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女
云舒觉得凌月与众不同,她生命中的韧性和不屈,让她看到了希望。
“娘娘,他们为何救不了皇后?”沉默片刻之后,凌月仍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陛下已经暗自准备许久,他的心已不容许士族的权利凌驾于皇权,也不会让人威胁他的地位。陛下不会妥协,即便用太子去逼迫也是一样。”云舒微微叹口气,继续道。
皇后已经不止是皇后,而是他们互相较劲的工具。而太子一心救母,被人顶到台前,现在根本骑虎难下。
云昭容双眸似水,淡淡的看着眉头紧锁的凌月。
公主自幼长与皇家别苑,对朝堂局势一概不知,也正是这样,才造就她如今纯善的性子,是幸也是不幸。
一入宫门深似海,前朝后宫都脱不了干系。
“公主,你既入宫,以后便会明白,身不由己之事在宫中甚多。”
凌月错愕抬头,看着眼前脱了斗篷披风和冬日御寒衣物,身穿素月白柔纱长裙的女子,如瀑青丝用一直白玉雕花的簪子轻挽起来,她面容清秀素雅,身形也愈发纤细,似一阵风便能吹走,谪仙般的人物。
后妃能与宫中立足,一靠母家之势,二靠皇帝之宠,三靠母凭子贵。
如今,看清了父皇的凉薄,她又失了孩子,凌月突然开始有些心疼这位云娘娘。
云舒早在得知自己要嫁于帝王之时,就放弃了寻一心良人的念头。皇后之事,皇帝的态度分明,拿她意外去世的孩子的大做文章,排除异己,相比于心痛更多的是心寒。
云舒望着公主乌压压的小头,想起了皇帝。在心里冷哼,曾经,她多么的想要一个儿子,失去儿子又是多么撕心裂肺。
太子在外面煎熬着跪了三天,云舒也苦苦想了三天。她想明白了,以父亲为尊的皇权下,生儿子就一定有用吗?
当年元永国的太宗麒娴生的不也正是一个儿子!
结果,丞相麒娴不守和太祖的约定,把皇位传给了儿子而不是女儿。她的儿子把自己的母亲,太宗麒娴的一切,甚至连同开国太祖江云依的一切全部抹杀,抹的无人知晓女人才是开国皇帝的历史。
女人从此被赶下朝堂,不正是母亲信赖和依靠儿子的悲惨下场吗?
母亲依旧缚在带着尸腐气的旧规矩中,生子、养子,依靠儿子,以儿子为尊。
待到他的儿子拥有孩子时,却又是另外一副光景。男子当父当的太容易,既不用生,也不用养。如今父传子,子传孙,三代过去,女人的境遇更糟。
就连太子这样端方善良的嫡长子,皇帝都不加以珍惜,何况都没有成人的小皇子。
暗暗想到此处,云舒的心里越发的恨了。
所以,这一次,她要选择公主,而不是皇子。只有女人才能改善女人的命运。
“云娘娘,现在还有什么法子能救皇后娘娘吗?”凌月抓住云昭容的一截衣袖,眼睫止不住的颤抖,不仅仅是想到冷宫中皇后娘娘的落魄,更是害怕自己以后在宫中的处境。
自幼在宫中,父皇面前长大的太子哥哥,父皇都能如此狠心,哪一天轮到她呢?
想到此处,凌月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昭容的云袖从她手中滑落,她理解云娘娘冒着风雪来劝阻她的目的。
云舒知道凌月公主是个顶聪明的孩子,无需自己多言,“公主且记着,时机未到,保全自己才是上策,不要让你故去的母妃在泉下不安。”
凌月抿着唇,目送着云舒离去,有些疲惫的趴在云榻上,回味着云昭容的话。
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踏进这场风云之中,只会落个玉损香消的下场。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凌月皱了皱发酸的鼻尖。太子哥哥和皇后娘娘是她回宫之后对她最好的人,可……虽然极力忍耐,但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掉落。
“殿下。”燕儿端着一碟子精致的花折鹅糕走进来,看着趴在塌上精神不济的公主也心疼,殿下可是少有这样悲戚的时候。
凌月这几日,日夜难安,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过去,只是这一觉不安心,睡的异常疲惫。
听到燕儿的声音,凌月伸出一只手来。燕儿立即高兴的放下糕点,搭手过去扶着她起来。
既然不能去找父皇理论,只能先去探望太子。
“我们去看看太子哥哥,先做些滋补不油腻的汤品,给东宫带过去。”
燕儿一笑,“早就备下来,殿下先喝一点吧。”说着,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宫女用三彩托盘盛着一个小盅端上来,炖的是枸杞乌鸡虫草汤。一开盖便是香气四溢,汤已经撇去了油沫。
凌月实在是没胃口,但还是被燕儿盯着勉强喝了一碗,才带着补汤赶去太子东宫。
东宫作为太子居住的宫殿,坐于皇宫东华门内,要比除了皇帝之外的其他宫殿大上不少,里面还有马厩、书库等等。巍峨庄严,金色的琉璃瓦与翠绿色的翘角飞檐互相辉映。
如今,在这西沉的日暮之下多了一份苍凉,或许也只是心境作祟。
凌月携着燕儿赶到之时,一踏入寝殿便被浓厚的药味儿冲了鼻子。她拦了宫女的通报,怕吵着太子哥哥,又特地放轻了脚步,隔着重重垂地绣着精巧竹叶暗纹的帷幔,看到两道绰约的人影。
自从太子吐血病重,林氏便一直伴在床前,侍奉左右,不假于他人之手,足见二人夫妻情深。
“太子妃嫂嫂。”凌月轻唤一声。
太子妃林氏抬眼看来,凌月心中一涩,不过一日,太子妃便削瘦了不少。
几月前,凌月初见太子妃,便觉她瑰姿兰逸,仪静体娴,周身清雅,如今竟这般憔悴。
“殿下怎么来了?外面那些糊涂东西竟也不知道通传一声!若是过了病气给殿下可仔细着!”
林氏看似娇柔,柳眉一挑颇有威严。她是绛洲林氏的嫡长女,出自闾阎扑地,钟鼎食鸣之家,不是一般人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