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女

这几日,后宫里风平浪静,甚至看不出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众人都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不出所料,今日又是无功而返,父皇根本没空面见她。凌月转头打算离开太极宫,却在宫墙外的拐角处,遇见了飞奔而来的太子。

“凌月!”太子麒珏看到眼前脸色灰白的妹妹。

刚回来那会,凌月的眼神纯真懵懂。现在,这双美丽摄人的眼睛,眼眶微红,总噙着眼泪,好不凄凉。

麒珏这一声充满了感激。后宫众人都置身事外,只有凌月忙前忙后。她和自己并非一母所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已是极好。

在太极宫外,麒珏和凌月不敢过多谈论皇后的事宜,只是彼此行礼,眼泪盈眶,竟无语凝噎。

从太子哥哥坚定的眼神中,凌月明白为什么他显然已经知晓前因后果,正打算求告父皇。

方拐了弯,才刚走远,未及未央宫门口,凌月便急急吩咐。“燕儿,你悄悄去看着,若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凌月柳眉一蹙。

燕儿也收敛面见凌月时总也挂在脸上的笑容,赶紧又悄悄溜回去。

看着自家公主成天顶着雪天朔风往外跑,不是去太极宫门口跪着。就是偷摸抓住机会翻墙,去冷宫给皇后娘娘送些东西。回来以后,公主又着急上火,嘴上燎了大泡,眼睛也是几日不消肿,燕儿心里愁死了。

以前在宫外,燕儿也时常觉得愁死了。几年前看着年幼的公主突然丧母,几日几夜不吃不喝,哭个不停,燕儿也是愁死了。别苑宫女的月例银子总是拖欠一两个月才发,燕儿也是愁死了。

那时,虽愁死了,可随着时间,熬一熬会过去,她总能有主意,从没真的愁死过。如今这愁,愁的不大一样,似乎没完没了才刚开始。

宫中的云舒知道太子回来的事,她洁白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张纸条,摇了摇头,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现在就算是死谏都只是火上加油。

凌月是对太子回宫抱很大的希望,云舒却觉得太子回来的不是时候,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唯有时间能证明一切。云舒觉得自己有的是耐心,等着看结果。

呆了半日,时至中午,未央宫刚刚用过午膳,凌月便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左传》,一时心思暂止,只瞧着手上的书帙,闲愁万种,看来静谧非常。

元永国不崇尚女子读书,甚少有女儿房里像凌月房里有这么多书。公主入宫没有书房,她命人把装珍玩的博古架拆了,改成书架,又把西墙上的《烟雨图》换成了《山河图》。她喜欢的书很多,几乎什么都看,却唯有《女戒》、《女孝》这类书看不下去。

房中放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大案,案上摞起各种名人法帖,并一方宝砚,两个青色的独山玉笔筒,内插数支毛笔,如树林一般。

凌月在几案后端坐,阅下半卷惆怅,外面就传来一阵阵疾呼。

“公主,公主,不好了。”未央宫传来一阵凌乱步伐,燕儿又是着急忙慌地大呼小叫。

“怎么了,燕儿?”凌月惦记太子哥哥,甩了书站起来。

“太子殿下跪在正殿门前,陛下不许任何人靠近,公主,怎么办?”燕儿是打探清楚才敢回。太子先前披星戴月地赶回宫,又未进一滴水米,直接跪了半日有余。

“燕儿你慢慢说。”凌月明白自己一早上心不在焉是为什么。太子哥哥面见父皇,想要进言都被罚,她能做什么呢?

“公主,您让奴婢过去。奴婢老远就听到议政殿里头一声暴喝,太子殿下低着头出来,直直跪在门口。”燕儿上气不接下气,急忙忙的说道。

太子去了太极宫没有堵到父皇,便直接去了议政殿。

“燕儿,你先喝杯水,慢慢说,不着急。”看着在寒冬腊月里帮自己探了半日消息的燕儿,嘴唇都干涸得泛白。凌月心疼燕儿,顺手递了杯热茶水给燕儿。

“谢谢公主。”燕儿接过后吹了吹热气,捧在手心里暖了暖,一连喝了三口,才压住焦渴。

“奴婢在附近打听,也没有打听到议政殿发生何事,后来奴婢便在外面守着太子殿下。”喘了口气之后,燕儿继续道,“日头升得老高,太子还依然笔直跪着。奴婢觉得陪着无用,就赶紧回来了。”

燕儿说完,眼睛紧紧的盯着凌月。她知公主脾性,只待她开口,便是赴汤蹈火也一起去了。

“这……”凌月重新坐回软凳,“不行,不能什么都不做。”又突然跳起来,“去长乐宫。”

长乐宫。

“娘娘,凌月公主到。”

“快请。”云舒扶正自己头上缠着的头巾,温柔的说道。她尚在月子里,整日裹着被褥靠在床上。

云舒失子心觉不畅,只忧思萦逗,缠绵郁结,时而支颐床前,无时不在发呆,磨却眸内神采,只无语怨东风。

“昭容娘娘。”凌月一进门,跑过屏风和炭火炉,迫不及待的就开口了。

“天寒地冻的,红鸾带燕儿和其他人下去用热茶。”云舒停下心内怅然,从床上坐起一点,抱着鎏金手炉。

云舒打断她有原因,凌月转头看向内殿,宫女不少,所以她马上轻轻的咬住嘴唇。等宫女们都下去了。

“公主,出什么事了?”云舒轻轻将手炉放到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凌月手心,感受到凌月手的冰凉与僵硬,牵挂地问道。

“娘娘,太子哥哥身体不好,天寒地冻这样跪下去会要了他的命!”

日夜兼程半个月,还未修整,就跪在议政殿门口,就算铁打的身子都经不住。

“公主,这件事,我们谁都求不了情,”云舒早就知晓了,只轻声说道,“公主再等等,他们会有动作的,他们不会让太子出事的。”云舒宽慰公主。

她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火上浇油,她不想公主为无谓的事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