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猫孩
桃子淡漠地转过头,扫了他们一眼。狭长的眸子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方才说话的,正是萧景行门下一支的杀手秋蝉。这个女人身手较好,加上目前人数众多,桃子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对上她还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
“哈,”他轻笑了一声,在月光的轻抚下,那具瘦小的身形逐渐增高,而后膨胀、再膨胀;最后烟雾消散,一座小山似的体型渐渐显露,与此同时一对铜铃般的大眼也莹莹闪烁。“我只是想来恭贺元大人六十岁大寿罢了,要是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顿了顿,他扬起毛茸茸的脸又嚣张的道,“毕竟他过了今天就要死了。”
话一出,众人明显一怒,尤其是眼前模样美艳的女人。
“真是个妖物。”秋蝉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眉头都皱起了一个疙瘩,“难怪会和奴酒狼狈为奸结为一伙,妖物就是妖物,尽是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今日不除尽,明日就得祸害人世!”边说,她边咬着牙向桃子逼近,像猎人提着猎枪往笼中的困兽逼近。恨得几乎想要开笼敲碎恶兽的尖牙和利爪。
她身旁的胡须男笑了笑,语气倒是温和一点,说出来的话语同样毒恶:“你和一个畜生讲话,倒也不嫌降低了身段。”他没有上前,仅是把手中的扇子一折,刹那间,几枚银亮的毒针就从扇面迸了出来,那些围拢的人也纷纷向圈子中心的人扑去。
桃子往上一跳,整个人落到了屋檐上,但还没来的及站稳,就被眼前劈过来的斧刃逼退了半步,然后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这一击应该是用了五成的功力,得逞的那人面上闪过得意的阴笑,在他收手的瞬间又有三五个人同时朝桃子袭来。
他的喉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却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他往周围扫了一眼,见到这些一个接着一个迎上来的人群,那对本就冰寒的目光仿佛都酝酿着浓腥的血粒。他抓住一旁袭来的刀刃,顺着那个力道往后猛地一甩,厚实的手掌很快就滴漏起珍珠大的血水。两只尖利的兽爪往前一撕,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已经把那人的脸皮给抓了下来,后从这些人的空隙中往旁边猛地一跃,落到了另一个屋檐上,一边跳一面不断迎着他们的袭击。
劈斧子的人从屋檐上摔了下去,左边的胳膊都被扯断了,里面不断有鲜血涌流出来。
可是终究一拳难敌四手。在小桃子又解决完一个人,秋蝉和胡须男就已经齐齐迎了上来,一个往他双目刺去,一个向他腹部击来,纵使已经解决了如此多人,后背和左右两边虎视眈眈的人仍是在几乎同时猛地攻来,几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般向他撒来,就等着把这条肥鱼一网打尽。
生死就在一瞬间。
突然间,桃子露出一个狡黠的坏笑,就像平日里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但在他这张满是绒毛的面孔上看起来却是分外狰狞。他伸脚向下猛地一踢,把先前自己掀开的几块瓦片踢向胡须男的下骸处,趁对方躲避的同时、整个人往屋顶的洞里一闪,立刻就从屋顶上消失了。
秋蝉估计是没料到他还提前挖好了这么一个洞,那张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也从那个洞里跳了下去,朝已经跑出十来米远的桃子迅速追去。
“妖物!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她的眼底闪过一卷浓重的阴霾,脚尖踏着木桩往前用力一蹬,整个人气得像一头闪着绿光正在磨牙的狼。她看也没看身边已经赶过来的胡须男,冷哼一声后就顺着痕迹一路追赶过去。
但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找到对方。
因为狸猫这种妖最擅长的便是化形,能化作绝大部分活物。
*
桃子从外院的一个墙角跳了出去。这里原先长着很多生长茂密的柳树,这些柳树的背后就是墙面,加上元柳布置的时候又在柳树下放了好几张圆椅石桌,于是他幻作了老鼠,很好地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匆匆赶来的伊源外形是一只独眼猫,只见他叼住他的耳朵,模样凶狠。“臭小子,到哪里去不好偏偏跑到这里逞强,这东西是你能偷回来的吗?!”
他理也不理会桃子的讨饶,咬住对方后颈就往回飞快跑去。
另一边丞相府内。
“逃了。”
原本在厅内静坐的李征武突然说了一句,他脸上一直笼罩的那层淡淡的笑意消散了,被一笼微薄的肃穆所掩盖、只是那双眼底依旧盈盈润润地,仿若有水波宛转。
谁逃了?
元松张了张口,看到好友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和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的父亲,那句心里的疑问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厅内要走的客人方才趁乱几乎都走的七七八八了,那些精美的酒壶杯盏被随意地扔在了席位上或着倒在桌子边;莹莹黄黄的酒顺着案脚一路蜿蜒,倒映着这个少年明晃晃的脸庞,那张疑惑的水面,随着眼前人毫不留情地踏过,蓦地就破碎了。
“我先走了,阿松。”李征武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领后便从元松的面前走了过去,正好一脚踏在那滩碎了的酒面。“改天见面时,我们再说。”见到好友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茫然和无措,他终是又停了下来,在对方耳畔轻轻说完这一句,随后就同他的父亲离开了。
萧景行也沉着脸走了。
整个偌大的前厅只剩下他和父亲。
元柳佝偻着背,先前的兴奋完全消散了,和萧景行争论了一番后他似乎十分疲惫,像一座被风雕磨的石像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元松推了推他,正想说点什么,谁料一开口,元柳就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