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虫之七月流火

后面两天,舒小舍觉得浑身都疼,想想一定是长期没有锻炼,那日却猛打了那么长时间的球,运动过量,肌肉反应上来了。而且鞋也把脚指头磨破了皮,待在家里也不想出去。

苏小满和丁国邦上午来到舒小舍家里,又说起上次换班的事情,要凑足六天的假回家。舒小舍心想,那又可以在家待上三天。不过下次上班的时候,得连续上十八天了。

去水房打开水的时候,碰到张雨博也在打开水,舒小舍把身上到处痛的事情说了一下。张雨博咯咯笑着说自己身上也到处都痛。

吃过晚饭舒小舍到张维家去玩,张维母亲陈姨一个劲的说着,你们俩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来没吵过架没红过脸。要不是去县里上学耽搁了,肯定去年和张维一起上了大学,说不定还在一个学校。

陈姨出门后,就只有张维和舒小舍两人。张维说:“明天我要去我大姨家。”

舒小舍问:“明天去?去多久?”

“得要待上两三天吧。看情况。”

“你大姨家是在市里吗?”

“是啊,我去看看他们,还有我表弟,他马上读高二了。”

说了一会,张维说也出去走走吧。

两人出门,经过石阶,看到李德福蹲在那里。

李德福一副奇怪的表情,喊住舒小舍:“张雨博一会要出来,叫你等她一会儿,她要把书还给你。”

“是吗?”

“不骗你。”

舒小舍想了想:“那我和张维走走,等会就回来。”

张维问:“谁呢?说谁?”

“你家楼上的那个女孩。”

两人边走边聊。

“你去过京市是吗?从这里坐火车要多久?”张维总是关心每一个大城市。

舒小舍回答:“看什么样的火车吧,有特快、普快的分别。”

“特快要多久呢?”

“省城出发要快一些,从市里出发的话,差不多十八个小时吧,普快要二十四个小时。但特快的票价要贵一倍。”

“时间也差不多嘛。”张维有些不解,“还贵那么多钱。”

“是呀,不过特快的车厢要好得多,是软座带空调的,宽敞明亮。一般的小站也不停。普快的绿皮车要停下等它先过。”舒小舍抬头看着经过的陈滨家阳台,看到住在叔叔家的同学陈芳,正在阳台上晾衣服,心想,倒是从来没有看她出来玩。

“它是怎么知道有车要过的呢?”张维挺郑重的问。

“有电话吧,还有红绿灯。”舒小舍想起去年夏天,“我去年坐绿皮车去京市,车上热得很,却不敢开窗户。”

“为什么呀?”张维问,“窗户可以打开的吧?”

“人很多呀,那可是市里第一次直通火车到京市,到了一站,站台上黑压压的一片,跟大部队一样。吓得车里的人把窗户都关上了”舒小舍和张维过了路口,往水泵房那边走去,“有的没关的,好多人都从窗户爬了进来。车子都开了,底下还有好多人没上来。哎,肯定是第一次开通,车站没有计算好,卖了太多站票了。”

“去京市的人有那么多吗?”张维说。

“去打工的吧,反正不是京市,就是海市和广东。”舒小舍看到逐渐走近水泵房,远远看到赵勇骑了个自行车出来,最近河里的水涨了好多,听说他家里都进了水。

张维指着蹚水推车上来的赵勇,笑说:“赵勇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舒小舍也笑了:“水深则已,火热未必,水里凉快。”

“天气热嘛。”张维说,“不过也有好处,在家就可以钓鱼。”

两人哈哈一笑,赵勇骑车走近,三人随意说了几句话,赵勇便又骑车走了。

舒小舍和张维便在河上小桥上歇息。从桥上向下望去,很多河边的房子上来的小路已经被水淹没。

舒小舍回想曾经:“瞧,这桥头的小狮子还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在这玩。”

“是还在。”张维说,“不过这石狮也太丑了。”

“确实挺丑的。狮子不像狮子,猿人不像猿人的。”舒小舍笑着抚摸着桥头上比拳头大一些的狮子头。那狮子头眼睛深凹,嘴巴张大,似乎有点像个猿人,但却有狮子头蓬张的毛发,说不出的怪异,想不明白怎么设计出来的,摇摇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于是随意说了别的事情,“对了,你知道吗?说卢沟桥的狮子没人能数得清。”

“是吗?太多了吧?”

“是很多,几百个吧。有的人数了一遍,是一个数字。再数一遍,又是另外一个数字。每次数都会不一样。”

“就那样数肯定会出错啊,做上记号,编好号就不会错了。”张维自然提出解决办法。

“哈哈,还真不是。据说刚建国的时候,国家派人用编号的办法,数出石狮子485头,记录下来以这个数字为准。过了二十多年,又一次清查,这次统计的数字石狮子是489头。”舒小舍说。

“不会吧?”张维诧异道,“要是少了,说不定是谁给偷走了。可这多了几个,难道有人偷偷又造了几个装上去了?那也太难了吧?栏杆是固定的啊!”

“不清楚,有机会去自己去亲自数数。”

聊了一会儿,两人折返而回。

走近国道与通往厂区马路的转弯处,张维说:“那不是李德福吗?”

舒小舍看了看,果然是李德福,还朝着这边吹着口哨。

两人走近,李德福说:“你有没有去胡昊明家?听说他也放假回来好几天了。”

“没有,你去过?”舒小舍突然发现远远马路对面,张雨博蹲在那儿,面朝小河,背对这边。

“他爸爸不欢迎的样子,我又出来了。”李德福还挺憋屈的。

舒小舍和胡昊明其实也不熟,眼望着张雨博,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随口应道:“是吗?我和他家人也不熟。”。

几人站着一圈又闲聊了几句,舒小舍看到李德福目光有异,回头一看,张雨博已经站在身后,不过手里并没有带书。

“走吧,待这里干嘛?大马路上吃灰啊!”赶来的赵勇说。

于是,几人起步往回走,张维对还站着不动的张雨博说:“你不走吗?”

“走。”张雨博应了一声,舒小舍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对了,没有了往日总挂在脸上的微笑。

几人慢慢往回走,张维边走边和张雨博搭话:“你姐怎么总没见出来?”

“她?她待在家里。”张雨博静静的说,有点心不在焉。

看她似乎不开心的样子,舒小舍故意说:“昨天打那么长时间球,到现在全身还疼啊!”

“是呀。”张雨博随口答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维却问:“打羽毛球吗?李德福有球拍吗?”

舒小舍回答:“不是他的,我家也有球拍,只是球找不到了。回去得找找看。”

“小店里应该能买到球。”

“应该有吧。”

“舒小舍!”赵勇从老潘的小店里跑出追上来,“听李德福说,你有个录音机?”

“什么?”舒小舍没听明白。

“给磁带录音的,我知道你有,找你借,你借不借?”赵勇说。

舒小舍这时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一般用来听歌的,没有怎么试过录音,你要录什么?”

“借不借?你那机子多少钱?”赵勇问。

“两百三。去年在京市买的。”舒小舍说。

“那我要是弄坏了赔不起,我不借了。”赵勇说完,就往厂区跑去。

舒小舍有点懵,感觉自己是上了一个当。

三人走进厂区大门,石阶上,是赵勇和李德福。走近后,张雨博把李德福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舒小舍心中疑惑,嘀嘀咕咕的搞什么鬼?接着,李德福叫了赵勇,三人又出厂门而去。

舒小舍一时觉得无趣,拍了下一只乱舞到面前的蚊子,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天气挺热的。”

“是挺闷的。”张维回道。

舒小舍感觉身上全是汗,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你还坐会吗?”张维问。

“怎么?你准备回家了?”

“现在几点了?”

“七点四十。”舒小舍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是不是有什么电视节目要看?”

“现在也没什么好节目。”张维想了想,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要回去洗澡了?”舒小舍感觉自己今天这个澡白洗了,身上全是汗。

“洗澡晚点没事。”张维突然喊了一下,“是陈滨吗?”

走过来的这个黑影舒小舍还没看清,对方却把两人看了看,坐了下来,“原来是你们俩,我还以为是李德福呢,看着你带着眼镜,才感觉不是。”

舒小舍回来还是第一次看到陈滨,陈滨和张维一样戴副眼镜,人极瘦,却比李德福要高些。

张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眼镜多少度数?”

陈滨摘下眼镜看了看:“一个350度,一个500度。”。

“这么深?我一个200,一个250.”张维说。

陈滨笑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看见你?”

“有几天了,我不也没看见你嘛!”张维也说。

“我天天都出来,刚才在胡昊明家玩,跟他一家人玩牌,真有意思,打的特别顺,一局直接打到顶。”

舒小舍不禁心里感叹,同样去胡昊明家,怎么李德福的待遇就不一样。

陈滨又问:“对了,你们学校好玩吗?”

张维说:“比高中好点,没有早读,也没有晚自习。”

这时一个身影划过几人身边,头也未回,走向宿舍楼。舒小舍仔细一看,正是张雨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