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虫之七月流火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舒小舍和张雨博瞠目结舌,陆国华根本就没看舒小舍他们一眼,径直闯进老潘家的小店,二话不说,抡起手里的扳手,对着玻璃柜台一顿猛砸,只听见连续不断地噼里啪啦之声,如同傍晚那阵疾风暴雨,柜台的玻璃被砸的稀碎。紧接着,一些摆设的酒瓶也被砸的稀烂,大部分都是些做样子的空酒瓶,但也有一些没有拆封的酒瓶被敲碎,顿时酒水四溢,同时,酒香也四溢了出来。

这时候店里的并不是老潘,而是老潘的儿媳妇在看店。被这一幕吓的不轻,退后缩在角落,嘴里喊着:“你这是在干嘛?你这个天杀的,发什么神经!”

陆国华瞪着血红的双眼,手里挥舞着扳手,嘴里吼道:“叫你老公潘正强滚出来,别以为他跑的掉!等我抓到他就宰了他!”

老潘儿媳妇吓的不敢说话,陆国华又砸了几下,却已经没什么东西好砸了,毕竟连旁边放汽水的冰柜都已经砸的稀烂。然后又勉强砸了几下木柜,只是显然效果不佳,木柜只是被砸出几个印记而已,丝毫没有之前的壮烈破碎感让人解气。

气急败坏的陆国华终于提着扳手跑出了小店,仍是看都不看躲在一边的张雨博和舒小舍一眼,又疾风暴雨的跑进生活区大门。

张雨博和舒小舍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被砸的小店也不敢进去,只是听见里面隐隐的哭声。

已经有一些人围了过来,张雨博和舒小舍自然不想继续站在这是非之地,两人进了生活区大门,里面也看不见陆国华在哪儿了,估计也已跑远。

这时张雨博却远远听到张鲁冰在叫她,张雨博便跑过去应话,一会又跑回来说:“去打牌吧!”

“找着人了?”舒小舍心绪还在刚才目睹的打砸中,还有什么心思打牌。

张雨博倒似是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说:“应该是吧,我姐叫我呢!”

舒小舍犹豫了一下,张雨博忙问:“是不是怕别人说什么?”

舒小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是,我打牌技术太差了。”

“那有什么要紧,多打几次就熟了。”

舒小舍点点头,随她而去。进门后,原来是叫来了叶明秋的朋友小包,听说他昨天玩的时候老是输呢。

坐下舒小舍和小包对家,舒小舍说:“我技术不行,搞不好又要输了。”

“没关系,打着玩嘛。”

摸牌中,张雨博和舒小舍都没有提刚才的事。张雨博是和这里的人不熟,没什么好说的,何况自己也在被八卦中,何必再去八卦别人。至于舒小舍,对于八卦新闻,他一直都是倾听者的角色,并不怎么参与。

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但舒小舍和小包的牌却打的出奇顺利,几局后叶明秋也回来,站在老婆背后,指点了几牌,却又都出错牌。张鲁冰骂了他几句,结果又把叶明秋骂跑了,溜别人家打麻将。

一轮之后,小包有事走了,张鲁冰出去找叶明秋回来充数。趁这个时候,张雨博又悄悄问舒小舍:“那些人都说些什么难听的话?”

舒小舍一怔,方才醒悟张雨博说的是自己的事情:“有些话是挺难听的,还是别说了吧。”

“是哪些人?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吧,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张雨博可能都有些习惯了,还算平静:“听我姐夫说的,其实我也无所谓,大不了回老家去。这里也没多少人认识我,但觉得对我姐姐和姐夫不公平。”

舒小舍安慰了几句,叶明秋也回来了,这一次,舒小舍和张鲁冰做对家,辛辛苦苦,最终艰难取胜。

一场雨后,天气算是凉爽一点了,陆国华的事情,也断断续续的在厂里面传开。据说那天陆国华上的是晚班,车间里也在热火朝天的生产,而且天还下着雨,他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回家,可是鬼使神差中他回家了。

结果就是在家中,撞见了自己老婆和老潘家的潘正强两人光溜溜的抱在床上。确实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毕竟天太热,连一条毯子都不会盖。那一刹那,三个人都惊呆了,但很快陆国华就嚎叫的冲上去,拳头雨点般的砸向潘正强。

要说陆国华身强力壮,但潘正强身板也差不到哪儿去。但一是自知理亏,二是没穿衣服也无法还击,一直处于挨打之中。陆国华打了几下,四下瞅见角落里的一把大扳手,刚转身抓起扳手,他老婆怕出人命,赶忙嚎啕大哭中抱住了陆国华。那潘正强倒也机灵,衣服都不穿,乘机夺门而出。比兔子还快的速度,跃过几列平房宿舍楼,从后墙翻墙而出。

然后才有陆国华四下寻不到人,怒砸老潘家小店的事情。以上经过,说的人讲的是精彩纷呈,细节被人传的一清二楚,言者如同身临其境,仿佛现场亲眼看过一样,连潘正强光着屁股,甩着话儿的姿态都说的活灵活现。但想来当事的三个人都不会说,就不知道这过程到底怎么传播出来。

甚至有传言,陆国华之所以突然回家,并非他自己突发奇想,而是有人私下和陆国华告密。而据说潘正强和陆国华老婆早就勾搭上了,两人也不止一次厮混一起。每次都是趁着陆国华上夜班,甚至是半夜两三点,四下无人偷偷摸上门来。

几日里传的沸沸扬扬,这种大绯闻倒是把张雨博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流言给压下来了。至于当事的三人,潘正强再也没见过,估摸着不敢回来,躲到外地亲戚家里了。陆国华的老婆也在事发当天就回娘家了,只剩陆国华一人躲在家里,关着门也不去上班了,毕竟一时半会也确实没脸出去见人。

最可怜的就是潘正强的老婆,换成一个泼妇估计早就找陆国华骂上门。她一来性子懦弱,不敢惹陆国华发疯;二来自己也没伤着碰着,虽然被砸了店,但那也是公公和老公开的店,损失的也是他们的钱,自己老公也是活该。所以也只是回家里不出门,收拾店里残局的事都是老潘出面。

这几日去亲戚家的张维也终于回来了。这日晚饭后,舒小舍在阳台洗衣服,就看见张维背着复读机,戴个耳机出门。到了楼下,仰起头看向舒小舍家阳台,舒小舍提起衣服给他看,张维说:“那我先下去走走。”

舒小舍洗完衣服下楼来,刚走出厂门,李德福跟了上来,一过来就说:“我知道小二楼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了!”

“你知道了?”舒小舍其实自己都不知道。

李德福得意洋洋:“姓刘,叫刘海燕,对不对。”

舒小舍也算是服了他,还真让他去问到了:“你可真能打听,这么用心呢?是不是想追人家?”

“是啊,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小二楼那边晃悠。”李德福一副理所当然。

怪不得最近几日李德福都没有出现在张雨博面前,原来转向目标了。

舒小舍问道:“你和她搭上话了?”

“没有。”李德福有点惭愧,话题又转回舒小舍身上,“你那天在叶明秋家打牌打的好晚吧?我从窗口都看到了。”

老话一点没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舒小舍那么晚出来,一样被李德福看见,那背后还有其他人看到,也不算稀奇了。

“是啊,不过我也就去过两次。”

李德福这次挺自豪:“我现在都没去过了。”

舒小舍戳破他的心思:“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别人说你,现在避免接触。再说,你也有新的目标了。”

“我现在非得把那个妹子追到手。”李德福信心满满。

舒小舍却在给他泼冷水:“得了吧,二分厂那边多的是年轻小伙,哪儿轮得到你。”

走到大路上,没有看见张维,舒小舍自言自语奇怪道:“张维说到下面来了,怎么没看到人呢?”

“在这等会呗,一会不就过来了。反正就这两条路。”李德福说。

这时正刮着大风,感觉还是挺清爽的。李德福突然喊了一句:“她过来了!”

舒小舍还以为又是张雨博下来了,转头一看,却是那刘海燕骑了个自行车下来,折向镇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