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女
“是。请殿下下车步行。”李公公带着凌月一行人穿过角门,直奔未央宫而去。
由此,凌月公主俏丽的身影转过朱墙碧瓦,向着帷幕深深走去,步入权势深处的荆棘之路。
未央宫位于皇宫的西南侧,离皇帝所居的太极宫较远。
凌月记得,自己和母亲杨莞尔曾经就住在未央宫,这些年也不知道变没变样。
穿过一个个回廊,凌月看见了一个极美的宫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池水环绕的华丽楼阁,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好似下一秒就要腾云而去。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让人不得不感叹皇家的气派非凡。
“李公公,那是什么地方?”凌月忍不住好奇询问道。虽然凌月长大的皇家别苑也修葺的清新雅致,但是远不及这宫殿的华丽大气。
凌月虽然七岁才离开皇宫,但是大部分时间并不能出去随意走动,只能待在未央宫那片小天地里,加之那时尚小,对于未央宫外面的皇家宫殿,是一无所知。
“公主,这是皇后娘娘住的兴庆宫。”
皇后住的地方,怪不得这么华丽,想必也是,若是寻常妃子,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又走了许久,李公公对凌月说:“公主,到了,这便是未央宫。”
凌月抬头看向未央宫,记忆中的宫殿与现实重叠,真是,秋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任时光荏苒,可是这未央宫却好像一点也没变。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慢慢走进去。
记忆中,宫殿的园子中有一棵杏树,母亲最喜欢杏花,自己最爱吃酸酸的果子。杏树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比之前更粗壮了些。手指慢慢抚上树干,一切都好像还是母亲在世时的样子。树木慢慢长大,一圈一圈都是时光。可是,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公主殿下一路车马劳顿,想必累坏了,陛下今日免去公主一切请安事宜,待明日丧仪结束,再行请安。奴才先行告退了。”李公公说完话,也没等凌月吩咐就自行离开。
“公主,是否将行李都搬挪至到主殿?”燕儿轻声询问。
“不必,我还像从前一样,住偏殿即可。”凌月一边说话,一边自顾自入了偏殿。
步入其中,淡淡的龙涎香充斥鼻间。雕花窗桕中照进点点细碎的夕阳。细细打量,左边有柔软的木床,精致的流云百福的镂花装饰很是不凡,床上有一床淡紫色锦被。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清新闲适。
最右边是古琴立在角落,边上是一溜摆满珍玩的博古架。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花囊,里头满满插着时令鲜花——水晶白菊。
西墙上挂着一幅《烟雨图》。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窑的绿地粉彩花鸟瓷盘,盘内盛着八个娇嫩玲珑的黄色佛手。
这些年未央宫一直空着,也没有新的嫔妃居住,但是却一直干净整洁,和自己当初被送出宫时几乎没有差别。可是,凌月已经长大了,里面少了一些她每日必备的东西。
凌月用了晚膳,收拾完便早早睡下,睡前想着,得空把布置改改。
缀满银星的帷幕揭起,氤氲着羲和凄迷杳杳。似将九重的暗流翻出,正是耿耿星河欲曙天。
有宫女掀开帘子,带着西风袅袅钻入室内,微微撩拨纷繁锦帘上挂着的流苏。
“什么时辰了?”凌月睡得迷糊,睡眼惺忪的问道。
一睁眼,凌月有点不适应,映入眼帘的是粉紫色的帐幔,天光未破晓,黎明前微凉。
“公主殿下,现在是寅时,李公公派奴婢来伺候公主梳洗。”小宫女轻声解释,拢起两边的床帐,一袭一袭的流苏,随手轻摇。
“知道了。”凌月困得厉害,索性就一直眯着眼睛,任凭宫女们梳洗摆弄。换上一身素色衣衫,头发插上一朵白色的绒花,再没有多余的装饰。
凌月浑浑噩噩的被拉扯到大殿上,安排在不起眼的小角落。公主不比皇子,皇子要随着皇帝一起下跪叩拜行礼。而公主只能和后妃一起排在后面。
“跪!”随着宦官的一声指令,听宣诏举哀行礼。皇帝与满朝文武全都下跪行礼,率众成服,行三跪九拜之礼。
一群道士从侧廊进殿,嘴里叽叽咕咕念叨着经文法咒。凌月的父皇信奉道教,认为人死了定要做法事,才可以早登极乐,羽化升仙。
远远望去,道士们头戴黄色星云冠,身着鹤氅,脚蹬云履,身上的料子是碧色罗绮,每一个人都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仙姿绰约。
凌月仅仅抬头偷瞥一眼,不敢直视上面,只埋首跪着,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觉自己的膝盖都要跪的没有知觉。丧仪大典总算结束。
宫女带着凌月先回未央宫换常服,再去拜见皇帝陛下。
宫女为凌月拿了一身淡紫色华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她如漆般的长发松松的被绾成一个髻。让活泼的凌月看上去安静沉稳些。
宫女为凌月挑一支蝴蝶步摇,凌月让宫女放下,自己选了一支镂空素色山茶花玉簪。还在丧期,凌月不想太出挑,山茶花簪大方又不招摇。
对着镜子,她的颊间微微泛起一对小米窝,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带着一种亦真亦幻的美。
一想到自己的父皇,刚刚人太多,也不好东张西望,凌月只简单瞟了一眼父皇的背影,现下终于可以看见父皇,便内心激动。
一切准备就绪,凌月由宫人带到太极宫。未及入殿便看见,半缕轻烟杳杳携幽香。
正殿上首坐着一个男子,戴九五之尊赤黄熘冕,倚着众人心向往之的宝座。他明黄色的长袍中央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飞扬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孔闪烁光彩,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