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纪之西渝后主

季冉背着一个包裹,走在街上,对他身边的陆平说:“昨天下午的雨不小,惊岸兄还能赶回来,实在是不容易,辛苦了。”

陆平瞥了他一眼,用他自以为的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却非常傲娇的表情扭过了头,假装去看在不远处的港头那里,正在说话的一群人。

三日前,季冉和陆平正准备和张璟告别离开时,张璟向他们发出邀请,希望他们可以和他同行去北汐游历一番。

季冉听了,笑着应允,而陆平则委婉表示,自己尚在鹿山书院就读,恐不甚方便。对此,张璟只是笑笑,说一切随缘。

回去的次日,季冉在他的房间里稳稳地坐着,悠哉悠哉的翻着书,看着在那里走来走去,手里捧着一卷书,嘴角一张一合不知默念着什么的陆平,说:“惊岸兄,你书拿倒了。”

“不可能。”陆平下意识的反驳,手里迅速把书倒了个个儿,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连忙把书真正的正了过来,又拿了正过来的书在桌子旁来回走了几步,最后索性把书往桌上一放,“季冉,诚信乃君子立身之本。”

“但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也非君子的品质。”季冉合上手里的书卷,“惊岸兄,小弟记得昨日张兄可是有依稀提到过,约百日后,之林先生会在楚家设下宴会宴请各方文人。而且,抛开楚公子的宴会不谈,惊岸兄,你不是向来崇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言论吗。你若有跟我一同随修竹公子去北汐逛逛的念头,就早点做出决定。但惊岸兄这样已经一上午了,我都替惊岸兄着急。”

“季冉,你……你……”纠结了两个多时辰的陆平,此时显然有些焦躁,“你不懂!”

季冉对他眨了眨眼,心想我怎么就不懂了,你会是那种觉得登上了别国的土地,就会产生对本国愧疚感的老古板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的纠结不过是因为你想纠结罢了。

虽是如此,季冉仍很是配合的、假模假样的安慰鼓励着:“没关系,小弟不懂,但小弟相信惊岸兄。”

陆平又在纠结中转了半个多时辰,然后被季冉拖出去吃了午饭。用完午饭后,季冉毅然决然的回到了客房,迅速关上了门,不给因为纠结太久导致反应慢了一拍的陆惊岸,半分在自己房间里继续纠结的机会。

到了傍晚,季冉下楼,问了楼下小二,得知了陆平下午已离开的消息。

*

“咳,惊岸兄,张公子在这边等着我们呢。”眼看陆平要往他扭头的方向走,季冉忙拉了他一把,指了指自己的前方,“不要让张公子和他的朋友久等了。”

二人到了港头,拜见了张璟。张璟和他们聊了几句,又跟他们介绍了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楚涛。陆平仔细观察了一下楚涛,相貌端正,举止谦和有礼,果真是君子之风。只是……看了一眼之林公子的另两位朋友,陆平只觉得眉毛跳了又跳,竟是几日前在客栈大堂里打过照面的那两人。

那气势温和的男子似乎已经忘了他,对他和季冉的态度与对两位刚认识的人无异。倒是另外一位男子,不知为何,陆平总是觉得,他不是很想搭理自己。

陆平认为,自己对一位刚认识的人抱有这样不好的猜测,并非君子所为,他要认真反省一下自己。不过,船开了约半个时辰后,端着碗向自己走来的季冉,也为自己的错觉投了肯定的一票。

“惊岸兄。”季冉把碗递给了陆平,“小弟刚熬的,兄长快趁热喝了吧。”

陆平接过碗,放鼻下一闻,不由得皱起了眉,下意识的把碗远离了自己,略显嫌弃的看着碗里的棕黑色液体,问道:“这是什么?”

“开船后,小弟去后厨要了一小块姜,用随身携带的草药和切碎的姜末,为兄长熬了一碗汤药。”季冉笑着把碗又轻轻的向他推了推,“昨日下午下了雨,惊岸兄一路上难免受寒,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陆平低头一看,碗里果然有很像姜末的东西,再凑近一闻,不想喝的念头愈发强烈,但他实在是找不到不喝的正当理由。稍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一狠心,悄悄地屏住了呼吸,在季冉的注视下,努力让自己一脸从容的喝下了汤药。喝完之后,陆平假装镇定的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面子。这药比之前喝的苦多了。

陆平正在心里叫着苦,他身边的罪魁祸首却用扇子悄悄的碰了碰他,凑近小声说:“惊岸兄,你往左边看一下,不不,注意一点,不要太明显了,偷偷的。”

“怎么了。”陆平朝左边看去,只见一个背影。他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弟记得他好像是那位楚公子的朋友,就是上船前刚见过的,叫萧……对,萧十一。”季冉压低了声音说,“惊岸兄,你们之前是不是有过交集。”

“没有,素未相识。为何这样问,有何不对?”

“不可能。”季冉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兄长刚刚是没看见,那萧十一看向你的眼神,绝对是来者不善啊。”

陆惊岸公子用身体语言,明显的暗示了他现在不是很想搭理季冉小弟。

不过,陆惊岸公子暗示的再明显,已略显激动的季冉小弟也读不出来了,至少此刻是。

“惊岸兄仔细想想,是不是曾在无意中得罪过这位公子?”季冉漂亮的大眼睛转了又转,“总不会是萧公子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吧。小弟听说过‘一见如故’,这‘一见如仇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陆平瞥下眼瞧了季冉一眼,深吸一口气,拿过他手里的折扇,不客气的敲了下季冉的头,道:“你书读了那么多,道理什么的也不是不懂。你自己说说现在你的所作所为,成何体统。”

“哼。”季冉佯装抱头害怕的样子,小声嘀咕道,“说的倒是一板一眼,谁知道心里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