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大智若愚

才艺表演后,齐王妃袖手一挥,豪爽道:接下来大家随意!

众位夫人笑着应了,任着自己孩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说笑,自己则奔着就相看好夫人上去攀谈。

夏乐寻左瞧瞧右看看,哪怕是座位排在最末尾的京兆府尹家李家公子身边都有一两个说得上话的小伙伴,而自己的倒霉夫君,别说能聊得起来的好友,连献殷勤的人都没有一个,混的着实凄惨。

顾烈咬牙:“你这是什么眼神?”一个娘早死爹不疼无人庇佑的落魄小姐,竟然还有闲心怜悯我?

夏乐寻眼底的怜悯更加浓烈。

顾烈仰头灌下手边凉茶泻火,想要开口解释他在盛京有很多朋友,不是宴会上这些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下手算计的酒肉朋友,而是过命的生死之交!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要解释,夏乐寻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夏乐寻眼底情绪简直要喷薄而出。

顾烈正要张口,余光瞟见来人,转过头冷笑一声。

通过之前的调查和一个月的相处,夏乐寻觉得自己对顾烈的性子有了七八分的了解:顾烈患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病,跟女子相处坚决贯彻‘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也是她能肆无忌惮逗他的原因,刚才的事她已经做好被顾烈讽刺的准备,怎么忽然就没下文了?

夏乐寻眼角扫过走来的夏家女眷,恍然大悟:这是要借刀杀人,旁边看戏啊。

魏国公夫人安氏脸上笑意盈盈,想要走上台阶却被齐王府婢女阻拦–皇家宗室所在,臣子不能越雷池半步。

安氏笑容一顿,等着夏乐寻开口让她们进去,却等了个寂寞。

夏芳菲攥紧袖中的双手。

这十年来安氏从未将夏乐寻这个小贱人放在眼里,每年苏州老家传来的书信连提都没提一句夏乐寻,只有蔡氏写给她的私信里将夏乐寻过的日子写的苦不堪言—-缺衣短食,无人侍奉,缠绵病榻,慢慢等死,安氏每每看后都觉得出了口气。有时满肚子火气无处可撒的时候,安氏只需要一封信甚至一个表情眼神,身边的妈妈就会将她的意思传给夏二太太蔡氏,蔡氏自会让夏乐寻这个小贱人过的更惨,这样的日子应该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小贱人被折磨死的那一天!谁知陛下突然赐婚,她为保女儿只能接小贱人回来,却没想到小贱人第一次见面就敢当着老夫人和老爷的面叫她姨娘打她的脸,偏偏她连重一点的话都不敢说,生怕这小贱人撑不下去,好不容易忍到她出嫁,安氏熬了一夜未睡,等着宣王府来报丧–无论谁死了她都高兴!谁知等来等去,只等到顾烈醒来的消息,从那一刻安氏就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可是安氏不甘心,毕竟她占着正室的名头,是小贱人名义上的母亲,在外人面前量夏乐寻也不敢对她不敬,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可谁知她站在这里,夏乐寻竟是连理都没有理她!安氏被气的半死,想要甩袖走人。

赵妈妈扶着安氏的手紧了紧,她是安氏的乳娘,也是安氏身边唯一一个敢在她盛怒时的权威性的人:“夫人,大姑奶奶可能没有发现我们。”

自从大小姐进了宴厅,赵妈妈就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发现大小姐一如既往呆板愚笨毫无算计,一直提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回去–顽石永远都是顽石,哪怕宫里浸淫多年的老嬷嬷和宣王府高贵的门第都不能变顽石为宝玉。

夏芳菲眼光一闪,俏生生喊道:“大姐!”

饱含惊喜的声音响起,能让夏乐寻听到又不会打搅他人,恰到好处的语调,不知道的人一定误会她们姐妹关系融洽。

夏乐寻闻声回头,一脸惊讶,看了一眼白鹿,白鹿颠颠上前将安氏母女带了上来。

顾烈看着夏乐寻毫不知情的样子,又看夏家女眷来势汹汹,翘起嘴角。

夏芳菲松开扶着安氏的手,步伐轻巧,语气担忧:“大姐出嫁没有回门,我和祖母、母亲都十分挂心,大姐日子过的可好?”说着上下仔细打量夏乐寻一番–无论是衣裳还是首饰,都是从夏家带出来的,除了脸上稍微胖了点人也没什么变化,看来顾家倒是没短了夏乐寻的吃食。

不过这对于夏乐寻来说也不错了,夏芳菲微微一笑,毕竟她以前连饭都吃不饱。

夏乐寻点点头,当着顾家人的面,就算过的不好,还能抱怨不成?就算我没脑子能抱怨出口,你也不像能给我出头的样子。

安氏站在一旁假意呵斥:“菲儿,你的礼数呢?你大姐现在是颍川郡王妃,不得无礼。”

夏芳菲俏丽的脸蛋染上红霞,不好意思道:“太久没见大姐了,一时失礼。”说着跑回安氏身边,还不忘跟夏乐寻眨眨眼。

要不是自己是准备充分,夏乐寻都觉得这便宜妹妹见到自己是真的高兴,罢了,既然她们做戏都做的这般上心,自己也不好干看着–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看戏人。

安氏等着夏乐寻开口免礼,夏乐寻等着她们主动行礼,两人面面相对,都等着对方先动。

顾烈一颗接一颗吃着手里的花生。

安氏率先坚持不住,皮笑肉不笑道:“妾身携女儿参见颍川郡王妃。”说着带着夏芳菲就要跪在地上。

跪地磕头是大礼,按照国礼寻常臣子面见宗室妇要行大礼,否则以大不敬之罪论处,可大渝重孝道,宗室妇娘家人只用行家礼即可,只有个别极重礼法的家族才行国礼,即便如此依旧有风言风语说那家女儿‘不孝’。夏乐寻若是不想落得一个‘不孝’重罪,就不敢让她们跪下!

安氏想的很美,但现实往往很骨感,夏乐寻仿佛被意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安氏咬破舌头,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顶着在场众人诧异的目光,带着夏芳菲跪下磕头。

看到慕灵卉手足无措、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世子妃出声解围:“魏国公夫人、小姐请起。”

等到安氏母女起身,世子妃又感慨道:“从前就听说魏国公府一门忠烈,最重礼法,如今看来真是无一分夸大之处,否则陛下也不能为二弟指婚夏家小姐,”说着拍拍夏芳菲的手:“虽然弟妹已成了宗室妇,为郡王妃之尊可到底是一家人,不要让声名权势离间了骨肉亲情才是。”

夏乐寻看着安氏剧烈起伏的胸口,低头看了看,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终于有了结论–虽然安氏长得远不如宋氏漂亮,但架不住人家胸大啊!反正吹了灯也看不见脸,光凭这一点就能让下半身控制脑子的魏国公与她偷情了。

这难不成还是她的错?安氏刚要出口讽刺,却被赵妈妈扯了衣袖,看着李妈妈扶着夏老夫人过来,竭尽全力将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