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猫孩

“……”

这么说吧,在很多时候,说谎都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常常会面临一些尴尬的情况与手足无措的囧境。

就比如现在,她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但面前的这个人也古怪,一般人谁会因为一个瓜就出手相助。而且救助的对方还是一个破破烂烂外貌形似乞丐的家伙。

“你吃了?”

他没有再看她了,只是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问道。左手还把玩着一把做工粗糙的蝴蝶刀,那些手指虽然洁白纤长,但也骨骼分明。

“没吃。”温华木着个脸飞速的答道。笑话,要是她吃了那颗不存在的瓜还至于在这可怜的饿着肚子么。

“那你为什么打嗝?”

“因为饿。”

“哦,”他应了一声,转刀的手蓦的一停,“那瓜呢?”。清甜的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配上那副乖软的外表,温华几乎想要上前摸着他的头说一句“瓜没了妈给你买啊崽”。

话又绕回来了。

说真的,看着那把刀,她真的很怕他刮她。所以最后也只敢老老实实的说:“我是来买瓜种的,瓜种出来了就请你吃。”

“你还说要给我做牛做马。”

“我说的是下辈子。”

说完以后,温华清晰的在那双猫似的眼里,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狼狈又不堪,脸上和身上各处都还挂着血丝。

他们两个沉默的对视了一会,然后发生了一系列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而对于那时的记忆,她其实是有点模糊的,最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记得对方把刀一卷,然后背过手认认真真的扫了她一眼,“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说。

这个温华认同,她从小到大,没少得这句不明不白的评价。以前她不理解,现在碰让一个行事比自己还乖张的人,她终于有一个能参照的模板了。

“你比我还奇怪嘞。”她在心底悄悄说。眉眼却不自觉的舒展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让她松了一口气。

“你喜欢西瓜吗?”她又问。

对方点了点头。

温华也就不再过问了。因为走在后面,所以她能看到少年头上被利落扎起的黑发。两根编织的绳子上还带着两颗小小的的珠子,随着这人走路而一摇一颤的。他的衣领意外的理的很整齐,袖口像胡服一样窄窄的,贴紧手腕。月牙色的衣服上还有银白的暗纹。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的。

今晚可能是有什么节日吧,街上热闹非凡。空中用绳子在许多房屋之间窜起,挂满了红红的灯笼。很多是款式不一,花色一不一的,但散发出来的光都是暖融融红火火的。三五个成群的女孩子嬉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飞快地扫过她一眼后目光就黏在那人身上不肯动了。“去啊…去呀…..”她听见有些小姑娘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红着脸互相推搡,看起来扭扭捏捏的,但那种青春的娇态又无端的令人羡慕。

那人走的飞快,温华自然也得紧紧地跟着。只是脚底的伤让她每走一步都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些身着短褐的小贩还在不停地哟呵,声音却渐渐的远了。他带着她七拐八拐,直到最后,才终于在一件屋子前停了下来。

这条巷子很是阴冷,阴湿湿的,看起来鲜少有人踏足,完全没有被外面热闹的氛围所影响。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这一排的房屋都关的死死地,简朴又破旧。那些木门隐匿在幽静的角落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当然,除了眼前的这一家。

不仅门檐上挂了两个红艳艳的灯笼;大门也装修的气派。用的是上好的红木,左扇和右扇分别雕有两圈繁复的花纹。但奇怪的是,那面做工精良的匾额上什么也没有写,只是一片空白。墙也白净,在红灯的衬映下散发着莹莹的光,上面鸦青色的瓦片流光溢彩。看起来倒像是个富贵人家。

后面也没有敲门,他就领着她推门进去了。

只是。撇过头的一瞬,温华依稀记得门上画着的姿态诡厄的猫妖张牙舞爪的看着自己。莫名让人心底一颤。

什么东西?她僵硬的转过脑袋,一般人的门不都雕什么喜鹊牡丹么,怎么到了这,雕的竟是一堆奇奇怪怪的牛鬼蛇神。

“到啦~”

身边突然发出一句轻快的声音。然后就见这人边跑边跳的站到了屋前的石阶上,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在苍白的月色下,他半掩在一片沉寂的昏暗中,面容显得分外奇异,似鬼似神,但更显妖异。目光清透又直直的照过来,像融进了月光似的亮。

“我要出去了,”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然后伸手点了点身旁的柱子,“啊…敲三下这个,他们就出来了。”

随后,也不再理会她,兀自往旁来了几个利落而快速的飞跃,从高高的墙头跳了出去。像只夜行的动物。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眨眼间就跑了。

最后,温华一个人站在这偌大、空空荡荡的院子,心底简直是五味杂然。

她该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呢?

说自己在濒死之际被一个神秘的少年相助了,因为想吃瓜,所以他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屋子就跑了,还说什么敲三下他们就出来。还敲三下,当阿拉丁神灯呢。出来什么,出来他的家仆还是妖怪啊?她心底喷出的泡泡和怨言几乎是冲破天际了。但到最后,还是只能怂不拉几的走到柱子旁,小心翼翼的敲了三下。

“啪嗒。”

随着一声奇怪的轻响,里面突然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吓得温华整个人一跳。

如果真的有妖怪,她做鬼都要把那死孩子吃了,真的。

她强行的淡定的抹了一把汗,小腿肚颤的宛如帕金森,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似乎能顺着这个节奏来一曲激昂的踢踏舞。

“谁?”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道缥缈而悠远的声音缓缓响起。门内的烛火闪了闪,颜色更深了些。

温华却想起舍友经常对她调侃的一句“我是你爹”,想到最后,她甚至把自己给逗笑了。

同样是在月光的衬映下,少女站在宽大的屋前,头发乱如厉鬼,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又黑又脏,衣衫褴褛的掩映下是一双血迹与泥土混杂的小脚。听到问题后,她抬起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嘿嘿直笑。

屋里霎时就没了声音。连灯也灭了。

刚刚回忆完的温华:???

直到最后,不论她敲多少次柱子,里面的光都不曾亮起,甚至安静的仿佛刚才只是幻觉一般。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qiao)

不过,至少也证实里面有人了,虽然看起来并不想理她。但好歹也让人安心了一点吧。于是她就转身坐在了石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如钩。

以前上学的时候,读到“千里共婵娟”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知道这是一句表达思念的诗句而已。但是当自己猛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周围的一切已经与那个的时代飞速远去时,她甚至来不及去看那后撤的影子,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这一天的一切,也都是像梦一样;不能指望明天就醒了,但梦里的疼痛与酸涩也确实是清晰地,让人想醒都醒不过来。

庭院的月光像一面清泉,里边的月色在静静流淌。

“我是一个人带进来的,也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她双手环膝,低声道,“他让我敲三下柱子,说‘他们就出来了’;我想应当指的是你们吧。所以我就敲了。”

温华仍是呆呆地昂着头,耳朵却是已经竖起来了。

终于,门开了。

她松了一口气,正要微笑转身,来一套礼貌客气的问候外加自我介绍时,就被人提住了衣领。

?现在都这么流行不打招呼就直接带人走吗?

她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却没想到对方提的更高了,差点没把她给勒死。

门“啪”的一声关掉了,听声音似乎还自动带锁,里面的布局也逐渐清晰起来。但没等温华看清,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扔进了水里。

差点被呛死。

还好不深,当她好不容易探出头来时,就听见一句“好好洗干净”,门就又啪的一下关掉了。

抬头四顾,看来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房子,地上铺的是石砖,什么装饰和家具都没有,只有一个坐在巨大木桶中的她。

只是吧……

温华低头看了一下身下的桶桶,陷入了沉思。她记得,以前住在乡下姥姥家看杀猪,烫猪毛时用的就是这种巨大的木桶,那只猪叫的可凄凉了;虽然肉很香,但还是让她的良心受到了刺痛。当时自己还在幻想用这种大木桶洗澡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下好了,梦想成真。还很有可能是免费的。

为了能让自己平平安安的洗完澡,她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了。洗完再说吧。就当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洗澡机器。

嘿嘿嘿。

当温华洗完澡澡,穿上一件柔粉色的襦裙时,立刻就被这种新鲜的感觉包围了。这是一件做工精良的齐胸襦裙,对襟缝制着两朵浅色的桃花,触感很好。不过对她而言,这件衣服略微有点大,因为她太矮小了,活脱脱一个营养不良。

感谢那位好心的仁兄。

除了头发还是湿哒哒的以外,其余的都收拾妥当了。把原来身上穿的烂衣服放好后,温华走到前面,有些忐忑的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