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猫孩
晚上她躺在床上,看着煤油灯投在墙上模糊不清的影子,很快就入睡了。这一天的劳作很累,按理说她应当沉沉睡去,一直到天晓才精神抖擞的睁开双眼。
但温华觉得自己好像从云端上踩过。
轻飘飘的云彩比雾还摸着不真切,入目皆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极空。水蓝色的鳞纹和花浪极其富有层次性的流动,冲过银灿灿的星宇一路流泻下去,划过弯曲的顶空和耀目的星火,像一尾尾转瞬即逝的烟火。
这样璀璨的星空只有她脚下的一小片云。像瞳孔里一粒微小的点缀。
温华呼吸凝了凝,而后站起身来像往旁边走去。却不料她一低头才发现;地面竟是一片偌大的水面,幽深的水潭毫无波澜,像是有实体。
她有些痴怔的摸上那些冰凉的潭水,像抚摸婴幼儿柔软的墨发。
只是这片像是用水晶和水雕砌成的世界,竟然还经不起这温温柔柔的一模,一触即碎了。那些星辰银雨迅速陨落,像斑斓的泡沫迅速蓬开、或一团哄散而开的流萤,乘着不起眼的银辉划开那片莹润的透膜。比镜花水月还要空旷。
等这个如仙境似的世界在她面前碎开,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栖息在一粒小小的露珠里面。
小小的她站在一片深色的绿叶上,看着天上那轮皎洁如银盘的圆月,还有那些比雾都要薄的黑云。
她眨了下眼,刚动;身旁的一粒滚圆的水珠却像是受了惊似的,扑通一下朝她滚来,瞬间把整个人淹没。
“啪嗒”
荷叶上的水珠滚滚落。梦醒了。
天才刚吐鱼肚白,几片斜斜的薄云飘在天上,颜色是还未被阳光透射的暗沉。天际却是紫粉色的,像沾了水的朱砂,也像姑娘家柔柔的绸缎。有莫名的光泽缓缓滑落。
温华从床上骨碌一下坐起来,显然还沉浸在方才莫名其妙的梦里,满眼皆是飘忽和昏昏然。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还在为方才真实的触感感到惊奇。冰凉又脆弱的泡花在手里破碎的感觉依然遗留。
又过了一会,伴随着温华的逐渐清醒,梦境里的情景竟还像泡花似的从记忆里一点一点地消散了,如何也记不起来。唯有最后那轮硕大的银盘清晰地烙在脑海中,莹莹闪烁。
她向来不喜欢这样无厘头又分外清晰的梦。
但无论如何,还有正经的事要做。
她草草的吃过早饭,拿着锄头再次开始昨日未完成的开垦计划。
经过一日的劳作,腰和手早已酸痛的发麻,拿起锄头时手臂成了一片软绵绵的云,拽了半天不动。好容易举起来了,又是一阵酸痛和难耐。
只能说,种田这个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还真是需要相当大的毅力啊。
她用布巾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汗,对着圆硕的太阳再一次认命的举起锄头。
*
“小弟弟,你知不知道布坊往哪边走?”
脸色苍白又肮脏的男孩抬起头,身形迟缓,枯蓬草一样的乱发遮住了他的神色。
但透过这些碎发,他也能辨认出眼前的人是个模样俏丽的少女。一对乌黑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又清又亮。
于是咧开干涩的唇慢慢回了一句:“不…不知道。”
说完就继续往前走了。小小的身体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
温华抿抿唇,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幼小的孩子,接着便继续往前走了。
虽然她原本的计划是下午要去修补一下屋顶的,但考虑到身上的衣服让她累的气喘吁吁不说,还十分不便于劳作;就决定先去布坊做一件简单的衣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