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共明月
襄国历来重武,四方征战,周边诸国未有不服。也因其善战,国土虽逐渐扩张,但也隐患重重。
在打败北陌部族后,其首领献来美女侍奉襄皇,赐居镜湖苑,封玉才人。因北陌长于卜术并不善武,故被襄国人轻视。玉才人也就圈居在偏僻的镜湖苑,极少出门了。
翌年夏初,玉才人诞下一女,赐名华璎。跟随玉才人长大,若非年节是见不到的。倒也不是不爱见人,是疏远他们的人多了,大家都避讳着。
华璎性情像母亲,清冷寡淡。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她很孤傲,不爱理人,于是渐渐地大家也都不会主动去找她了。
“璎璎,你可以出去玩儿,带着赋夏。”玉才人对三岁的华璎说。
华璎摇摇头。
“璎璎,你和赋夏出去玩会儿吧!”玉才人对五岁的华璎说。
华璎还是摇摇头。
“璎儿,你替我去外面池边采些野花吧!”玉才人对十岁的华璎说。
华璎放下手中的书,盯着赋夏。
“好,知道了!”赋夏无奈,“玉娘娘,公主不想去!”
“璎儿,你这花一样的年纪,不能像我一样终日窝在这镜湖苑里啊!该出去走走,也该见见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多亲近亲近才是!”玉才人又开始唠叨了。
今年的华璎已经十五岁了。
她合上手中的书,一脸淡然:“亲近了又怎样?我从出生就是棋子而已,只为交易而生,不是么?”
“从你入宫就是才人,现在还是才人。他的心里可有你?还不是因为所谓的世俗把你幽禁起来!”华璎为玉才人感到委屈。
“是我自己不愿出去的,没有谁幽禁我。你也知道我从不在乎位份这些虚无的……”玉才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华璎在宫中十五年,除了年节团聚会去人多的地方,平时就自己在镜湖苑看书观星,教赋夏识字。
在五岁之前还想着找其他的兄弟姐妹亲近,在发觉他们都有意无意地躲她之后,她再没主动出过门了。
再长大些,她也明白了自己的不同之处。一个不被重视的小部落出身,一个不受宠的才人之女,还有就是她这个并没有什么大用处的公主。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小孩儿主动找她说过话。但是那时年幼,已记不得是谁家的孩子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记不太清楚了。
但是也不重要了,因为后来也没再见过。
转眼又是一年,时光匆匆,华璎觉得甚是无趣。
这日天气晴好,在寒冬腊月是难得的好天气。下过雪的地方还泛着光,有些刺眼。
宫人将雪扫到墙根,清出了小路,但还是十分光滑,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掠面的寒风,吹得面皮生疼,要不是这阖宫宴,估计也没人愿意出来走动。
“姐姐,这你可就说错了!”徐昭容拢了拢领口,转过去背着风笑道。
“何解?”慕妃停下脚步,把手从随侍宫人腕处收回到暖袖中,等着听徐昭容的解释。
“姐姐糊涂!竟忘了今日是合宫宴饮,不只咱们皇室子弟要来,就连那些数一数二的权臣和家眷都要来的。难道姐姐还怕寻不到一个称心的儿媳妇儿?呵呵~”徐昭容用袖子掩着口,生怕呛了寒风。
“听说今年的家眷里有不少合适的小姐,总比等着皇上赐婚要好些吧?就说中丞张大人……”
“嗯–”慕妃不等徐昭容说完,就扶了宫人走了。
“诶?什么意思嘛?听进去了没有啊?”徐昭容被撇在后头,有点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着,看了看只好也跟着慢慢地走着。
“娘娘慢些,小心路滑!”徐昭容身侧的宫人春芽小心提醒道。
“哎呀!知道了!”徐昭容感觉脚下踩不稳,走得很累,不禁有些烦心。
她倒也不是因为自家孩子烦心。徐昭容现下只有一幼子,名叫华时,年方五岁,所以她并不着急选谁家做靠山。但她生性喜欢凑热闹,很难控制自己八卦的心。
慕妃就不同了。她的儿子华昭,今年十六岁了,皇上也有意与周国联姻,按年龄华昭目前是最佳人选。
又听说周国女子都强悍一些,慕妃怕嫁过来不好驾驭,自己儿子心性软了些,万一管不住,那岂不叫人笑话!
当然慕妃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觉着不止正妃一定得是听话的,而且娘家最好还得帮衬得上华昭才好。
若是皇上指婚的人选不合意岂非要作难一辈子?所以她就明示暗示皇上先给华昭定门好婚事。
绕过九龙壁,顺着莲清池走一段,就看到了皇上设宴的荣华殿。
莲清池是一个大池塘,夏日里漫池荷花都开了像王母瑶池一样。到了冬日里就只剩结了一层冰的池面,光秃秃的没甚看头了。
现下这一场大雪倒将莲清池装饰得别有一番风味,银装素裹仿佛那琉璃仙境一般。
此时,阳光下闪着光的荣华殿热闹非凡。宫人们进进出出,忙着搬东西,布景装饰。
本来负责此次宴会的是襄后,娴妃则是辅助皇后进行一些杂物安排。
慕妃进殿时只看到了忙忙碌碌的娴妃,四下张望也未发现襄后身影。
宫人见慕妃进来了,都赶忙行礼问安。
慕妃只一摆手,让他们各自去忙。她则自己走去娴妃那里。
“娴妃姐姐安!”慕妃说着行了姐妹礼。“姐姐在忙什么?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姐姐尽管吩咐,不要客气!”
“慕妃妹妹安!”娴妃闻声这才发现慕妃来了,赶紧拉着慕妃双手见了礼。
“正忙的紧呢!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才发现竟还差几道出彩的菜,得赶紧调换一下。”娴妃心里焦急万分。
这大冷的天,她忙活着额头上都有了细细的汗珠。
“皇后娘娘在哪儿呢?我先去问安。”慕妃眼睛四处打量,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故作姿态。
“哦~早先皇后娘娘有些不适,先回宫歇息了。想来也快到了!妹妹先坐着等一等吧。”娴妃不想多说什么了,她自己还有一堆事没安排好呢!
“唉!坐就先不必了!姐姐忙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妹妹就先告退了!”慕妃略略屈膝行了一礼,手里拢了小暖炉就走了。
“添乱!”娴妃无心理她。
镜湖苑里,玉才人照例出门前卜一卦。华璎在窗下静静地看书,赋夏守着不怎么暖和的炉火打盹儿。
“呀!”内室里的玉才人惊呼一声,华璎丢下手中的书冲了过去。
打盹儿的赋夏也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了,没事吧?”华璎担心地问。
“哦~”玉才人惊魂未定似的,轻轻抚着心口处。
“璎儿,你再试一次!”玉才人推着华璎到了桌前。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华璎疑惑地问道。
见玉才人紧张的神情,她定了定神,拿起卦珠装进蓝丝绒镶玉盒摇了摇。
“哗啷”是白玉珠掉了出来。
卦珠是由五色卦珠组成的,不同的时辰加上不同的颜色也就代表了不同的寓意。
这白玉珠主寒雪之象,应这冬日之景。但在这个时辰就不太好了,午后日将落时,会雪上加霜。
华璎也是一惊!真的要出事!看来稍后的宴会要万分小心了。
“没事,咱们多加小心就是了。离其他人远些!还有离那些水边什么的远些!”华璎安慰着玉才人,其实她心里也在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