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猫孩
阳春四月,杏花绽放。
这一颗杏树不知是从什么时候种下的,有很长的时间了。长得极为高大,有三人合抱起来那么粗,蜿蜿蜒蜒的鳞纹层层叠起;虬枝盘旋,看起来很有生息。那些树枝枝干延伸的极长,几乎要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满枝的杏花朦胧如雪,还有些红云似的熙熙攘攘地挤作一团,嬉笑着在上面一朵又一朵的蓬松开来,看起来像冬日里炸开的丝绵。
“官人,是时候了,快去看看吧。”
黄氏把锅里的汤汤水水用筅帚打理好后,见自家官人还在慢悠悠地喝汤,不觉把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温声催促道。
“嗯….好….待会我就去。”
徐秀才微微一顿,点点头后很快就把碗里的汤喝尽了。而随着那些浅黄色的汤汁逐渐见底,他的掌心也忍不住捏出了一把冷汗,身子更是僵硬的不得了,站起来时连嘴角都是崩得直直的。
见他这幅样子,黄氏反而笑了。随后她缓缓地走上前,替人仔细理了理衣角,慢了声调,“你只管去看就是,忧心那么多做什么?就是没中,也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有什么可烦的;只管去看看好了。若是得了你的名字,我也好做些准备呀。”然后又缓缓拿出一件外衣,替他穿上,“今日天气比昨日又冷了点,你且先穿着,莫要受了寒…”
就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他原本惊惶的心竟也慢慢的平复下来了,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见怀里的人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余下的一点害怕也逐一散尽了。
“咳,”他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领,耳后都有些发热,“那我且去看看好了,若是没中,娘子可不许怪我。”说完,黄氏佯怒地抬起手就要打他,对方讨饶似的叫嚷,又嘻又笑的直往一旁躲去。两人拉拉扯扯了一会儿,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
“那我去了。”
“嗯。”
徐秀才刚关上门,突觉鼻头有什么东西拂过,弄得他痒丝丝的;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院子里那颗老杏树开的花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的花瓣。庭院都被饰得像铺了一层花毯似的,踩在脚底都软绵绵的。
四月的风还没有那么燥热,始终带着一丝微凉,从上空吹下来的时候还带有杏花的清甜气息。这时候也是孩童最喜欢的时节,三三两两、总角的年纪,走街串巷地寻人一块去捡地上落下的杏花玩;姑娘孩子的最爱用这些粉白色的花做装饰,戴衣服上或者别头发上是常有的。还有些巧手的妇人,让自家孩子摘来做绣花的样式,别出心裁的又绣在了帕子或衣裳上,好看又雅致。
徐秀才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
“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他低低地吟了一句,背着手阔步向前,眉眼也逐渐舒展开来了,“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真是一首好诗啊。
天气也很好,杏榜就在眼前了,离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近;徐秀才在一片迷离的杏花林中,恍然看见自己的名字似乎就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