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猫孩

等小五洗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两朵容貌耳朵和尾巴湿漉漉的,抖了抖就全部炸开,跟几个蓬开的蒲公英一样,倒是免去了温华用布巾一点点地给他擦干。

但把布巾收起来的时候,她心底还有点可惜,毕竟小五的耳朵和尾巴手感是真的好,摸起来滑滑溜溜的,像软绵绵的花瓣,也像冰冰滑滑的丝绸,让人很是爱不释手。

“对了。”就在小五打着哈气想要回去时,温华突然又把他给叫住了。

“?”

“我想知道,我们用的银子怎么挣来的?”

小五歪了歪头,似乎被她这个问题给问住了,过了很久,才皱着眉头纠结地说:“我没有挣过银子。”

“那这些家具的钱…”

“是二果付的。”

听完这个回答,温华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亏她还暗自感慨小五看起来不靠谱,没想到这么会挣银子,让他们两个吃喝无忧。看起来是二果默默无闻的在背后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广阔的天地才是。

想了想,她有些蹒跚地爬下床,随后拽住小五的耳朵把他一点一点拉近,轻声道:“还有什么是二果付的钱?”

这只傻猫眼睛转了转,过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说:“全部。”

“……”

这不就是变相的被人“包.养”吗!!

温华痛苦的捂住嘴,两条面条宽的清泪从她眼角流了下来,谁能想到,她最终也成为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吃软饭的人,真是不知是喜是悲。

但还没等她从巨大的悲伤中缓过来,从复杂的心里路程中走出来。就见小五揉着眼睛往门外走去,说是要睡了。温华见到后立即把他拉了回来,神情十分严肃。

“那,我们得一起找份工作。”

“不要。”

他鼓起脸,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水亮的眸子干干净净的、映出她的身影。

温华:“为什么?”

小五:“如果你想要银子的话,去抢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特意跑去挣?”

他的目光很坦荡,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羞愧,看向温华的眼神也是愈发困惑:“阿文很喜欢银子吗?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去福安郡郡守那里拿,今年水害他可从中捞了不少东西,刮他一层油水他也不敢声张的。”

冥思苦想了一会,他又自顾自地说:“等我杀了元柳,他库里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元柳是谁?”温华打断他,问道。

“这里的宰相。”

“……”好家伙。

她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意识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多么迫切的生计问题。她得找份工作,不仅要养活她自己,也许还得好好养养小五,把他的思想给掰正过来。

最后的最后,看着小五天真无辜的神色,温华只能是无力的摆了摆手,让他睡去了,自己则按着眉心思考今后的生存难题。

*

隔日清晨。

温华是一宿没睡,两双憔悴的眼睛下面是两团显而易见的黑漆漆的暗影;整个人像被吸了魂一样。

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找点事做的,但一没技术而没思路,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想了一晚上脑子还是晕乎乎的。加之古代对女子的限制较大,很多工作她也完全做不了,还是要想个办法才行。

因为起的比较早,所以房间里还是暗漆漆的。等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和缝隙慢慢浸进来,屋里的光景也一点一点地变得灿烂起来,就在温华还在沉思时,一缕棉花似的微光突然落在了她的掌心。暖洋洋的,又莫名带点小小的重量。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

是了,她有一双适合种田的手,说不定她可以通过种田而一点点发展起来呢?不管行不行,至少这也算自己的“一技之长”,也是一种发家的手段吧。

温华的眼睛越来越亮,里面像是燃了一把火,有跃跃欲试的光在里头涌动。她是一个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的人,当即就站了起来气势十足地往门外走去。

小五趴在屋顶上,看着她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那些原先还只是卷着青涩蔓须的瓜苗,不过才过了几天,那些稚气的细绒已经全部褪去了,转而变得青葱翠绿。婴儿拳头的小西瓜也变成篮球大小,绿油油的、看着就极为清甜。

温华蹲在地上,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这些天来养大的瓜苗,心里莫名腾起一丝身为老母亲的欣慰。摸了摸这些油光水滑的大西瓜,圆滚滚的,抱起来也很重,只是摘了一个抱起来就感到有些吃力了,可见这些西瓜的水分有多足。

这么好的瓜,拿到市场上去卖,能不能赚点银子呢?

……..

丞相府今晚称得上是灯火通明了。

那些大人带来的女眷早早的就回去了,留下的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但在桃子眼里,那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圆肚子的茶壶坐在椅子上的情景罢了,所以他并没有对他们特别关注。

他今晚来,一是为了试探,二是看看到底能不能拿回那件东西。

正如伊源大哥说的那样,今晚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过的话以后很可能会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了。小五既然来不了,那么他便替他来看看情况。

他静悄悄地蹲在屋瓦上,像一只休憩的黑鸟,完完全全融入到夜色中去。旁边还倒着三四具尸体,看来是刚咽气不久,他们的脖子中间皆插有一根手指般粗的针,丝线似的血迹顺着嘴角一路蜿蜒,细细地划过下巴骸儿,一双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的,里面布满血丝。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提前准备的。就比如像丞相府或其他此类较为富裕的人家,他们的屋顶一般会建造的比较严实。

微微挪开一片琉璃瓦,能看见一层数公分厚的,混有麦秆谷壳、石灰的泥层,而后是椽子上铺上的木板,把屋内的情景遮盖的严严实实。小五挪开旁边的几片瓦块,找的自己前天晚上凿开的一个洞,里面是一个人的房间。

看到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桃子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嘲讽。

来这里时,他就估摸了一下,这个府里估计有三十个组织内的人,和元柳自己养的五十来位侍卫,前者中的大部分都伪装成了丫鬟门卫的,还有一些就守在屋檐上啊,树丛堆里和假山后这些地方等着。后者分为两批,一批守在元柳藏东西的屋前,一批在府外巡视,监督的严严实实。

虽然并不会怕,但对方人数多了,就不免会很吃力。甚至是功亏一篑。加之里面还有难缠的那些人,他打不过,只能尽可能智取。思索片刻之后,他又把方才自己在屋顶上弄出的洞拿瓦片轻轻盖在上面掩了一下,清理干净那些泥土后就沿着墙角轻轻溜下去了。

席上的那些人喝多了酒,估计兴致也愈发高了,元柳的鼻头都喝的红红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也不知在耀武扬威着什么。墙上挂着的那些红亮的灯笼和暖烛,把这些不断举杯邀酒的身影衬得宛若倒影一般迷离了起来,影影绰绰地,好似鬼的盛宴。

桃子嘴里含了一颗药,随后用术法作了一个丫鬟打扮,端着托盘从庖屋那绕了过去。

但没过一会儿,就在他像顺着墙角拐过去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喊声。

“喂,那边的,你跑哪去?”

他端着盘子的身子没有动;只是转过身行了一个简单的礼,然后微微垂下头,声音又尖又细地,勾勾的眼尾微翘,透着姑娘家似的特有的嫣红。换作女子特有的音调轻道:“奴婢要去取酒。”随后将手上的托盘往前举了举,上面果然放着一坛酒壶,只是里面是空的。

“取酒可不是在这条路上吧,嗯?”侍卫打扮的男人拿起酒壶来摇了摇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但眼前这个水灵清丽的“女子”似乎并不慌乱,依旧站的稳稳的,两扇浓密的眼睫微颤,薄薄的眼皮像珠帘似的一掀,嘴角随即就扯出一抹羞怯的笑来:

“您有所不知,老爷前些年埋了一些梅酒在凉亭旁的梨树下,这是老爷一直以来的喜好,据说那些酒的味道是极好的。刚刚在前厅里伺候的姐妹也让奴婢帮忙去挖些酒出来,也好让其他大人尝尝老爷亲自酿的好酒。若是迟了,就怕坏了老爷和其他大人的兴致。”

“你用手挖?”

“锄具就放在梨花树后边的墙角跟处。”他不急不缓地回到,黑亮的眼底划过一道尖锐的锋刃。如同水里包裹着的寒刃坚冰。

果不其然,说完之后,只见对方随意地摆了摆手,好像是要让他走了,却在他稍有动作的那一刻,腰间佩戴的剑猛地拔出,向桃子的脸刺来,与此同时还往天上放了一个响炮。

“哗啦——”

前厅内的酒壶被盏打碎了,红的黄的酒流了一地,把上好的竹席给弄脏了,元柳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来,眼里哪还有方才的醉态,他和仍在坐塌上坐着的萧景行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笑意,后者目光愈发清明,涌动着跃跃欲试的光来。

“怎么了?”见大家乱作一团,而自家老爹还在那笑,元松吓了一跳,扭头就像身边的好友问去。谁知这次对方并没有看向他,狐狸样的眼睛往门口望去、一直弯着的嘴角也放下了,语气是少有的干冷:

“是在捉贼呢。”

捉贼?捉什么贼?有哪个贼敢偷到他们丞相府?

元松心想。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问出,就听见门外剧烈的爆炸声传入耳内。

“嘭——!”

桃子撕开身上做丫鬟打扮的衣服,往前又是猛地一踩,方才那个侍卫的脑袋顿时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人纷纷从府外窜了出来,有几个甚至还是傍晚卖豆花的妇人,看样子是预谋已久的。他们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小五围在中央,圈子里涌进来的人还在不断增多。

“瞧瞧,这是谁家的狗来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