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女
刘妃日日夜夜察言观色,时时刻刻追随皇帝的示下。刘妃做的如此明显,显然是亦步亦趋跟着皇帝。
刘妃听着云舒的话,只能悻悻的闭嘴,好整以暇拨弄手上的白玉雕绞丝纹玉髓。再说下去,她就真要成那忘恩负义之辈。
凌月顾盼左右,明白自己太激动。她缓缓坐下偷瞄一眼云舒,感谢她帮自己解围。
“够了。”皇帝眉宇之间隐约有些黑色,阴沉之中仿佛明了,“王氏如今已经是废后,太子该注意自己的身份,这是规矩。”
“父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元永以孝治国,身为太子更该以身作则。母后如今受难,我若不管不顾,枉为人子。儿臣自小便学,孝,德之本教之所由生,不孝则非人是兽之行,不孝则无德,更不要说再承担父皇的期待了。”
麒珏低垂着头,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皇帝在上却大笑了三声,眼神却依旧冷峻,睨着堂下的太子,“好!不愧是我元永太子!”他的指骨在案上敲了两下,不轻不重。
“还好。”凌月松了一口气,持茶盏啜了一口压惊。
“好什么?”云舒颦笑眼瞧着,葱指抚着杯壁,轻抬细骨的手腕,翡翠镯子碰的白瓷杯响叮当,“殿下真以为陛下心中如此想吗?”
凌月不解,看向云舒,只见她端起茶盏,吹了吹尚浮在茶碗中间的一片似孤舟般的茶叶,轻抿了一口,拈着杯盖无动于衷,仿若周遭事物,与她无关。云舒杯盏中絮絮热气冒出,她呷了好几口茶水,并不睬凌月。
“起来吧。”皇帝抬了抬手,阿福赶紧上前扶太子殿下起来,回坐席时,麒珏的脚步尚且浮虚。
“你自小身子弱,平日也不见你饮酒,今日倒是喝了不少。”皇帝掀一眼皮,无波无澜。
麒珏感受到父皇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既然喝了,不如就喝的尽兴,来人,将朕珍藏的鹿血药酒赐予太子。”
孙德贵冲着旁边的小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小内侍离去不多时,便端回一个银制的酒壶。
期间,宫阙内众人安静,只闻粼粼水声,嫔妃们暗自交流着眼神,皆仗马寒蝉之姿。
皇帝朝麒珏那边一指,眉目凝着,小内侍快步走过去,“太子殿下,这是陛下赏赐您的。”
“给太子满上!”皇帝带着冷酷地笑意,周身威势尽发。
阿福双腿一颤,当场跪下。“请陛下恕罪!太子殿下大病初愈,不宜饮下大补药酒。”
“太子,是吗?”皇帝深谙的眼底透出杀气,面上却辩不出喜悲,让人不敢再多置喙。
天子赐酒哪有不喝的道理?那是大不敬!
“阿福,倒上!”麒珏看向他父皇,形容悲切。
鹿血药酒,都知道鹿血药酒是大补的酒,在皇帝说出赐酒之后,凌月看云舒的眼神闪烁,眸色冰冷,继而又恢复平静。
“云娘娘,太子哥哥的身体……”
云舒紧抓住她在桌子下面的手,严厉地制止她,自从太子暗中联系世家,私入后宫照看废后,又当堂顶撞皇帝,他的下场已能遇见。“不要说了。”
太子刚刚大病一场,正是阴虚火旺,加上这鹿血药酒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如今,大势已定,枯荣有数,兴衰有命。
麒珏对着白玉酒杯中的黄中带橙的药酒,黯然伤神,泫然欲泣,“父皇,这一杯酒,儿臣敬您。谢陛下多年来对我悉心教导,寄予厚望!”
麒珏端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斟酒。阿福去拦,还他猛然被推到一边,只能在远处跪着,哭求他,“殿下!不能再喝了!”
麒珏不顾,端起面前又满上的酒杯,无语凝咽,一滴清泪落入杯中,顿了顿才道:“这一杯,儿臣敬母后,替她蒙冤不值!”
太子又是昂头,一杯吞下肚。
凌月身子开始发颤,她的哆嗦和寒冷无关,她看到太子哥哥的脸已经陡然涨红,嘴唇却发紫,一副将要发病的模样。
不能,不能再喝下去了!
麒珏那癫狂悲惨的模样,吓坏了众人,就连刘妃都不再多话。
年幼的三皇子更是颤颤巍巍。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皇帝心中正竭力压制的怒气!
麒珏在众人面前,向来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如此面红耳赤与人斗气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最关键,斗气的对象还是皇帝!
“太子哥哥!”坐着的凌月来不及阻止。
麒珏已经为自己斟满第三杯酒。
他昂首,注视着这个他从小便敬畏的父皇。
良久,终是无话可说。
这杯酒刚下肚,难以强忍便被吐了出来,连带着血色,一起落进白玉杯内,赤血殷然。
“太子殿下!”
麒珏轰然倒地,玉山倾倒再难扶起,吓坏了在场众人。阿福已经跪到他的面前不住的颤抖。
凌月被云舒死死的拉住,只能在原地焦急。现在太子与陛下之间博弈,她不该参与其中。
可是,太子哥哥吐血了啊!
凌月只能将祈求的目光转到皇帝的身上,父皇怎能如此心肠狠辣?
皇帝放在伏案上的手动了动,运指如风染了杀戮,冷酷的眸中全是震慑。他没想到,这个儿子竟会如此固执,简直用自己的命和他叫板!
皇帝的脸色绷紧了一些,不过,眼神转瞬之间变得极其冷漠。
“太子身子不适,扶他下去好好歇息。”
麒珏被一众宫人抬起,他虚弱的支撑着自己,挣扎着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终究还是他输了,权利与亲情,父皇会选择什么,他其实早就知晓。
随着阿福哽咽的声音,凌月看着太子哥哥被众宫人七手八脚地抬出去,心下更是着急。
但是云舒一直按着她,她也不好挣脱,惹人侧目。
云舒用尽全身的力气,下了死手才勉强摁住边上的凌月。
没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力气居然这么大,险些抓不住她。若是让她冲出去,获罪于天,后面的计划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