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结婚自由
戴晓晓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对常小果近乎命令道:
“你不许回答他的那个问题。”
“你们这样真的很没有意思啊!”张鸣道,“你们去读大学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收获爱情?”
“我是为了研发夏国芯片。”说着何永浩偷偷看了戴晓晓一眼。
“我是要当一个室内设计师。”戴晓晓露出向往的神情。
“晓晓你这是要当林徽因啊!”何永浩讨好地说。
“嗯。”戴晓晓盈盈一笑。
“那我就当徐志摩。”张鸣坏笑着说。
“就你还徐志摩?”何永浩说。
“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张鸣得意地望着何永浩道,“怎么样?”
“你这是别人的诗吧!”何永浩说。
“你这是谁的诗?”常小果插话道。
“这是唐朝诗人畅当的诗,《登鹳雀楼》,旅游节目上放过,没想到他能背出来。”戴晓晓解释道。
“哈哈,还是晓晓懂我。”张鸣笑道。
“对了,常哥,你读大学那会儿,是为了什么?”何永浩立刻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我被问了一个猝不及防,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我那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理想,而是凭着喜爱报了计算机专业,结果还没录取,然后就学了英语。现在工作中也不怎么用得到。”
“哈哈,发现你们幼稚了吧。大学学的东西往往工作了用不到,这就是现实。理想什么的都是空谈。及时行乐吧,骚年!”张鸣冲常小果抛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我属于不太有用的吧。我的同学亲戚朋友当中有些还是很成功的。”常小果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这些情况。
“常哥,你觉得工作了是什么样子的?”戴晓晓问。
“我觉得吧,工作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起码要走几十年吧。有的人在路上能够碰到好东西,有的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什么好东西,但是吧,这条路必须要一直走下去,没有退出的可能。”我想了想道。
“太对了,所以行乐须及春啊,我的哥!”张鸣又开始发表他的意见。
戴晓晓听了若有所思。何永浩则怼张鸣道:
“怎么哪儿都有你这理论?太肤浅了吧!”
张鸣看了何永浩一眼,不以为然地说:
“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可能每个人的选择不尽相同吧。及时行乐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要想时常开心也不那么容易。”我不自觉地给张鸣帮了一次腔。
“看看,常哥到底是惯看秋月春风的骚人,这觉悟就是跟你们不一样。”张鸣立刻出声给我回了一个赞。
戴晓晓想了想说:“张鸣你就是个骗子,你不仅骗人而且还骗自己,用快乐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因为你想要的太多了。我没说错吧。”
“我说你怎么那么看得开,明明第一志愿没录取,只能接受调剂去学冷门的图书管理,原来是这样啊。”何永浩恍然大悟。
张鸣一下子脸胀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也不能安心与此,于是就挖空心思想找点话出来摆脱眼前的尴尬。好不容易,他心中灵机一动,说:
“说什么呢?晓晓你是小说看多了吧!我怎么可能那么复杂,说得跟故事里讲的一样。”他也不等戴晓晓接话,眼珠一转看向我道,“常哥,你都看些什么小说,有没推荐的?”
“我小说看得不多—–不过最近倒是有个朋友给了我一本小说看看,名字叫《鬼影》。”
“这名字听上去像是讲阴阳风水术士的,哈哈,常哥,原来你也这么无聊看这类小说—”张鸣叫了起来。
“不,这是一部科幻小说。”
“讲什么的?”戴晓晓问道。
“晓晓你喜欢看科幻小说么?”何永浩惊讶。
“常哥,快说说讲的什么,别让晓晓等急了。”张鸣催促道,眼睛里透着一丝狡黠,大家的注意力总算是转移了。
“这部小说其实挺吓人的。”我顿了顿说,“里面讲鹰国通过卫星对人的大脑进行电磁干扰,能够制造幻觉、让人短暂失忆——”
“啊呀,我还以为什么呢?那些阴阳术士,风水大师的故事里面,妖魔鬼怪、还有僵尸,应有尽有,我都不觉得可怕。就这点算得了什么!”张鸣不以为然道。
“张鸣你别插嘴,听常哥讲下去。”戴晓晓说。
“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细思极恐,这种干扰还能用你的嘴与你说话,从外面看就好像这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一样,那岂不是要被当成精神病—”
“常哥,你说的这些并不算是独创的创意,你知道吗?玄幻仙侠小说里面,多得是主角意识里面进入一个灵魂,不仅可以跟你说话,还可以传授你无上仙法,指导你走上巅峰。”何永浩说。
“是啊,常哥,你不会没看过《斗破苍穹》吧,萧炎那句‘莫欺少年穷’,可是让人看了热血沸腾,还有吞异火战群雄,这些都是在一个进入他意识里的灵魂药老的帮助下修炼出来的—”张鸣显得很兴奋。
“行啦行啦,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听常哥讲那个故事。你们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故事才是重点。”戴晓晓似乎有不同的观点。
“哦,主角就是在电磁干扰的情况下,一直进行抗争。后来被他发现一个秘密:这些控制电磁干扰的小组组员是秘密存在的,那么如果他们退休以后会怎么样呢?难道说,他们可以跟别人一样去跳广场舞侃大山吗?那样不就容易泄露电磁干扰的秘密吗?因此这些人极有可能要被他们的组织秘密处决。”
“这个情节倒是蛮新颖的。我喜欢智斗的故事。”戴晓晓说。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张鸣说。
“之后,主角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对他进行干扰的组员。”我说。
“哦,然后这些组员就反叛了,于是逆风翻盘,厉害!”张鸣叫道。
“那倒没有,一开始这些组员并不相信,反而变本加厉地干扰主角。”我说。
“那怎么办?”何永浩问。
“主角知道自己意识里的很多都是幻觉,并且经常受到干扰,于是他就反复念叨一句话‘你们退休以后怎么办?’来应对这些干扰。”常小果说。
“他们不是根本不信吗?”戴晓晓疑惑道。
“是的,但是主角并不期望他们立刻相信,而是要加深他们对这个信息的印象,从而形成条件反射,让他们经常地想到这件事。”我说。
“那有什么用?”何永浩问。
“主角想先加深印象,然后他们就有可能不自觉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就有可能对原本的观念产生疑惑,接下来就有可能翻盘了。”我说。
“太厉害了!主角简直是天才!”张鸣忍不住道。
“嗯,是作者是天才!”戴晓晓纠正道。
“结局是怎么样的?”何永浩问。
“后来,这些组员终于相信了,而且觉得十分的苦恼。但是主角知道同样受到干扰的人有很多,如果这些人背后的小组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仅仅一个小组的意外完全影响不到大局,他们的组织会威胁强迫这个组的组员继续对主角进行干扰。所以,主角决定寻找一种方法让更多的小组知道这个信息,这样就能破了他们的军心。小说写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说。
“太过瘾啦!”张鸣道。
“是啊,还留个悬念,意犹未尽啊!”何永浩感叹。
“作者肯定还要写续集,有才!”戴晓晓赞道,“做人就应该这样,活着就要做人杰!”
“我的天,好有压力!”张鸣吐槽道,“人都要一死的,何必如此?”
“照你这么说,人都有一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何永浩挑战张鸣。
“所以啊,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呗!”张鸣道。
“你说错了吧,这句话我怎么觉得是只管春日享乐,没有管秋风早早到来而遭殃的意思。”何永浩反驳道。
“管他什么意思,我只管当作只管春日享乐,不去管秋风寒冷早到来理解。”张鸣说。
“倒是符合你的及时行乐的理念。”戴晓晓没好气地点评了一句。
说完,戴晓晓拿出一面小镜子来,对着自己忽左忽右地照着看。
“喂,我说晓晓,你这是干什么?”张鸣乐道,“是要去参加舞会吗?我们这是去看日出,大清早的,除了太阳和我们,谁都没起来呢!”
“滚一边去!”戴晓晓一边照镜子一边懒洋洋地说,“我这是要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鹳雀楼的太阳。”
“真有心!”张鸣咕哝道。
何永浩转过头去看她照镜子,我也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她几眼。没想到戴晓晓照镜子的时机把握得那么好,她刚收起镜子来,车就到了风景区。四个人从车上下来,天还没亮,不过我们丝毫也不耽搁直接前往鹳雀楼。来到鹳雀楼跟前的时候,天边刚蒙蒙亮。
“快看快看!太阳要出来啦!”戴晓晓叫了起来。
大家都往天边透着微光的所在极目远眺。
“要是能够登上鹳雀楼看日出就好了!”何永浩觉得有些可惜。
“知足吧你!这么早,工作人员都还在做美梦呢!”张鸣说。
我也很期待。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到过真正的日出。只见闪耀着的一弯已经冒出头来,渐渐变大,很快就超过了半圆,朝着圆满的形态迈进。突然一个跳跃,一轮白日已经脱离了地平线,悬挂在天边。迎接这光辉的一刻的是,戴晓晓他们的欢呼,我也被他们年轻跳跃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欢呼起来。
“张鸣大诗人,来个七步成诗吧!”何永浩提议。
张鸣却看了戴晓晓一眼,心下有了计较,开始沉思,不久便道:
无缘楼上观日出,却喜白日争跳脱。
直上青云出尘世,借赠佳人情思多。
“晓晓,你给这首诗取个名字吧。”张鸣看着戴晓晓说。
“我取不好。”戴晓晓说。
“取个名字这种小事还要晓晓来吗?看我的,就叫日出鹳雀楼下。”何永浩抢过话来。
“有你什么事?”张鸣不悦道。
“就叫这个名字吧。”没想到戴晓晓这般说。
“怎么样?晓晓都同意了。”何永浩自得道。
我看看他们,又抬起头看看太阳,忽然感觉太阳在青天之上也不再孤零零的了。等到鹳雀楼开门,我们四人就作为当天第一批游客踏入了鹳雀楼。我们跟在一个早起的旅游团身后,听着导游的讲解,游览着鹳雀楼。
拾级而上之时,张鸣心中郁闷,迁怒于台阶也释放不了情绪,突然忍不住道:
“我们别跟着旅游团了。自己随兴游玩才好嘛!”
何永浩反对道:“我们都第一次来,不听讲解怎么知道哪里好玩?”
张鸣看了戴晓晓一眼,见她没有搭理自己,无奈转向我拉着我向上走,说道:
“走,常哥我们自己去玩,不要傻傻地做个跟随者。”
我倒也没多大心思听导游讲解,我的心也已经盛满了太多的烦心事。虽然跟张鸣他们在一起暂时忘怀了许多烦恼,但是要静下心来听讲解还是难以做到。跟着踏阶向上,张鸣似乎有出不完的怨气,要踏平这些台阶才能稍平心中之气,我全力对抗地心阻力,也忘了观看沿途的风景。直到我们登顶鹳雀楼,张鸣的气出得差不多了,我也从地心引力的束缚中解脱开来,我们才得以居高一望。只见青山立在天边,苍天作势围住平野,滔滔黄河之水滚滚流入山间的断缺处,去向大海。再看脚下,有鸟儿飞翔,仿佛站在飞鸟之上,低处的尘世远了,好像超脱出来一样。
这时候张鸣的电话响了,他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晓晓快上来,我们已经登顶啦!”
过了一会,戴晓晓和何永浩也上来了。他们没有跟在旅游团后面,显然最后也舍弃了旅游团。于是,大家一块儿拿手机拍照。我当摄影师给他们三个拍合照,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小果,你在哪儿啊?快回来,老板有新任务要开会。”
“我在外面呢,回去也要明天了。”
“啥—那你快点,老板说你一到就开会,明天赶早!”
我赶到办公室的时候,会已经开始开了。
“赵一围,你做做好事吧,别那样呛个没完。帮帮忙,我的神经都要让你呛得扭成一团啦!”老板李凯叫道。
“赵一围呛个起来不顾三七二十一,也不分环境。”钱安说道。
赵一围感到冤枉,答道:
“我,我呛呛,咳咳,不不,不是想要恶作剧。”
“宋薇,下次酒会什么时候开?”李凯皱皱眉头继续正题。
“明天算起再过一个半星期。”
李凯嚷起来:
“哟,难怪!赵天桥先生要等到酒会前一天才回。他自己都与那个投资人的未婚妻不认识,哪能介绍我们认识!”
“老板,这倒好,我们可以抢先一步,去认识那个投资人的未婚妻。”钱安说。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们都还不认识她,开玩笑吗?”
“您的谨小慎微让我尊敬。确实仅仅见过一面算不上什么,如此短的接触都很难说是相识。可是假如我们不大胆一点,就会被其他的人抢了先手。不管怎样,换作赵天桥先生肯定不愿错失良机。因此,老板您如果认为介绍人不靠谱,不妨让我们自己主动接触好了。”钱安说。
大家惊讶地看着钱安。李凯拼命儿地叫: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
“老板别心急。”钱安大声说,“毛遂自荐有毛遂自荐的礼节,按礼节办不能随心所欲,这莫非也叫胡言乱语?对这个说法我就不以为然了。常小果,你说呢?我知道,你这小伙很有见地,常读有深度的书,还做笔记。”
我一心想发表一通见解,但是又不晓得从哪里谈起来才好。
李凯转过头来看着我道:
“常小果,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人生的旅途中很悠闲,四处看风景么!”
李凯早已习惯了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日子,所以他开会一般都是傍晚,结果昨天缺了我一个人只能延迟到今天早上来开会,这令他相当的恼火。
“我们全公司都在等你!为了你一个人,我们全公司都要推迟一天才能开会。你说说看,你有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李凯继续呵斥道。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气氛顿时显得压抑。我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这实在是一个意外啊!我怎么能想到李凯偏偏在我请假出去散心的时间召集大家开会?
“小果,跟老板认个错!”钱安提点道。
“老板,对不起。其实我—”我说道。
“好啦,不要说啦!”钱安打断道,“老板,其实小果挺努力的,周六的时候还在见客户呢!只是最近遇到点烦心事,所以我就同意他请假散散心。您看—”
“你呀!”李凯用食指点点钱安,就这样总算是放过了我。
钱安见李凯愿意给他这个面子,立刻环顾其他人说道:
“好了,你们都去忙你们的吧!业务还要照常努力,有关酒会的准备都抓紧时间筹备好。散了吧!”
宋薇见机上来扯了扯我的袖子,提醒我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我这才回过神来,逃离出了李凯的视野范围。
“你怎么啦?是不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啦?”宋薇特意在我后面隔了几个人次再离开,这时候追了上来说,“跟我走吧!”
我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还真的是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只得跟着宋薇走出了办公室。
“我们这是去哪里?”
“别心急嘛!你就跟着我来吧。”
我快步跟上。却听宋薇问道:“你喜欢秋天吗?”
我不明所以,勉强答道:“秋天总是让人伤感。凉凉冷冷的,我不太喜欢。”
“哦,”宋薇说,“可是秋天也有秋天的味道呀。春花秋月,彩色的树叶,残荷还有菊花。”
“你不会是出来秋游了吧?要是让人撞见可就糟了!”
“哎呀!你真是个猪头!”
我暗道:我哪里傻了?我正经的很呀!
宋薇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不再跟我废话。我也只得跟着赶路。又过了一会儿,我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公园,径直走到一座雕像脚下。这时候,有五六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聚了过来。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常经理。有关节水灌溉的事情你们可以向他了解。”宋薇又转过头对我说,“他们都是我们工地上的工人师傅们的亲友,特地赶过来了解一下节水灌溉的项目。”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宋薇狠狠地在我腰上拧了一把,我才清醒过来。我说:
“感谢各位大老远地赶过来,也谢谢大家对我们公司的节水灌溉项目感兴趣。这样吧,我先跟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这个项目的优势,供大家做出好的决策……”
我是个实在人,在我眼里,这些农户也是实实在在的客户,话说回来,他们可是有地的,那就是地主,只是地多地少而已。因此,我觉得我是得到机遇了,当我热情细致地介绍节水灌溉项目细节的时候,我有一种孙武献兵书的错觉,起码这也是我的一个机遇,或许从此我就踏上了成功之路了。
我做完介绍的时候,感激地看了宋薇一眼,宋薇回以一个微笑。我很专业地把自己调成静音,等待这些农户们互相之间展开讨论,然后在他们需要专业的帮助的时候,给予他们信息。但是,我很快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我检查了一遍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可以说是一次完美的演讲。但是,农户们的反应有些不对劲。热烈的愉快的讨论没有发生,他们甚至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反对,同样也没有疑问。
我还是不知道哪里不对,不过我已经拿出了我的Plan B,问道:
“你们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有一个年轻男人开口了:
“你们这个项目,上马的话要不少钱吧。好倒是挺好,就是—”
“咳,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出不起那么多钱。”
“我家兄弟等着要娶媳妇,每年的收成换成钱,差不多也就够一年开销。能剩下的也就没几个子了。”
“我家也差不多,家里人多,一共五口人,本来指着姐妹嫁出去能得点彩礼,可是附近能出得起彩礼的男孩子差不多都结婚了。”
“是啊,我家里老人都是糖尿病。你说咋就得了这病,说是富贵病,俺们家哪里富过了。”
“你们这种情况可以理解。其实现在国家都有政策,帮助农村借贷发展,没有钱可以向信用社或者银行贷款的。”
“大兄弟啊,我听人说,我们人都是呼吸空气,吃饭活着。这银行、信用社呼吸的是利息,吃的也是利息。要是没有利息啊,他们就不能活了。这要利息可不得了。利滚利,时间长了哪里还得上?”
“照我说也不能贷款。这贷款可是要抵押的,我们没别的,只有土地可以抵押,要是被收走了,我们靠什么过活哟!”
“可是我听说,现在农村里面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干活也不容易吧。用我们的节水灌溉系统,可以减少你们的劳力。”
“所以我说你们这个项目好是挺好的,我们几个都准备到城里来打工,这次出来也有找找工作的打算。但是欠债还利钱我们吃不大消,我们都是本分人,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不想沾。”
“大兄弟,你是小薇的朋友,我们也不跟你扯皮。你们城里人的玩意吧,都是跟钱挂钩,俺们村老黄家的姑娘前几年嫁了个老师,结果人家在手机上做那个什么时事政治的学习还跟奖金有关系。我不是说你们啊,我就是说银行信用社什么的,借我们钱肯定不是为了帮我们,是为了赚钱啊。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呐,先让人把钱给赚了,这事我看划不来。”
“划不来,划不来。”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现在这个社会,不赚钱就不会有服务,你让别人赚钱,你才可以得到别人的服务。”
“哎哟!大兄弟,哦不,常经理,我们农村人跟你们城里人的心思差好多,你说的这话多好听,可是我就搞不明白了,赚了我的钱,难道我还赚便宜了不成?”
眼看谈话脱离了控制,我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这时候又没了主意。可是我越急于挽回局面,大脑里越是拿不出合适的说辞。
“哥哥姐姐们,常经理也是为你们着想,没有别的意思。”宋薇赶紧出声打圆场。
“小薇,你的面子我们给。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说一下我们咋想的。这个事吧,别人要赚我们的钱是肯定的,但我们能不能赚到钱这还两说嘞。”
“就是么,现在竞争那么激烈,我们有了开支,还要还利息,这流出去的钱就多了,可是要把价格涨上去的话,有没有人要我们的东西就不一定咯。”
“哎呀!这事不能整。这要是整赔了,俺爹娘的棺材本都要搞没的了。”
“你想的倒是远。不过我家兄弟的老婆本怕是没着落了。”
“你可以嫁个好人家,多收点彩礼,像黄老头家闺女那样不就成咯。”
“你瞎说啥?现在好男人哪那么容易找?”
“我这是给你出个好主意!”
“要你瞎操心?那你拿钱出来做这个项目!”
“我—咳—大家都不做,我咋能当出头鸟?”
“好啦,小薇,你们这个项目我们不做了。”
“不会的啦。姐,你们再考虑考虑,哥—–”
“是啊,兄弟姐妹们,你们再考虑考虑吧。”
“不啦,常经理,我们可不想一开始想得美得很,到头来自讨苦吃。”
“行啦行啦!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晨光嘞,还要去找打工的地方哩。”
农户们纷纷丢下我和宋薇离开。我和宋薇也都意识到继续挽留也没什么希望了。
“我都没想到我的脑子能够记得那么多内容。我对我的演讲真的很满意。哎—可惜—”我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别不开心了。他们放弃这样的项目是他们的损失。”宋薇劝慰道。
“也不是。我想可能是我话说过了。只是没想到话说过了,别人的反应这么激烈,也对,别人没有义务来原谅你的说辞。”
“你说什么啦?没有吧!”
“我要是不提贷款上项目就好了。他们就不会产生反感了。”
“这么说真的没有什么的。起码我这么觉得。”
“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啦!这是帮他们解决问题嘛!”
“可是要还利息,支出确实是增加了。”
“也就是他们一直在农村。要是到了城里面,要买房,哪个还不是贷款的呀!所以这是他们的观念太落后了。”
“观念落后吗?”我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那是!反正我支持你!别灰心!”宋薇鼓励道。
“嗯!”我回以一个微笑,心里却感叹道,“这么说来,我的观念也跟他们一样落后于时代了呀,他们失去了一个项目,我又会失去什么呢?咳—”
“常哥哥,我知道,别人跟我说了,你这个职位有业绩压力,经常会有面临绝境的感觉。但是你别灰心,没准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宋薇一笑道,“走,我请你喝咖啡。”
“谢谢你!”我说,“不过还是我请你吧。”
“不是都谢我了嘛,怎么能还你请?”
“我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谢你请我喝咖啡——”
“好啦,跟我还客气什么!走啦!”
我无奈跟着宋薇走进一家咖啡生涯坐下来喝咖啡。宋薇看着我安静地喝了几口咖啡,突然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
“哦。”我感觉莫名其妙,自己身上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是那种经历了再多挫折仍然温文尔雅的人。”宋薇自顾自地说道。
“是不是太没用了?”
“没有,能够吃得下挫折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你就是,而且丝毫没有改变你对人的态度。”
“要不怎么办?又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太没本事了。”
“那你是很少去关注别人。很多人在社会中碰壁了都会怨天尤人的。他们对人也不再友好,有的会扭曲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人走向极端。”
“给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算彻底失败。”
“嗯嗯,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宋薇故意拖长了尾音。
“考虑一下?”我惊讶得看着她说。
宋薇意识到了这话好像不妥,脸刷地一下红了,赶忙辩解道:
“不是考虑一下我——哎呀—–我是说你要不要考虑当我的蓝颜知己—–”
她感觉好像越说越不对,但是又期待着我的回答。我一下子消化不了眼前的信息,不过想想多个红颜知己也不错,于是笑道:“好啊。”
宋薇偷偷望了我一眼,低头微舔咖啡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兴奋。她的心里暗暗地有一个百年计划在蠢蠢欲动,哦,这么说你不懂,是百年好合的计划。这时候她的心里已经不再有第三个人了,父母姐妹都要靠边站,谁叫这是她的第二个百年计划呢!第一个百年计划的时候她还小,那时候她的计划跟金秀贤有关。所以这一个百年计划的分量是不容置疑的。接着她想到了她的妈妈,作为第一个想要与之分享百年计划的人。
“她不会伤心吧!我结婚了就要离开她了,她是不是会接受不了。这次我才离家出走这么点时间,她就受不了了,还赶到我上班的地方来看着我。”宋薇突然遇到了一个难题。
“你没事吧?”我看她眉头微皱,怀疑她是不是突然不舒服了。
“没事—–能有什么事啊。”宋薇回过神来答道。
“哦,你在想什么呀?我还以为你不舒服了呢。”
“嗯—-我在—-我在想最近在看的电视剧。”宋薇努力地扯了一个漂亮的谎,“最近看到女主角的姐姐嫁人了之后,她妈妈一直都很不满意,因为女儿结婚之后就不在身边了,以至于她谈到大女儿的时候都没好话。哎呀,真是的,是不是妈妈都这样啊?”
“不会吧,我觉得妈妈都想女儿嫁个好人的。”
“嗯,我是说,妈妈是不是都觉得最好女儿能留在身边,害怕女儿离开自己。”
“你看的是什么电视剧?”
“《女儿》”
“哦,我看过这部电视剧的评论,好像是说,主角的妈妈一直以养育自己的女儿为事业,当女儿结婚离开以后她就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没有想做的事的空虚,当然这是在女主角结婚以后,她姐姐结婚之后,她妈妈估计已经有一点空虚了吧。”
“是这样么。”
“嗯,我想有的吧。自己关心的人离开自己了,心里总会有些空唠唠的,就是空虚吧。”
“哎呀!不行,那我要培养我妈妈有些爱好,有事情做就好了吧。”
“啊—-你担心你自己啊?”
“呃,开玩笑的,嘻嘻。”
阳光透过新装的高大玻璃窗斜照进来,晒得人直晃眼,不由得觉得有些慵懒。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舒适,这种慵慵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读书的时候,似乎正拥有着青春。说也奇怪,这悲冷的秋气被日里尚未变凉的阳光驱散了,使得我庆幸今天是个好天气。
“宋薇谢谢你!不过我觉得你在我们公司干后勤真的是屈才了。”
“哪有的事!我还要谢谢你让老钱把我调到总部来呢!”
“你表现那么出色,有机会公司自然会把你调到总部来的。就是我们公司也没什么好职位—”
“其实我就是想在城里面找份体面的工作,至于做什么无所谓,而且我也不想有太大的压力。”
宋薇接着道:“不过以后买了房压力就大了。对了,常哥哥,你准备买房吗?”
“我不准备买房。”
“为什么不呢?房子可是属于两个人的家,怎么能没有呢?”
“房价太贵了。”
“国家不是说‘房住不炒’吗?这样房子就不贵了呀!”
我没有回答。我心里知道原因,但是我觉得这样的原因实在是难以启齿。如果我说了出去,只会凸显出我的无能。
“什么原因呢?不买。”
我立刻想象到我的屡逢绝境的业绩压力,以及如果业绩做不出来这份工作的惨淡结局,还有我如果贷款买了房子的话估计只能白白地看着首付和月供跟着失业所导致的房子被没收而丢失吧。而且现在还来了个孙峯,我的业务很有可能会变得更难。我这时想到孙峯给出的条件,如果我同意的话,我很快就有足够的钱去买房,也可以找到别的女生跟我分享。可是我就是这样一种人,总是喜欢去追求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物。
宋薇见我默不作声,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暗想:我的常哥哥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多希望你买一套房子,一套属于我们两个的房子呀!世上没有人能独自得到完美,如果你买了房,我们就可以互相成全了呀!她想着想着突然着急起来,生怕自己已经说错话让我生气,于是道:
“常哥哥,我不是要催你买房,我只是—–”
说着她的眼中已经湿润,看上去就像一朵梨花,刚刚沾了一点春雨。
我注意到她眼中的湿润,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宋薇对自己超越了同事或者朋友的感情。我立刻就想要安慰她,甚至有种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因此我急着开口说点什么劝慰的话,但是张开嘴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犹豫着是否要等她把话说完,可是宋薇没有说下去。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低着头站起来跑了出去。
我的心,突然觉得失去了什么。我来不及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下意识地追了出去。当我冲出咖啡厅门口的时候,宋薇的人影已经看不见了。我顿时被一种慌乱的情绪淹没。接着我垂头丧气地离开,但是当我在拐角处转弯时,我看到了宋薇。她正躲在角落里啜泣。我立刻上去抱住了她。宋薇开始挣扎,但是很快就被我低头吻住了上唇。她在我的攻势下,不争气地妥协了,眼角还流着泪花。
过了许久,宋薇挣脱了我的亲吻,泪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我,似乎有很多问题要质问我,却又始终没有开口。
“我—”我先开了口,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宋薇就这样瞪着我,没有打断。
“我喜欢你!”我鼓起勇气说。
我不是第一次对女生表白,也不是紧张地说不出这样的情话,我只是犹豫,踌躇难言。
“我也喜欢你!”
宋薇立刻剥夺了我反悔的机会。她说得坚定、果断,还带着喜悦。似是为了证明她的话,她勇敢地吻上了我的唇。
宋薇这个时候已经不对我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奇怪,这正是她所期望的,或许是她的期望经过积累而来的结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或许是什么时候的相遇种下了种子,之后慢慢发芽成长而来的吧。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她好像被什么东西充满了,使得她觉得头脑鼓胀起来,随之又开始流出泪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但是这泪水使得这一刻变得特别。它就好像是这一刻存在的痕迹,包含着不一样的味道。这一刻,她没有继续吻我,双目含情地凝望着我。
我突然从这热情的一吻中被打断,被她这样看着,仿佛这一望多么的漫长渺茫。我回望着她,眼中早已不见宓雪莉的影子,有的只有她——宋薇。此处没有脉脉细语,望着与回望就是最好的定情信物,随时随地,只要这么一对望,彼此就能知道其中的情绪。当我想要抓住这种感觉的时候,它又突然四散而去了。于是我闭上眼睛,回味之前的情愫。
“味道很好吗?还闭眼睛!”宋薇嗔道。
“嗯,我还想—”
“不准说!”宋薇慌忙打断我,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了。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看到宋薇的脸色顿时明白了,我解释道:
“我是想回味一下那一望。”
宋薇的脸越发红了几分,赶忙转过头,一溜烟跑了。我一点也不知道适可而止,快速地追了过去。
我很奇怪,为什么人们总是不能拥抱美好的事物呢?眼前的宋薇如此,之前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我更不能放过眼前的美好。我立刻追了上去,一把把宋薇揽到怀里。宋薇这时都已经有点后悔逃走了,不过幸好我及时拦住了她。
“我们不能在这里—–这里到处都是人—–”宋薇急道。
“那我们再去咖啡厅坐会儿。”我说着就拉着她的手往那儿走。
不和谐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我一阵懊恼,连忙掏出手机来。
这时候,宋薇已经接通了电话。我也发现不是我的电话响。
“家燕姐,什么事?”
“宋薇你在哪儿?老板让你跟我们去做酒会的准备工作。”
“哦,我在外面,马上就回去。”
宋薇挂了电话,从我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立马又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家燕姐来电话,我要立刻回公司了。”
“我跟你一块去!”
“不要了。让公司的人知道不好,你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无奈同意了,看着宋薇快步离自己远去。一看天色,天光已经渐渐昏暗,到了傍晚的时候了。我决定去看望下范正义,因为他建议的鹳雀楼之行可以说不虚此行。这时候正值下班高峰,于是我就先在咖啡厅吃了点简餐,然后乘车前往范正义的家。
对于这个经常的朋友,范正义显露出他的热情欢迎。
“你就这么肯定我在家啊,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一个小时前还下雨呢,而且下得挺大,我吃准了你不可能出去。”
“哦,那你一定淋湿了吧!真够拼的,我们的兄弟情义有那么深吗?”
“哈哈,完全没有,我连鞋都没淋湿。”
“真是奇怪啊,这么大的雨都没事。”
“那是当然,我一直躲着,等到雨停了才上的路。”
“哦,好吧。怎么样?旅游还愉快吗?”
“不错,那地方真的不错,你竟然自己没有去过。”
“哦,说来听听。”
“算了吧,为了不影响你自己的判断,还是留给你自己去的时候直接看吧。”
“真是不够意思!”
“嘿嘿,不说这个了。说说有什么新鲜事吧。”
“能有什么新鲜事?我正烦着呢!”
“啥事?”
“我妈妈嫁人了。”
“哦,好吧,我了解你的感受,我就先不恭喜你了。”
“可怜的妈妈!”
“哦,怪不得最近都没见到她。可怜?我不同意。比起一门心思照顾你,她也需要有人照料的。”
“关键是她嫁了个外国人,这哥们除了长得帅啥都不是,这不是给我找了个便宜爹,还要跟我分家产么?”
“我去!阿姨国际化思维呀!”
“去你的国际化思维!就为了那哥们给我妈做了一首英文诗,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还报了班去学英文,就为了读懂那首诗。”
“啊哈!兄弟你不要不满,有想法你也可以作一首。”
“丫的,你到底是谁兄弟?”
“好好,我错了,我是你兄弟。”
“这还差不多。我看你心情不错么。怎么,宓雪莉跟你重归于好了?”
“没有。”我叹了口气。
“那你挺看得开啊!别是又有新欢了吧!”
“这个—”
“这么说我还猜对了。说说,是谁?”
“她叫宋薇,是我们公司的。”
“哦—那你忘得了宓雪莉吗?”
“咳—难!”
“那也挺好。心里同时存在两个女人,就有两个快乐的源泉。这个不行,就找另一个。”
“你瞎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
“兄弟,这有什么?说明你成熟了。你看我妈,跟我爸离婚了,这不现在又找了一个。所以,成年人不可能一生只爱一个人。”
“你这是安慰我吗?”
“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难道你期望那种蓬莱宫中日月长的日子?旧爱就说明恩爱已绝—”
“怎么就恩爱绝了?”
“就算你们心里都有对方,但是不能在一起不是吗?她身边有人,你难道就受得了孤身一人?”
“我—”
“你是不是舍不得宓雪莉?”
“嗯。”
“感情那么深啊!那你们有没有留下什么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吗?她有说过想要一对纪念币。”
“在哪里?”
“我还没找人定制。”
“你要是这么舍不得她,那就把这种寄托深情的物件给她,这样她好有个念想。”
“这有用吗?”
“你没看那个外国佬就是给我妈写了首诗,我妈就激动得不得了吗?”
“咳—就是有了这个估计也是给她徒添伤悲。”
“你真是妇人之仁!要的就是她记得你。悲伤比喜悦更容易让人记住!”
范正义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劝你多想想你的另一个女人。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你看那些长江大河,哪个不是支流众多—”
“我算看明白你了。你就是个理论家,其实你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上次去鹳雀楼也是如此,你又怎么明白我的情绪?”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要不是个旁观者,怎么能给你指出出路?你不是也说鹳雀楼不虚此行吗?”
“哪来的不虚此行?就是还不错而已。”
“都一样,你的词汇量太窄,没法表达准确,还是我说的对。”
“我真不是你的对手,算了,看以后谁能收服你!”说着,我摆摆手走了。
“别走啊!你还没给我说说你的新欢漂不漂亮呢!”
“去你的!”我气呼呼地又跑回来说,“你这家伙真是的,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好吧,我不开玩笑了。说真的,聚难散易,你要珍惜啊!”
“好吧,你这家伙的话也不是那么不中听。”
“这就对了嘛!凡事要看好的一面。你没看别人拍照片,都是找好的一面拍—”
“打住打住!那你怎么不看看好的一面,阿姨找到真爱不是也挺好的吗?”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那叫什么真爱?”
“反正阿姨开心就好了嘛!你妈那么大人了,难道还会被人骗了去?”
“这事我还真思考过,也不是不可能。你没听说100多岁老大爷娶了保姆结果房子被骗走了的事吗?”
“还有这种事?那不是拍电视剧吧!”
“嘿!你以为我不知道例子的重要性吗?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新闻上的事例!”
“这倒真的是个问题。不过,也不一定,八十多岁的学者娶了二十八岁的妻子,后来证明他们是真爱呢!”
“你说的这个事我知道,不过这种事一般都不是这样的。”
“那可说不定了,照你的说法,谁不是抬头仰望星空,难道还盯着黑夜去看个不停吗?”
“我认输。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妈这个事要这么想的话,总觉得难以接受。”
我摆出一副胜利的表情。
“不对。凡事看好的一面,不等于不顾事实。好的一面,那是真的好,不是一种假象或者陷阱。这种好是可以长存的,或者实实在在存在的,嗯—”
“我的天!听听你都说了什么!我都听得头晕了。”
“这是你还没有领悟到我这个层次。反正我说的是对的。而且,我可是为了你好。不像你—”
“我明白。虽然我没听懂,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嘿嘿,我觉得我顿悟了。我再给你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得了,赶紧打住!那个什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我这回真的走了,范正义说什么我都没有回嘴,也没有再回头。如果不是楼梯是曲折下行的,我这会儿已经走出好远去了。我的人生道路也充满了曲折,我知道我不是那个能够一帆风顺的人,但是我不介意,因为其他人也都有他们的曲折道路要走,我并没吃亏太多。所以当我花了好久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我并不介意,反而觉得一阵轻松,反正我不想费太多脑子去想那些深奥的问题,也不想听。
我之所以不喜欢那些深奥的问题,不是看不上它们,对我来说它们都是璀璨的星星,但是相比星星来说,太阳更加重要,也离得我更近。宓雪莉曾经是我的太阳,现在,也是因为这个,我迷茫了。范正义说得对,宋薇对我来说或许是一轮新的太阳,但是我该何去何从呢?
想了整整一夜,我心中仍然没有答案。我并没有放弃宓雪莉,昨晚我联系了纪念币的网店。那么宋薇呢?我发觉他也放不下了。免不了的是纠结,所幸还有热情还没有心如死灰。这是一道属于我的选择题,虽然看不出这选择有多重要,但是似乎不得不选,必须做出选择而又难于上青天。如果能有栈道萦纡而上就好了,也能离这青天近一些。
与宋薇相交的喜悦时不时爬上心头,让我难以割舍,渐渐地我暂时不去想我的宓雪莉了。毕竟希望看着渺茫了,又阻力重重,有时我都觉得宋薇是个更好的选择了。可没两天,纪念币到了。拿起这一对纪念币,我又动摇了。那一日的音容,宓雪莉缠着我讲故事的语气、神态,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范正义说得对,定情信物最能让人记得。可是我又开始怨恨范正义,现在想来,这老小子两头话都说了,让我放弃宓雪莉珍惜宋薇的也是他。
我不由地开始考虑一个我从来没有在意过的问题——谁可以跟我比翼双飞?换了以前,我只会在乎我想要跟谁连理与共,可是忽然间,我在这方面失了主意,转而思考起谁能够的问题了。
我还是没有把纪念币寄出去。我这些天倒是天天跟宋薇约会,上班的空当,下班之后,四下无人之时悠悠情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迈出了那一步,但我的心是快乐的。美中不足的是欣喜过后觉得有些疲倦和空虚,但我并不贪求完美,这些喜悦已经让我十分满足。但是我发现我想要的更多,最好既是宋薇的形影不离的情郎,又是宓雪莉的难以忘怀的心上人。我告诫自己“过莫大于欲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同时又想着顺其自然。于是我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参加了酒会。
酒会上,说实话我完全没有任何心思,看着公司其他人都在卖力地活动,我却无动于衷,只是装模作样地东游西逛,从一个人群转到另一个人群,机械地交换了不少名片,用以敷衍老板事后的审查。
意外还是发生了。我在酒会上看到了孙峯。而且老板和钱安他们明显对于他们的相识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原来孙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投资人。奇怪的是,孙峯对我的态度还算和善,与之前的骄横完全判若两人。老板和孙峯似乎谈得不错,孙峯还邀请我们这些人去他的宅子参观,当然老板自然正中下怀,乘机要跟孙峯拉近关系。
没几日,老板就带着我们去孙峯的宅子拜访。孙峯客气地接待了我们。我以为孙峯会突然翻脸给我难堪,但是我多虑了,孙峯对我反而好像特意亲近。但是,我并不喜欢听他说话,只好装模作样地随声附和。
投资人孙峯讲起话来时刻透露着一种天命所归之人的傲气,而且他特别喜欢站在政府的角度来教育人,比如叫人快生二胎,因此在上海的时候时对他不大感冒的大有人在。
“我说,你可别认为我在入股的事情上是讲人情的,”他仿佛在说,“只不过现在中央说‘房住不炒’,以至于我手上的很多资金都在寻找新的项目。”我们俩都是宓雪莉的爱慕者,因此我们的关系更容易是两军对垒,于是我并不知道他讲话是不是像排兵布阵那样暗藏玄机,但是从他表面的话语和神情来看,我觉得他希望我也喜欢他。
我一边猜测对方的动机会不会跟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边跟他谈了几分钟话。
“我这地方现实中很少有。”他说,他的眼睛不常见地转动着。
他刷脸打开了通向空中花园的门,带着我进入其中领略花园内外的景色,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后唐式南唐式的混合花园,半亩地深色的、浓郁的平阴玫瑰花,以及角落里那一隅设了禁入告示牌的花蘑菇。
“这地方原来属于煤炭大王刘鸿生的后人。”他又把我推转过身来,略显自豪地说,“让人产生梦想的距离吧?”
我们穿过一条悬挂着一只只鸟笼的走廊,据说这里的鸟连科学家也傻傻分不清。接着我们来到一间八窗玲珑的淡紫红色的屋子。两端全是整面整面的玻璃窗,形成了这间屋子的透明的边界。这些窗都关着的时候可以当做屏幕,屏幕上展现出各色的画面,也是风景,鲜花、绿草地,仿佛窗外就是另一个世界。孙峯用手机遥控把窗户打开,一阵轻风吹过屋里,窗帘立刻开始了它的享乐时光,从一扇窗户飘出一角,又从另一扇窗户里飘进来,就像一个小姑娘在荡秋千,玩得不亦乐乎。
屋子里与飘荡的窗帘截然不同的是一张静止的大沙发椅,上面有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在画野生画眉鸟育雏的油画,另一个小心压住了几张稿纸在那里写写停停。我有种错觉,似乎右手边的姑娘是在写着什么故事。我不禁有些羡慕,这姑娘的写作速度或许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写一个故事,但她丝毫没有急于寻求认可的心思,看她的样子能写一辈子就大可心满意足了。我这时候已经认出来作画的那个姑娘就是宓雪莉,站在那里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砰然一声,孙峯关上了后面的落地窗。接着他从茶几上抓起一把杏仁,单手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还招呼我道:“你也来点吧。我也忘记了,这算不算棕色脂肪,反正不是白色脂肪。”
宓雪莉之外那个写作的姑娘,我不认识。她时不时停笔,用编辑般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宓雪莉的画。我没有想要惊动她们中的任何一位,但是我们进门的声音让这个姑娘吃了一惊。
另外那个女人,宓雪莉,从她的专注的状态脱离出来,仿佛刚泡了一个泡泡浴,心情大好。如果说这时候这个女人的头脑里充斥着什么,那么多半不是生死,或许是情爱,她的笑容可以证明,她冲我笑,我也跟着笑,然后走进屋子里面去。
“我想请你喝点西拉干红。”
她又笑了一次,这让我看到了她的美貌以外的东西,她就像明月,牵引着我心中的潮汐。她还拉住我的手,要带我参观参观屋里屋外的一切。她低声告诉我那个在写东西的姑娘姓董(她还说这个姑娘写的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她一手字是正宗的欧楷)。
孙峯看着这一幕,靠过来对我说:“常先生,我能跟你聊聊吗?”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拒绝,但是看看老板殷切的眼神,我又不敢拒绝。
“李先生,我们聊聊吧。”宓雪莉突然对李凯发出了邀请。
李凯用眼神一个劲地示意我,直到我接受孙峯的邀请才跟着宓雪莉离开。
我无奈地跟着孙峯来到一间收藏室,里面都是各种油画,当然我完全看不懂也理解不了它们为什么能卖那么高的价格,我猜这些都是精品,很多应该是从拍卖会上竞拍得来的。
孙峯关上了门,没有请我坐的意思,这里也没有桌椅,他就这样站着跟我说话:
“常先生,我想说的事情你应该清楚。”
“我不会答应的!”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孙峯冷冷一笑道:“你不要那么快拒绝。我是想跟你聊聊,让你明白一下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社会。你觉得这是怎样一个社会?”
“你不用多费唇舌了!”
“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没有几个会静下来思考一下身处在怎样一个社会,然后再来规划自己的生活。”
他说得对。我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我绝不会承认的,只是我也并没有再反驳。
“你听我跟你说说我的见解吧。”孙峯缓缓道来,“你应该知道,这个社会是20%的人占有了80%的财富的一个社会。20%的人拥有用不完的钱,而剩下80%的人多数都是房奴。如果你不肯成为房奴,那么你连老婆都讨不到。那么,你觉得怎样才能成为那20%的人呢?”
“我并不想成为富人。”
“你不要嘴硬,那是没有任何益处的。不过,80%的人多数都想成为那20%的富人。但是,这里明显存在激烈的竞争,无论是才智、胆识,还是运气都是这种竞争中的一个重要方面,而成为20%的富人机会自然就很渺茫。”
“你是想说我别想成为富人?”
“哈哈,你别着急。我之前说的是一般的情况。还有一个方面没有讲。”
“什么?”
“那就是关系。如果你跟富人存在合作共赢的关系,那么你就很容易能够成为富人。”
我无法辩驳,但是不愿意让他得意。
“我向你道歉,之前我的态度不好。不过那是因为我真的很在乎宓雪莉。但是我现在不想为难你了。无论你跟不跟我合作,我都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你跟我合作的话,我可以帮你成为富人。怎么样?”
“你跟我道歉我接受。但是我不可能答应你。”我咬了咬牙,虽然我也觉得跟宓雪莉基本没有可能了,但是如果再也不能见面,我是无法接受的。
“这样吧。你也不用说得这么肯定。我的条件随时都作数,你考虑好了可以告诉我。”
“你不要以为你了解世界上所有的路。”
孙峯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
“怎么?你能走出一条新路来不成?”
“呵呵。”孙峯用力地笑了两声,丢下我走了出去。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也走了出来。宋薇在跟写字的女生交谈着,其他的同事都围着李凯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我出现,突然就都闭口不言了,眼睛还不时地朝我瞟过来。
李凯见到我走来,就像孙峯告辞,并且朝宓雪莉告别。他也没问我什么,我也乐得如此,所幸连李凯是怎么想的也不去揣测了。
刑明和赵一围落在后面窃窃私语。邢明说:
“好家伙,小果跟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竟然要老板阻止他跟宋薇交往。”
赵一围赶忙制止他道:“嘘嘘——别让他他们听到——-你忘了了封封口令令—–”
“行啦,我有分寸。我不说就是了,不会真的扣我们工资吧,2000块一个月—–”
“还还说——”
“走啦,走啦。”
李凯看看宋薇又看看我,想了想,却谈起公司的业务而没有谈投资的后续落实问题。其他同事也很默契,都顺着老板的心思谈起了业务发展。钱安也不由自主地看了我几眼,就又投入到业务发展的话题当中。我还陷入在孙峯谈话造成的泥潭中,完全没有把心思用在他们的谈话上。
“常小果,你说说我们公司的业务应该怎样发展?”李凯见我心不在焉问道。
我仿佛从噩梦中被突然惊醒,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但是我没有一点感谢这种干扰的意愿,因为我发觉我的大脑一片荒芜。我不得已支吾着。钱安见状开口道:
“老板,我觉得这次的投资是我们业务发展的契机。不如先等投资落地再慢慢考虑如何拓展业务。”
“正是因为投资还没落地,所以我要先做出计划来,好把投资人的心牢牢套住——哦——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凯突然想到什么,看了钱安一眼,心想:这老小子莫不是在提醒我投资是冲着这小子来的?
“那么我们就这么等着投资落地?”李凯又问道。
钱安略一思考道:“老板,一时之间要找到好的投资项目未必可行,其实更主要的是在投资协议上,关键是我们能够在投资过程中得到多少利益,承担怎样的责任与风险。最好是像证券公司一样,无论盈亏我们都赚钱—–”
“老钱,不错,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见识!看来是我太关注眼前能够看到的东西了。这样,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老板过誉了。”钱安看了我一眼道,“这样,你把常小果安排给我一起办这件事——”
李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可以,其他还要什么人你随便挑。哦,宋薇除外,她我另外有安排。”
“你们放心。”李凯接着说,“虽然很多人做事情都是罔顾事实的,但是我不会,你们做得好的话,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此言一出,引起大家一轮表忠心。李凯很快制止了他们,不过心中十分受用,说:
“我只是希望你们在我这里不要有人觉得屈才就好了。行了,不用唱赞歌了。”
众人随即不语。钱安却想:老板的口才真是不错,只可惜他的话与大家对他的印象可说背道而驰。他又不禁感慨:人际关系的力量真是巨大,不愧是人的本质,小果的关系公司立刻获得了投资的意向,但是他的感情却也要受到蛮横的干扰。或许是自己太直了吧,难怪以前的老同学老战友当中,一切围绕人情事故的大有人在。
钱安自我反省道:我们这一代人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可能太深了。现在看来,道估计也应该为人际关系服务吧。不过我已经老了,也改不过来了吧。而且那样做,我也觉得很别扭,咳!可惜了,人民有时候就不选择老实人,反而去选择让李凯这样的人当大老板,给他打工。
李凯则心情极好,他摸摸头上的抬头纹,近几年来经济大环境给他带来的压力一扫而空,心中感叹:原来生活不仅会锤炼我,也会成就我啊!近年来我常常失意,可说是千锤百炼,没想到今天才发现,生活原来爱我如初恋。哈哈,喜欲狂,喜欲狂啊!接下来几天,他的情绪极度亢奋,甚至都有些兴奋过度,以至于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我这倒不是为了钱,你看,钱还一分钱都没到账呢!我这是一种成就感,我真是一个事业心强劲的男人啊!于是他去找他的几个最喜欢的小情人,在她们身上发泄过剩的精力的同时,迫不及待地把这种想法分享给她们。小情人们自然识趣地百般讨好,同时也不忘了讨要东西。好!那就让你们也获得一些成就感,让你们知道跟着我是多么好的选择啊!于是李凯也没少在她们身上挥霍。唯一不和谐的是他的私人中医师给他把脉后提醒他“老不泄残精”。这让他心里多少蒙上了一层阴影,却完全没有丝毫阻碍他的寻欢作乐。他只是想:现在80岁以内都是中年,我还算青年呢,谈不上老,绝对谈不上。
至于这一切的关键人物,我,完全不知道无意中成全了李凯,我只是这几天常听到李凯在非正式场合大谈要成全别人。原话的意思大概是:一个人或许有很多缺憾,但是可以通过成全别人而从别人的成功中分享快乐。我竟觉得李凯这句话说得有些水平,似乎顺着他的话去想象一番多少能给我带来一些安慰。在我心里一直记得,我的父母对我的包容和爱护成全了我的成长以及如今出门在外为爱和梦想打拼的状态。我还记得我的小学老师,也是他的语文启蒙老师对他说过的话,比如:我每次看到富人,都会想想我读过的书,背过的文章,这些都是我的财富,于是就觉得自己也蛮富有的样子。这样的话语也成全了我,虽然不能让我多么有出息,起码能够得到一份心安。
虽说如此,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太满意的。比如说,现在工作是不包终生的,房子又要自己买,买了房之后如果换工作,原来的房子可能就住着交通不方便了。好像,这些人造的东西都不是为了造它的人而存在的。我感谢那些少数的成全我的人,但是我自己都没有得到满足,再让我去成全别人,那么谁来成全我的需要呢?
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有时候有人要用到我的时候,以一起赚大钱为由画过很大的饼给我,结果我辛辛苦苦帮别人解决了问题,就收到了一些赠品作为回报。
这样的事情,其实敏感如我,事先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是事到临头还是让我心理有些失衡。我后来反思,如果我要钱的话,或许应该拖着不办,直到别人钱给满意了再行动。但是我又太骄傲,觉得如此也就是拿点辛苦费,还要弄出这样的吃相,我不愿意做。所以我就变成了能推就推,尽量不与人发生这样的纠葛。可是别人根本无法了解到我的真相,因为我不愿意跟别人撕破脸,所以还是能拖就拖,结果有的人以为我想要钱,反而给我塞钱。而我呢,别人盯着我紧了,我完全不给人帮忙又觉得说不过去,白干又不甘心,于是就半推半就收钱干活。但是我对于这样的事并不上心,在我看来,干死了也买不到房,那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呢?所以除非拖不过去,我一般都让它不了了之了。从这个事我得出一个结论,除了夏国共产党,社会上愿意跟你共同富裕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因此要想让人们愿意共同富裕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忧国忧民了,虽然完全轮不到我来操心,但是这种心怀天下的感觉还是让我陶醉。
直到我的心思又回到自己身上,我感慨道:“我在事业上的聪明才智已经耗尽了。”我回忆起读书时的美好憧憬,以及后来的充沛干劲,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没有给我带来现实中的成功,以至于我心中的火即将燃尽,眼前的世界直接从炎炎夏日进入了凛冽的寒冬。
更可怕的是,这冬天不知道会有多长,十年、二十年,抑或三十年甚至整个余生。“或许牡丹和碎石只是两种不同的人生罢了,并没有好与不好的区别。”我这样安慰自己道。
正踌躇间,范正义打来了电话。
“范哥,什么事啊?”
“小果啊,好消息,我找到黄汉了。”
“你是说?”
“对啊,就是你让我帮你妹妹找的人。”
“好好,太好了。”
“你赶快过来吧!”
“好!我这就去。”
我挂了电话就上路去找范正义。这时候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很明显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我一瞬间就高兴起来,但是我的头脑里又蹦出了一些不好的念头:这个黄汉这么多年没有再去找过小琳,这是为什么呢?
当我见到范正义的时候,范正义正在兴奋地踱步。范正义一见到我就喊道:
“小果,快,快!你来看这是我朋友给我的照片。”
他把手机上的一张照片打开给我看,同时说:
“就是这个人,叫黄汉。我朋友仔细问过了,去年他去过湘庆村,认识小琳,这一切都对得上号呀!”
“真是谢谢你啦!不过,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跟小琳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