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虫之七月流火

舒小舍便不再推辞,跟着一起去了叶明秋家,舒小舍和张雨博坐对家,叶明秋和孙小宝对家。舒小舍还是打牌水平差,几局下来,又输了,连累了张雨博一起钻了桌子。

又玩第二轮了,有一圈明牌,张雨博出错了牌,看牌的背后军师张鲁冰忍不住絮絮叨叨:“这么明显你还出错了,真是的,会不会打牌啊。”

“我就这样出!”今晚明显安静的张雨博此时却顶嘴回了一句,声音很大,显得情绪很不稳定。

舒小舍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张雨博一直性格温柔,从未见过她发脾气。今天显然是心情不好。倒是张鲁冰一向脾气暴躁,爱发脾气。此时被妹妹吼了一声,却闭口不说话,她是明白妹妹心里的憋屈。

孙小宝说酒喝多了,有些难受,回家去了。张雨博姐姐加入牌局,她说她不可和叶明秋做对家,否则一定吵架,骂对方出的牌臭。两人便换了座位,舒小舍和叶明秋做了对家。

舒小舍继续出臭牌,叶明秋忍住不讲,若是换成自己老婆坐对面,估计早说话怪对方了。但忍的太难受,忍无可忍,叶明秋说了一句:“小舒,你打牌真要和你爸好好学学!你这跟你爸的水平差太远了。”

舒小舍倒很谦虚:“我打牌一直不行。我爸确实挺能打的。”

“他爸爸是哪一个?”张雨博好奇的问。

“长着一脸胡子的。”叶明秋说。

“你脸上怎么白白净净的!”张鲁冰看着舒小舍的脸笑着说,“不过你爸这种相貌都是很正直的人,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但脾气也可能不会好。”

舒小舍笑笑:“也许我以后也会是一脸胡子呢!”这一刹那,舒小舍忽然想起《飞狐外传》里胡斐对程灵素说过同样的话。

打到最后还是输了,姐妹俩就推着要叶明秋钻桌子。叶明秋嫌丢脸死活不干,张雨博此时心情也好了起来,笑着说:“你就会赖皮,上一局我都钻了桌子,你怎么就不钻?以后不跟你玩了。”

“我还不跟你们玩了。”叶明秋乘机溜进里屋锁上门。

舒小舍不好意思的说:“我来钻一个吧,钻完我就走了。”

“不用了不用了。”姐妹俩都赶忙拉住舒小舍。

“那我走了,挺晚的了。”

张鲁冰说:“吃个梨再走吧。”

舒小舍推辞道:“不用了,还得洗手。”

“那拿着吧。”张雨博拿着梨塞到舒小舍手中。

舒小舍握着手中的梨,摩挲了一下,看着张雨博,点点头,告辞出门。

回到家中,父母都还没睡,问舒小舍哪儿去了。

“去哪儿玩?这么晚了,别到厂外面去。”

舒小舍点点头,知道父母只是担心安全,便说:“没出厂去,就在叶明秋家打牌。”又补充了一句,“孙小宝也在的。”

说出来有点欲盖弥彰了,但父母却果然没说什么。

几天里,天气依旧热气腾腾,进入三伏天的高温,把大地蒸的火辣无比。当舒小舍看到父亲撕去一页日历,时间已经到了八月。眼睛还是觉得有点疼,屋里阴暗的环境反正觉得不舒服,便在中午的时候出去走了走。

步入老生活区,向阳小院那边,还残存着几间破旧小屋,再无往日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从北边小路插过去,舒小舍发现外面虽然烈日骄阳,但其实比在屋里感觉还要好一些。在家里,简直是一刻也离不开电风扇,即便风扇的风吹来的都是热风。

一条幽静而又熟悉的小路,尽头就是镇敬老院的围墙边。这里,景物依旧,仍是从前的样子,舒小舍想起曾经在镇里上学时,同学一起到敬老院做服务时候的情景,勾起了往日的回忆。

从小路插回公路,便往回走,生产区大门口,大明明一个人大中午的在那边晃来晃去。

舒小舍拽住他疑心的问:“你在着干嘛?想去车间偷铁?”

中午四下无人,谁也不会没事和自己一样,顶着个大日头跑出来溜达,倒也确实是个干些偷偷摸摸的好时机。

“我可没偷铁!昨天我爸还打了我呢!你看我胳膊上,还有这里。是绳子勒的痕迹。”大明明伸出手腕给舒小舍看,只见手腕上确实有两条红印。

“那你没事大中午的在这晃悠什么?”舒小舍又问。

“玩呗!对了,你是不是在和叶明秋小姨子谈恋爱啊?”大明明把话转到舒小舍身上。

舒小舍哭笑不得:“别乱说话,你才多大啊!”

“我十三岁了。你和叶明秋小姨子差不多大吧?”大明明一本正经的说。

“这么小还是小孩子,你别乱传这些事。”

“叶明秋小姨子叫什么名字啊?”

“我不知道,你自己问去。”舒小舍感觉大明明有点像牛皮糖了。

“叶明秋小姨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几天都没看见出来。”大明明继续发挥黏糊的本事。

“我哪儿知道。”舒小舍发现跟这小孩子搭话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昨天我看她穿个白衣服,在河那边,很伤心的样子,感觉都要哭了。”

“她一个人吗?”舒小舍忙问。

“嗯,一个人。”

舒小舍思索着,的确感觉不对头。昨天在阳台洗衣服的时候,便瞧见张雨博一个人出了大门口而去。身上打扮与平时大不相同,散开的长发,束在了一起,并盘了起来,且换上了一身从未见过穿过的白色衣服,脸上目无表情。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吗?大明明一贯喜欢胡说八道,他说的能做什么数。

回家看看书消磨时间,很快到了傍晚,天色突然阴暗了下来。几声闷雷后,便爆下一阵急雨,大风也呼呼的刮了起来,一阵凉意席卷大地。暴雨只下了一会儿便停歇下来,但却多少驱走了这几日的闷热,叫人感觉十分凉爽。

八点多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朦朦胧胧的黑,雨虽然没怎么下了,但阴云依旧密布,远远的还能听到闷雷声。

坡路上又看到张雨博和她姐姐张鲁冰走下来。

“下雨了,还下去走?”舒小舍望着天上不时低落的小雨点,心里捉摸不透到底是不是还会再下场暴雨。

张鲁冰反问:“你一个人?”

舒小舍点点头。

“我看到厂里那些男孩子在那边,怎么你们没在一起。”

“想一个人走走。”舒小舍笑了笑,刚才确实看见李德福和赵勇。

张鲁兵又问:“你和我们交往,你爸妈不说什么吗?”

“没有呀。”舒小舍搞不懂怎么老是问这个问题。

“现在厂里说我坏话的是不是越来越多?”张雨博开口了,一说到这个,情绪就不是太好。

舒小舍安慰说:“是有一些,不过他们说他们的,你不必在意的。”

在往回走的时候,迎面又碰到了李德福,张鲁冰又问:“你干嘛呢?”

“到下面玩去。”李德福四顾望了几眼,就匆匆走了,估计最近被人讲怕了,生怕又被人看见一样。

到了厂门口,张鲁冰让妹妹先进去看看,那些“长舌妇”们在不在。据张鲁冰说,老韩的老婆最能说,很多事都是她瞎传的。

“真无聊,打牌也找不到人。舒小舍你找一个?”张鲁冰说。

“找不到呢。”舒小舍想了想,李德福刚下去,张维他妈妈也正闹着,可不想多事。

张鲁冰只好自己去找人了。舒小舍和张雨博蹲在生活区大门外老潘家的小店门口檐下,躲着外面几乎忽略不计的纤细小雨。

舒小舍望着里面柜台上摆满的白酒和香烟,想着上次李德福让自己进来买香烟,想着听说张雨博也抽过烟但自己却从未见过。

“你今天没上班吗?”张雨博没话找话问着。

“这几天开始生产了,上夜班,夜里十二点才上班。”

“你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怎么不追个女孩。”张雨博突然问。

舒小舍正想说“没目标啊,要不我追你吧。”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轻佻,便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抬头看着张雨博,那副淡淡笑容的脸上掩不住一丝哀愁,想那日大明明说的话,舒小舍忍不住张口想问,却不防此时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过来,舒小舍仔细一看,正是陆国华。

自从和苏小满换过班后,这些时日舒小舍都不在陆国华的班组上。算起来陆国华现在正在晚班上的生产线。生产时间操作工是不能擅离岗位的,陆国华现在这么急跑过来,怕不是烟瘾犯了来买香烟?自己和张雨博一起蹲这儿,让陆国华看见,回去只怕又一顿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