”耿帅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又批起老婆,“说话不分轻重,不注意场合。”张玉如无视耿帅的批评,拉起孩子的手,“走了宝宝,我们讲故事去了,让你爸爸自己学习党中央的精神吧!”
饭后,他把盘子和碗筷向厨房一放,就坐到了电脑前,开始浏览网页,接着就开始看文献。张玉如过来,把餐桌擦干净,看到自己的老公的样子就有气,“看看看,有什么用?每天还熬到半夜,换不来钱,还把身体熬坏了。我宁愿你早点睡觉。”对于张玉如的唠叨,耿帅并不在意,毕竟老婆承担了这个家太多的东西,她有这个权利。吃饭后把饭碗送到厨房也是张玉如力争之下,他做出的仅有让步。这个家除了老婆、孩子之外,对于耿帅来说,更像是一个宾馆和办公室,是一个可以用来睡觉和工作的地方。张玉如在客厅辅导孩子看书、给孩子讲故事。周末的时候,这个工作会由耿帅来做,但平时只会陪孩子很短的时间。
他隐约听到老婆在和谁打电话,在讨论关于钱的事情,他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们家没有太多的闲钱可以支配,房贷已经把他们压得快透不过起来了。他两人买衣服都是精心计算、仔细考虑之后才会下手,只有给孩子买衣服才不会计较太多。
耿帅还在看书,张玉如去卫生间洗脸,准备睡觉。她在卫生间里说,“我妈要给我寄钱了。”“嗯,怎么回事?”虽然岳母大人寄钱是好事,但毕竟涉及自尊问题,老人挣钱还是太辛苦了,他实在没脸去花他们的钱。“我弟媳妇给别人说我们不管老人,他们每年春节都给我爸妈买衣服。为了给我们挣面子,他们汇5000元过来,让我们把其中的3000元给我弟弟,就说是给我父母过春节的钱,剩下的钱给宁宁买衣服。”张玉如一边洗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你爸妈这是再向我们要钱呢,嫌我们给钱给少了。”耿帅有些不高兴。“那是你想多了,我爸妈不是那样的人!他们知道我们没钱,所以也给我们一点钱花。”耿帅无法接受这种做法,“这样吧,我们不用他们汇钱,直接给他们2000,怎么样?”“行了,这是你别管了,我来办。给你钱还不是好事吗?!”耿帅说,“如果以后这个事被你弟弟他们知道,我们有多难看,你想过吗?”“你想多了,他们不可能知道。我睡觉了。”耿帅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是无益,就继续看书了。
这就是耿帅的一天,单位、工作、老婆和孩子就是他生活的全部内容,每天如此,一成不变。今天完全可以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这一周可以知道下周会做什么。生活成了超市里摆放的长排的啤酒,一瓶瓶地排列下去,完美地重复,但确实单调的让人厌烦。耿帅在科研上的进展当然不可能毫无印记,但生活的单调也让他的心渐渐疲惫起来,似乎只有外界超强的刺激才能让它恢复活力。李猛说:“必须得做点什么,不然这一天过去没有留下任何印记,就像喝了一口白开水,过与没过一个样,太恐怖了,这是简直是对生命的谋杀!”正是为了缓解这种单调,三个人的聚会就成了惯例,艳遇也就成了他们生活中的重要话题。酒和女人成了把他们从沉闷生活解脱出来的法宝。
第二天早上,耿帅起得很早,张玉如和孩子还在熟睡。他快速穿衣、洗漱,走到楼下,天还是黑的。虽然单位没有打卡要求,但是耿帅还是喜欢早到,他特别享受一个人静静工作,丝毫没有琐事的干扰。对于他来讲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即使是什么也不干,或者在网上浏览一下新闻,也是一种超级享受。
乘1路公交车,他来到了地铁站。今天还算顺利,等公交车的时间不算长,但是乘地铁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是首发站,他仍然没有座位,他看到对面的门口没人,就站了过去。因为城里房价太贵,他们这些买房晚的人只能在远郊买房子,即使这样,首付和贷款也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几乎向所有的亲戚都借钱了。
地铁刚过第二站,车厢里已经站满了人,冬天的棉衣很是臃肿,几乎是到了人挤人的地步。耿帅前面站着两个女孩子,身材不高,应该是南方人,虽然不是很漂亮,也算小家碧玉。她们涂抹的化妆品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孔。耿帅心想,幸亏是冬天,衣服后,夏天那就是人贴人,肌肤相亲啊,按照古代的标准,她们就要嫁给自己,这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啊。想到这里,他不仅暗暗发笑。挤是一种温暖,是生命存在实实在在的证据,虽然不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但也没有到无法忍受和深恶痛绝的地步。地铁和公交车虽然没有私人空间,但是也有很多福利,夏天地铁门外那一排排鲜嫩的大腿常常让耿帅激动得不能自已,感觉像皇帝在检阅后宫的三千佳丽。
一声“别挤了!”把耿帅拉回现实。原来是他前面的一个女孩嫌旁边的一个穿绿色羽绒服的女孩挤得她太厉害,向绿衣服女孩狠狠挤了一下。耿帅前面女孩有两个同伴,她们一起上来帮腔,指责绿衣女孩。争吵几分钟后,她们厮打起来,三个人围攻一个人。但是车厢实在太挤,大家棉衣又厚,她们的功夫根本施展不开,只是相互推攘。但是,绿衣女孩虽然势单力薄,但是非常凶悍。她们的战争停下来之后,那三个女孩发现虽然自己这边人多,但是仍然吃亏了,因为挑头的那个女孩的脸被抓了几道血痕。她们三人又要开打,周围的男人看不下去了,劝她们住手,有个人直接站到她们中间把她们和绿衣女孩隔开了。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人们继续看手机、听音乐,或者小声聊天。BJ的早晨地铁就是如此,只有那些年轻小姑娘和真正的火爆脾气的小伙子才有心情争吵和打架,多数人即使有矛盾和不愉快还是会选择忍,或者说是漠视。
耿帅对这一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见怪不怪,他连劝阻的热情都没有,反倒觉得这些人打打闹闹很有意思,一般不会有大的危险,她们打累了,自然会消停下来。根据耿帅这几年的观察,他发现女孩子在这些场合下很容易爆发冲突,男孩子则安静得多。如此看来,在紧张的环境中女人是相对容易爆发的动物,克制自己情绪的能力较差,耿帅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像发现科学定律一样充满了成就感。
车到了西直门,人像潮水一样快速退去,车厢一下空了,不远处竟然有了座位,虽然快到站了,耿帅想了想还是坐了过去。他一抬头,发现车厢连接处站着一个女孩,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即使在冬天也不显得臃肿,虽然是短发,让人感觉非常文雅。因为这个女孩侧身背对着他,所以他看不到脸,但仅仅是背影和站姿已经让耿帅感受到这个女孩不一般的气质,虽然说不上高贵,但绝对是与众不同,在车厢里有鹤立鸡群的感觉。盯了一会,他自己觉得乏了,就继续用手机听音乐。忽然,他感觉那个女孩走了过来,竟然在他边上的位子坐了下来,他的心嘭地膨胀起来,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身边的女孩发出的某种强大的力量给罩住了,甚至喘一口气都要女王的恩准。他内心有强烈的愿望要转头看一下女孩的脸,但是一股更大的力量竟然让他安静下来。虽然耿帅常常被偶遇女孩的美貌所震撼和慑服,但是今天这种连对方的庐山真面目都没看到就被彻底压制住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难道是我的真正主人来了?”耿帅在心里问自己。旁边的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一开始她还专心孜孜地看手机,后来直接放下手机,盯着前方的车厢看。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坐着,耿帅清晰地感受着对方均匀地呼吸和散发出的清香,就像一对被介绍人扔下的相亲男女。很快,他该下车了,几乎没有了站起来的勇气,就想这样永远坐着,任时间流逝。最后,他终于集中所有的力量站了起来,头也不回,走向车门。对于耿帅这种以公交为生的人来说这或许不过是他众多艳遇中的一个,只不过有些特别。兴许一段时间之后,他就会完全忘了这件事。
上午,耿帅正在看文献,办公室主任老潘走了过来,“帅子,帮个忙吧,春节的礼品到了,分发礼品我们办公室人手不够,你也过来吧!”“好的,潘老师!”耿帅收起的文献,拿起外套就向外走。同办公室的张研究员一个学生嘀咕道,“办公室这些人太过分了,他们自己的工作非要来麻烦耿老师,不止一次了,真是欺人太甚!”他的师兄对他的正义感不以为然,“你如果不好好准备论文的话,也会和耿老师一样被这些人不停骚扰。”那个学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继续盯他的电脑屏幕了。
星期六,耿帅和老婆、女儿去逛街,路过一家琴行,里面有个孩子在弹琴,女儿要求进店里看看,他们就推门进去了。燕宁专心孜孜地看小男孩弹琴,耿帅则看了一下店里的钢琴。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一下琴,想买个什么价位的?我们尽量优惠,负责送家里并且免费调琴……”耿帅回了句,“我就随便看看。”那人很有耐心,“您看吧。孩子学琴不能太晚,否则形不成机械记忆,学得越晚越费劲。”“爸爸,你给我买个钢琴吧,我要学钢琴!”燕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耿帅身边,抓着他的手。耿帅拉着燕宁的手,“练琴很辛苦,每天至少一个小时,你能坚持吗?别的小朋友在外面做游戏,你要老老实实在家弹琴,你能做到吗?”燕宁有些不太坚定了,没有直接回答。张玉如走了过来,牵住燕宁的另一只手,三人一起向外走,“宝贝,钢琴需要有地方放他,我们家太小了,根本放不下。”“别的小朋友家里都放得下,怎么就我们家放不下钢琴?养狗不让养,买钢琴又放不下……”燕宁嘟着小嘴,抱怨上了。耿帅觉得有些尴尬,他们很快出了琴行。
晚饭后,老婆和孩子去了卧室,耿帅则在电脑前工作。张玉如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老同学,赶紧接听。前些年她和这个同学来往挺多的,现在双方都有了孩子,走动少多了。对方问了一下近况,然后说他们准备买车了,要买宝马。张玉如赶紧祝福他们,对方问耿帅的情况,“还是老样子,半死不活的,没多大变化。”“你真能忍啊?要是其他人早崩溃了。就这一点上,我就佩服你。”对方在电话里说道。“什么能忍?不过是无奈罢了,要是有其他选择,我也不会在这里熬下去的,都是为了孩子……”她们就这么熬着电话粥,半个多小时后才挂电话。
张玉如上厕所,听到耿帅在打电话。“谁呀?”张玉如推开门,问道,她觉得耿帅的情绪有些激动。“是东子,要找时间聚聚。他让我加盟他的公司。我不感兴趣。”耿帅答道。“东子的公司规模挺大的,前几天新闻中还报道了呢,刚刚上市。这是好事啊,收入肯定有很大提高!”张玉如有些激动。“收入是高了不少,可是我去能做什么呢?他们的研发方向和我差距太大,很难入手。搞管理,我既没经验,也没兴趣。”耿帅解释道。“你呀,还是太理想化了,我们的生活太需要钱了。李贤打电话了,他们要买宝马车了,前两年才买了房子。你看看,五年前,他们一无所有,现在呢,什么都在我们之上。你做决定的时候,要替我和孩子考虑考虑。”张玉如的眼睛里泪光闪闪。耿帅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和孩子,但是现在仍然不能为力,“我并不是清高的人,从来没有忘记我们的生活现状。但是,现在时机还不到,你们还要等待一段时间。”“等待,我们当然可以等,你能不能给个大致的时间,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对于妻子的问题,耿帅觉得她是在挑衅,直接不理她,忙自己的了。张玉如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回卧室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