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女

“皇后居然会有今日?”刘妃不会忘记王皇后的贤良淑德,多年来对自己明着争宠多有忍让,是礼教中不妒、不争、谨守妇德的典范。

刘妃听得宫女来报,典范都落得如此下场,看来礼教妇德还不如不遵守。皇后若是被废,目前对封号最高的宸妃最有利。不过,她不会趟这浑水。

大冬夜里将要入睡,刘妃左手托腮,右手抱着暖暖的手炉,对镜事不关己,思索着五皇子之死是谁干的。

从长乐宫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后,凌月不喊宫女掌灯回宫。她靠着白日经过的路,疾跑向太极宫。昏暗的宫廷之路,今夜的天空阴沉的看不见半颗星星,满身心都在忧愁着皇后的凌月,根本无心惧怕四周的黑暗寂寥。

突然,她脚步一顿,左耳听见有人声。

声音很小声,若不是凌月在别苑习过武,耳力不错,否则定然听不到那细微声响。

她踮起脚尖,要过太极宫,就要经过那两人旁边的路。她只记得这条路,其他路都没走过,她小心翼翼的猫腰接近出声的地方,屏住呼吸。

“陛下请三思。”突然,陛下两个字定住了她的脚。原来父皇在这里,她脸上一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起来不用躲职守的御林军,冒险跑到太极宫了。

不过,那个不男不女呼喊皇帝的声音,有点急切又带着三分悲伤。

“够了。朕意已决。”一声熟悉又冷冰冰的话语,让凌月如坠冰窖,浑身从头顶冰冷到足尖。这是父皇的声音,她没有听错,可是意已决,是什么意思。

“陛下,如此轻率,难以服众。”

半蹲着身子在花丛中的凌月,突然有一丝丝安慰,不仅仅是她觉得皇后是个好人,宫里明眼人还是有的。

“够了!朕说够了,孙德贵你听不懂?”隐藏在阴影中的那人,挺拔的背影还是那么的熟悉,可是这言语,却让凌月难以置信。

“陛下,一国之母未经审理,轻易下旨废黜,难以服众。”孙德贵跪下后,不死心又说道。

慢慢冷静下来的凌月,终于明白刚刚云昭容为何要阻止自己了。看来最了解父皇的,还是父皇的嫔妃。

“大胆!”皇帝声音在无星无月的黑夜里变得特别阴沉。

“陛下恕罪,老奴多嘴。”内侍孙德贵马上跪下,磕头如捣蒜,还未来得及求情,就开始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

冬夜寂静,躲在凋零花丛中的凌月,把自己拼命埋在花坛后面,就怕弄出声响,回头把自己也搭进去。

“罢了。”皇帝将自己的脸,面对着吟风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叹息的只是自己。事发突然,接到孙德贵禀报说,云昭容的孩子突然夭折,他脑中便立时出现此计。

当初,他靠着皇后的家族扶持登上太子大位,士族的发展让他无法扼制。他等这个机会,等了二十年,绝对不能放过。

刚刚那一声叹气,凌月听到了,但是她根本不能接受父皇的做法。

俗话说旁观者清,云舒身在局中,却能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而没有被拉入局中的凌月,却被蒙蔽了双眼。

不论是皇后要谋害皇子,还是有人要害皇后,如此计谋漏洞百出,而皇帝却听之任之,一心一意只揪着皇后不放,原因便是,根本不在乎真相为何。

急着寻找真相,以为可以用真相来救人的,就只有傻乎乎才进宫不久的凌月。

凌月的心里很不好受。太子哥哥恰在黯州赈灾,根本赶不回来救皇后娘娘。

“陛下,老奴是担心,明日御史台会联名上书,要求三司会审,正式审理皇后谋害皇嗣一案,到时……”孙德贵被皇帝赦免之后,慢慢的站起来,又弓着腰说道。

“朕知道,此事勿提。”皇帝已经想好明日如何应对御史台众臣。一想到儿子的意外死亡能带来这么多的好处,皇帝的眉头一下便舒展开来。

一个身体康健,一心祈求长生不老的帝王,卧榻之处,怎容他人觊觎。尤其,他当年为了皇位,妥协太多,现在正是拿回权利的最佳时机。

等到皇帝与内侍总管孙德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凌月仍旧脚发软半跪在干枯的花丛中。这个时候,她不敢伸手拍打膝盖,只能轻轻揉了揉,才缓缓地从花丛中走出来。

双腿发软,舌头却硬,梗在喉咙里,凌月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默默颤抖着赶路,怕遇职守的到御林军。

她不冷,只是心寒。

少年夫妻有什么用?贤良淑德有什么用?中年得子有什么用?真相简单又有什么用?所有的,全部的这一切,都只是拿来为自己筹谋。

刚刚多可怕,要是被父皇知道她偷听,她的下场真尤未可知。想想王皇后的下场,凌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思索片刻后,决定转身走向长乐宫再去找云昭容,问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