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不知梦

沪市一个普通棚户区,何欣一家人挤在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板间里,父母住在家里卫唯一的卧室,。

门口后面的厨房和卧室之间被父亲用木板围出一个小隔间,大概有三四平米左右,刚好放进一个高低床,何欣住在上铺,弟弟住下。

说出去可能别人都不信,像他们家这种在上海生活了几代人,道道到二十一世纪还住这种房间的老上海人不下几十万户。

何欣大学毕业刚刚半年,现在正在一家贸易公司做助理工作,老板是个现代版葛朗台,一身暴发户气质。

前两天上班的时候老板突然跑来跟她说看到朋友公司在网上可以搜到,看到朋友公司网页时赞叹半天就想自己也做一个,于是让何欣做一个方案出来给他看。

何欣转正时间不长,一直觉得自己不受公司重视,现在突然接到老板下达任务,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干劲,肝了几个晚上终于做好了方案,并且详细到连网站建设成本以及运维都详细做了调查后放进方案。

今天一早,她早早等在老总办公室门口,见人一来就一脸激动地把方案递给他,谁知道这个莽货没看见这样一份方案背后虚何欣的努力,只看到成本的时候就翻脸说方案不行。

至于哪里不行却只字不提。

其实何欣明白,只要是要花钱的事在他眼里就不是最合适的。

“做事情要动动脑子,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有没钱的做法,我十七岁离家来沪市打拼,两千年就身价过千万,就是做事踏实,……”

一波画大饼、讲故事,老板心满意足的打开电脑斗起地主,何欣头疼地回到自己办公室,看着桌上厚厚一沓纸,连着几天熬夜的工作成果被一个傻叉不到一分钟否定。

浑浑噩噩等到下班,坐了近两个小时公交车到家门口,她脸上才有些人色。

在公司压抑了一天,心想回家终于可以放松一下,谁知饭桌上,老爸突发奇想地说想换个工作,老妈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先是骂然后上去私撕扯衣服,孩儿他爸脾气一直比较软,今天却一激动推了她一把,然后就是一哭二闹三上悠……

闹够了的何欣妈回了房间,她爸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估计那个不到一米五的沙发今晚就是他的床了。

没心没肺的弟弟从老两口吵架开始就溜了,心里说不出的疲惫又无处发泄。

“我临时有事要去公司加班,你今晚睡我床吧!”

没等父亲反应她就转身出门,走在棚户区的道边,周围像一座监牢一样让她喘不过气。

想到母亲骂人时的模样,他她就像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

一阵清晰的歌声穿进何欣耳朵,原来是路边小卖部的电视上传来的。

何欣被歌声吸引,停下脚步静静听着…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清醒的人最荒唐”

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会回忆起生活里一幕幕场景,家人同事老师同学……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下周六晚黄金时间快乐好男儿全国直播”此时电视上正在播放节目信息。

广告只有一分钟多点时间,何欣加快脚步赶往公交站,时间不多再等的话到公司搞不好进不了大门。

来到公司大楼下,还好大门开着,舒了一口气,一路怕爬到四楼。

前几天因为加班很晚她留着办公室的钥匙,此时刚好用上。

打开电脑迫不及待搜索“快乐好男儿”,没想到第一个视频就是她刚刚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段。

歌手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吉他,脸上打着马赛克。

只有吉他伴奏,歌手的声音给人感觉很清澈,但每一句歌词就好像是从她的心缝儿里生出来一样。

连续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完整版,何欣便找到天涯论坛。

距离宣传片播出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加油好男儿成为论坛里最热门的话题,最热全是和宣传片有关。

置顶的帖子下面至少有几百楼都是“求神秘人信息”

“求高清无码”

“求完整版”

这类评论刷屏。

很多和何欣一样被歌声打动的网民正不间断地刷新着论坛,希望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何欣有些犯困,把椅垫放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直到晚上十二点,一个帖子被顶上热门,内容是:“快乐好男儿神秘人完整版视频”后面是一个链接。

很多守在电脑前水论坛的夜猫子第一时间点开链接。

……

优酷视频网站是一个刚起步不久的门户网,随着国内网民增长,这个网站从去年上线至今一直保持着不错的上涨态势。

此前,优酷视频网站日均访问量都在五六千多左右,每天都以几百人次增加。为了网站发展考虑,优酷网今年六月份刚升级服务器,现在网站可应对一万人同时在线观看视频。

2006 年8月19日,星期三。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快乐好男儿”神秘歌手成为各大论坛娱乐板块的热门时间。

很多网民第一时间打开别人分享的链接,结果发现网站一直卡在加载中,根本进不去。

很多后来者开始留言给发链接的楼主称其骗人,后来才发现是网站访问量暴增,网站服务器崩了。

中午十二点,网站终于恢复访问。

何欣打开视频,虽然不是高清无码但胜在音质不错。

视频里,他一个人一把吉他坐在那里,一句一句述说着自己的内心,仿佛深处闹闹市却满是孤独,这种孤独感通过声音感染着每一个听众。

ID叫“追梦人小黄”的网友在视频下面评论道“看完视频,我默默抽完半包烟,倒了两杯酒。一杯敬前妻、一杯敬老王!”

这是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

底下有沙雕评论“兄弟别哭,站起来撸。”

也有才华出众者当场就故事改编如下:

“当你走进这停车场

保安叔叔他有点紧张

个色的脸上个色的装

一定是家里出了状况

三两步我到楼上

家里多了几件衣裳

床上的老婆神色慌张

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老张黄一杯敬老王

绿了隔壁老黄

老王翻了墙”

第二热评论是一个叫“我是公主爱抠脚”:

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多年来本宫阅片无数,早已达到“眼中有码、心中无码”的境界,凭借多年经验,我敢断定歌手必然是一个油腻的地中海大叔!

“一杯敬朝阳,愿你自信勇敢心怀坦荡。一杯敬月光,愿你一世无恙余生安康。一杯敬故乡,愿你历尽千帆衣锦还乡。一杯敬远方,愿你眼盛骄阳无畏风霜”

ID“是君小铭呀”的网友一看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

何欣一边开着视频听歌,从上往下看着评论,很多评论字虽然不多,但聊聊几字却充满了故事,有些沙雕网友的评论别具一格,让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看着竟忘记了烦恼。

她有点等不及想看到歌手到底长什么样,虽然她不相信评论里说的那样是一个油腻的中年人,但是能有这种孤独感的人一定饱经沧桑。

……

“我们台里观众热线电话被打爆了,全都是想看秦佳仁完整海选视频的观众打来的,有脾气暴躁的观众还威胁说如果我们不放,他就举报我们。”

“网络部的同事说您让他们发的那个视频直接让一个网站都陷入瘫痪,现在各大论坛娱乐版都在猜测神秘人的身份,我们节目的搜索量今天中午排名第一。”

“您当初的决策真是太英明了,我们节目还没有正式播出就火爆成这个样子,我看到时一旦播出,说不定能拿同事段前三!”

女助理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张牙舞爪的和张毅说道。

张毅虽然心里也很激动,但是领导的威严还是有的,他淡淡点点头道:“这才到哪儿,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任何信息只是表象!再说这么大一个节目也不可能靠哪一个人就运转起来!”

“复赛选手最近都会陆续到,你这边工作还是要多上点心,别把时间都花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要和来沪市的赛区选手做好对接!”

女助理出去后,张毅再也不能淡定,先是打电话给老刘要他保管好海选录影,千万不能出差错。

然后又跑副台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一进门,张毅就兴奋地把刚才女助理说的话转换成第一人称跟副台长汇报了一遍!

然后着重强调了自己是如何克服千万困难、力排众议、苦口婆心劝说秦佳仁参加海选。

说完话,张毅捋捋头上因工作辛劳而幸存不多的头发,像一个正等着家长夸奖的孩子一样,睁大眼睛看着副台长。

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就有专门人员向杨元汇报了这些事,“快乐好男儿”是他一手推动的项目,现在台里大部分人手都在为这档节目服务,作为负责人,只要和节目相关的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张毅一脸快夸我的样子杨元不能视而不见,只好鼓励道:“我知道你因为这档节目受了很多苦,现在你的付出开始收获回报了,我也替你高兴,不过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啊,一定要绷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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