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共明月
清晨,风又开始刮着,由小变大,原本澄澈的天地,也开始飘起了黄土和枯草。
华璎和华瑗互相嘱咐着,收拾好了东西,就要各自启程了。祁问远也点好兵马,将一干事宜交托给了等候下任巡将的木涯。
看着华瑗的车马远去了,华璎才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在他们带的不多,也好收拾。黎砚一晚都没睡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无精打采。
“去车上睡吧~”华璎只扫了他一眼,黎砚听到这句话,仿佛得了大赦一般,如释重负。
“走吧,赋夏!咱们就这些东西!十三,马车的补给都搬了么?”
“回殿下,已经装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走吧!”
华璎又将东西查验了一番,才放心的回了车厢内。据祁问远说,再往北走几十里就到了圈禁北陌一族的领地。
襄皇宫内。
坤德殿内,众妃嫔正在与皇后娘娘聊天。得知长公主要回来省亲,最高兴的要数皇后了。
“恭喜皇后娘娘,长公主福泽深厚,嫁得如意郎君。如今还能回朝省亲,一圆陛下和娘娘的思女之情呀!呵呵~”徐昭容坐在最末,尽量让她看起来笑得自然。
其他妃嫔也都附和着,给皇后道喜。
“姐妹们有心了,呵呵~宫里确实也好久没有喜事了,这次瑗儿回来,陛下的意思是要热闹一些。大家都出出主意,看怎么办好呢~”皇后开心地合不拢嘴,但还是尽量端着架子,看向众人。
“皇后娘娘可是有中意的地方了?”娴妃眼睛一转,猜到皇后可能已经有安排了,多此一问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宫中殿堂倒是不少,但是合适宴饮的统共就三四座而已,荣华殿因着前些日子玉才人的事,已经被封了,等着拆了重建。那就还剩清辉殿和璃光殿了。
“本宫也还未定好~璃光殿不错~就是不知……”皇后故意迟疑着,拖长了尾音。
“想来陛下也是极为上心的,娘娘不必忧心,璃光殿说不定已经在准备着了呢~”慕妃说道。
徐昭容听到此处,眼睛转了转,稍稍侧身与宫女春芽说了什么,春芽就退出去了。
“徐公公!给徐公公问安!”春芽悄悄找到徐翁。
徐翁正在同德殿当值,见了春芽,便装作不经意地走了过去。
“徐公公,刚才皇后娘娘与众位娘娘闲话,提起了长公主接风宴的事~”春芽尽可能小声地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璃光殿。”
“哦~知道了!替我谢谢昭容娘娘了。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我这心里可是过意不去呢~嘿嘿~”徐翁说着,一双干瘪的老手在春芽细嫩的手背慢慢滑过。
“这是奴婢应该的~昭容娘娘还等着,春芽先行告退!”春芽心里又恶心,又恐惧,赶紧逃跑了。
“哼哼~”徐翁看着春芽落荒而逃的背影,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像一只盯上猎物的鬣狗。
“诶!老头儿,你都白吃白喝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指点指点我呀!”莫拓现在成了老者的贴身保姆,伺候吃喝,偶尔还要被逼着去打酒。
老者,白日里就在石壁上凿凿刻刻的,晚上就看星星,要么就倒头大睡,尤其是喝了酒之后,更是喊都喊不醒。
“臭小子!你若是闲得慌,可能帮我做件事?”老者突然间很客气。
“嗯?什么事?”莫拓听着这语气,心里也是嘀咕着,不知道老者又要耍什么心思了。
“你要是能叫我在四念境有所突破,别说一件事,十件我都依你!”莫拓嘴角叼着根枯草,左肘搭在曲起的左腿上,一晃一晃,吊儿郎当。
老者晃了晃头,不置可否,只是停下了手中的石块,冲他走了过来。
“你要干嘛?”莫拓感觉不妙,从坐着的石头上下来,开始后退。
“你这怂包!就这还想着破四境?”老者将石头用力地砸在莫拓之前坐着的大石头上,“呸!就你这理解能力,四念诀能读懂么!小心练反了,变成痴人呐!”
“这~这心诀都是你教的,你不会故意教错吧?啊~”莫拓想到此处,赶紧跪下磕头。“师父,我错了!徒儿知错了,您老人家千万不要拿这事开玩笑啊!”
“我总会有老糊涂的一天~嗯嗯~”老者坐上了石头,将酒囊丢给了莫拓。
“我马上就去!”莫拓接住酒囊,慌慌张张就出去了。
“切!还是年轻啊~年轻可真好!”老者眯起了眼睛,开始打坐。
华璎一行一直朝北走去,约莫大半日的时间,就见到了一片被围起来的地方,都有士兵把守着。
因着只是寻医,所以黎砚让祁问远给了通行令,方便他们活动。祁问远本想同来帮着查找一下的,奈何时间不允许,就写了封信让黎砚带上。
“少爷,前面好像是个集市呢~”十三看着前面人渐渐多了起来,越走越热闹。
黎砚撩开窗帘子瞧了瞧,人不少,但是整个镇子看上去很破旧,可能是处在这种环境中长年风吹所致吧。
路边摆摊的人,大多是女子,穿得也都是暗色系的麻之类的衣服,有的还带着孩子。
“十三,你去打听一下~”黎砚放下帘子。
赋夏不等华璎发话,就主动去前头驾车了。
“这小丫头还挺懂事的!”黎砚笑道。
“自然!”华璎看着窗外动都没动。
这应该就是北陌族人的圈禁之地了吧,破败不堪不说,看着还有很多人都带着病态,老人居多,年轻人可能被拉去做苦力了。
华璎看着心里很难过,这里跟玉才人描述的那个唯美的国度完全不同。她记得母亲告诉她北陌有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有湛蓝如玉的天空,有缀满繁星的夜空……而今入眼的皆是灰土、痛苦、悲凉……
“这就是北陌?”华璎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忍,仿佛朱华青华入葬那日。
“是!”黎砚听出了华璎的情绪,只简短的回了一个字。
“喂!你干什么?”赋夏突然大喝一声,马车也突然停住了。
“你别动!赋夏!怎么了?”华璎叮嘱好黎砚,稳住身子,待车停住,她赶紧出去看赋夏。
“这个人!他打我们的马!”赋夏柳叶眉都要倒过来了。
华璎望过去,马车前面站了一人,头发蓬乱,胡子也乱糟糟的,一袭灰袍,外罩一件黑短坎,腰间别了一把短剑,右手正在将一个小酒囊抛起接住,抛起又接住……