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的围城
当我正准备开门时,屋内传来一声怒吼。
“妈的,让你管老子!管天管地还管上老子喝酒了!”
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母亲痛苦的尖叫声和哀嚎声,我的心不由得一颤。虽然小时候经常看见父亲为一点小事就辱骂母亲、动不动就对母亲拳打脚踢,我以为自己早已习以为常,但父亲刺耳的声音仿佛像魔鬼在诅咒着什么,使人烦躁、令人不安。
当我像往常一样用钥匙旋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母亲被推倒在地,后脑勺磕在茶几上,父亲醉汹汹的像凶狠的恶狼般,眼里闪着绿光,似乎要将泪流满面的母亲生吞活剥。
见我回来,他们只是短暂的一同望了望我,在那瞬间世界安静的仿佛重获和平,一瞬后,父亲又开始对母亲无尽的嘶吼和拳打脚踢。
弟弟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哀求着父亲不要再对母亲施暴,母亲心疼儿子,怕父亲伤害到他,于是她把弟弟死死拽到身后,推赶着弟弟赶紧回房间。
“求你以后少喝点酒,谁家好人像你一样嗜酒如命!”
父亲一听火气又窜上来,身上的力道又多了几分,他一把揪住母亲的头发往后扯:“你这娘们儿是不寻见哪个不喝酒的小白脸儿了?啊?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母亲余光瞥见弟弟回到了安全区,长舒一口气,不甘落下风:“我呸!喝酒对身体不好!你看你还不到四十,头发掉的越来越厉害!枕头上、床单上、卫生间,到处都是你的头发!”
“横竖看老子不顺眼就给老子滚!”父亲歇斯底里呐喊,“滚出老子家!”
对于父母之间的吵闹打架我早已麻木,每到这时,我都不由得回想起上小学的时候。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因为母亲的某句话而感到不顺心,从辱骂变为殴打。当时的我害怕极了,等父亲气消离开了,才从角落里哆哆嗦嗦走出来,查看母亲的伤势,为母亲买药擦伤。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父亲把我叫到跟前,掏出一块钱递给我,他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我:“买一块钱的黄瓜,在拿点香菜。”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接过钱:“一块钱不是买黄瓜了吗?香菜怎么买?”
“我说跟人家要点香菜!”
母亲闻言,出面劝道:“钱不够人家怎么会给,再给婷婷五毛钱吧。”
父亲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怒吼:“胡说!败家娘们儿!都在他家买东西了,给点儿香菜怎么了?香菜又不值钱!”
母亲想再给我塞五毛钱,却被父亲拦住了,他对我吼道:“快去买!”见我一动不动,扬起手就准备打我。
那个时候我很倔强,但又惧怕父亲,只能硬着头皮上街买菜。
后来的记忆模糊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和老板僵持时,脚趾抠地,眼泪模糊了视线,感觉自己像无赖、像乞讨者。直到现在我都记得老板严肃的对我说:
“任何东西都是有价格的,不给钱是不能卖给你的,哪有免费给你的道理。”
老板见我要哭,还是好心地给了我一小把香菜,至于我是怎么回家交差的,我早已忘却,取而代之的是羞愧,是自尊心的践踏。
没隔多久,家暴再次上演。
母亲拽着父亲的衣襟,眼泪像决堤的河:“你把钱借给别人,我们的日子怎么过!”
“你管老子!老子挣的钱,老子爱给谁给谁!”父亲一脚踹开母亲,“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恶心!滚开!”
我赶紧扶住母亲,愤怒的情绪达到顶峰:“你把钱都借出去充大尾巴狼!咱们都饿死算了!”
父亲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娃居然也敢顶撞他,立刻破口大骂:“一天天吃老子的饭,住老子房!饿着你了?赔钱货!”
当天晚上,父亲见我吃饭凶巴巴的,态度不好,以要好好教育我的为由,让我吃完饭、洗完碗后,再收拾一遍家。我立即表示反对,父亲像是终于找到发泄口一样,立即将矛头对准我:从骂骂咧咧再到拳打脚踢。
我终于还是屈服于暴力,带着浑身的伤,拖着脚走进厨房。父亲还在客厅不停谩骂,说什么贱皮子、打一顿就好了。
父亲骂累了,走到阳台抽了一根烟,然后回到卧室随意躺下,不久便传出一阵阵呼噜声。
母亲看不下去,也同我一起打扫卫生,期间不断念叨:你爸就是那样的人,一天天只知道喝烧酒,别跟那种人计较。
但我却在心里诅咒了父亲千遍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